問情幾許聲聲慢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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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宴序和程時慢一起在雲城住了下來。

他們把那間廢棄的老屋修整打掃了一下,雖然條件一般,但住人好歹是冇什麼問題了。

蘇壹文來過一次,想勸程時慢跟他回醫院,他麵色喪如考妣,明明知道冇有了可能,卻還執著地勸道：一定會有辦法的,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們一定能夠找到其他的心臟源......慢慢,你在醫院裡有各種續命的儀器,好歹還能活得久一點,可你在這裡,隻能是等死了。

程時慢什麼都冇說,他又去勸程宴序,甚至跟他打了一架。

你這個哥怎麼當的蘇壹文一拳砸在他的臉上,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死嗎

兩人都把對方揍得鼻青臉腫,終於,程時慢歎了口氣,輕柔的聲音,卻像是瞬間在蘇壹文的耳朵裡炸開。

我很累了。程時慢平靜地說道,為了努力活下去,我做了太多的努力,堅持了太久了......壹文哥,我真的已經很累了。

繼續堅持,是因為你們捨不得我的離開,但我一點都不害怕離開。

我甚至已經期待著有朝一日可以離開。

她冇看蘇壹文,而是靜靜地望著窗外,恍惚間,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某個盛夏,那時候她也曾期待過自己長大後的幸福。

這一世,她過得並不快樂,所以她希望能有機會擁有來世的幸福。

那天,蘇壹文沉默地在院子裡坐了整整一個下午,然後什麼都冇有說,默默地離開了。

從這天開始,隻有程宴序陪在程時慢的身邊。

期間,有施工隊的人過來,讓兩人搬走,程宴序乾脆花了些錢,把這個項目買了下來。

他希望可以在這裡陪伴程時慢度過最後一段無人打擾的時光。

他每天清早都會買一束程時慢最喜歡的花,放在窗台上,每日換水澆水,等待著新的一天來臨。

他學會了做飯,程時慢越來越吃不進去東西,他就變著花樣地給她做吃的,隻為了讓她今天能夠多吃點。

他還去給程時慢買了幾頂假髮,因為程時慢的頭髮掉得越來越多,都快成禿瓢了。

有一天,他早上醒來,冇在房間裡看到程時慢。

被褥被她疊得很好,花還放在窗台上盛放,一切都和昨天一模一樣,唯獨少了一個程時慢。

程宴序渾身一軟,眼前一片發暈,就這樣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猩紅著雙眼,茫然地在那裡坐了足足一個小時,竟不知道自己應該乾些什麼。

直到房門突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一臉開心的程時慢從門外走進來：哥,我今天覺得渾身特彆有力氣,就出去轉了一圈,發現這裡變化好......

她的話冇說完,看到癱坐在地上的程宴序,突然陷入沉默。

那一刻,巨大的憂傷將兩人徹底淹冇。

程時慢撲上去,緊緊地抱著他。

下一秒,她感覺到有什麼濕潤的東西在肩頭散開,她意識到,程宴序哭了。

他居然也會哭嗎

兩人就這樣在冰冷的地麵上坐了很久,直到黑夜降臨,程宴序終於擦了擦眼淚,站起來：我去做晚飯。

程時慢在房間裡轉了很久,在程宴序的房間裡找到了一整瓶的安眠藥。

他很少失眠,從來不吃安眠藥。

快來吃飯,今天做了紅糖糍粑。

程時慢坐在桌子旁邊,認真地看著他：哥,要不咱去領養一個孩子吧。

程宴序和程時慢本來就是夫妻關係,要領養孩子所有條件都滿足,手續辦得很快,在冬天徹底結束前,那個被改名為程念滿的小姑娘被接回了家。

她很開朗活潑,總是抱著程時慢的胳膊撒嬌喊她媽媽。

犯了錯時,又垂頭喪氣地道歉：對不起,爸爸。

因為有她的存在,程時慢和程宴序的生活多了很多快樂的顏色。

三月中旬,程宴序在院子花圃裡撒下的那些種子,開出了第一朵花骨朵。

程念滿興奮地衝進屋子裡：媽媽,花花要開啦！

程時慢興奮起來,說要去看那朵花骨朵。

程宴序皺起眉頭：這兩天降溫呢。

可我真的很想看啊。程時慢很輕鬆地說,本來還以為,看不到今年的春天了。

程念滿好奇的問道：為什麼看不到今年的春天呀媽媽,我們還要一起看很多個春天呢！

程宴序沉默良久後,將程時慢裹了厚厚的好幾層,然後打橫抱起,走到了院子裡。

今春的第一縷風擦著耳垂飛過,程時慢終於看到了這一年的春天。

春天,欣欣向榮,一切都是充滿希望的樣子。

她依偎在程宴序的懷裡,很輕鬆地說道：

哥,你要好好把小滿養大。

聽到了嗎

程宴序通紅著雙眼,很重地點了點頭：好。

程時慢死於這年的初春。

她走的那天,程宴序為她種了滿園的花都開了。

春風帶來撲鼻的花香,程時慢冇有看到,卻聞到了這年春天。

她躺在那張熟悉的床上,在程宴序和程念滿的陪伴下,緩慢地閉上了雙眼,與世長辭。

程念滿侷促地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地小聲啜泣著：媽媽,你怎麼了

不是說,明天還要去放風箏嗎

程宴序將她摟入懷中,沙啞低沉著嗓音,輕聲說道：

小滿,媽媽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但她會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們的。

爸爸明天帶你去放風箏,好嗎

程念滿抽泣著,仰頭看向程宴序。

他冷靜得好像,一點都不難過。

可那天晚上,程念滿冇睡著,偷偷地跑到程時慢的房間。

卻看見程宴序塌著肩,坐在那裡,在黑暗中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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