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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卿有兩意 第111章 讓我貼貼 “彆蹭了,停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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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我貼貼
“彆蹭了,停下,呀……!”……

林媚珠沒想到,
有一日會這般心平氣和,聽沈長風講起從前的事。

他們就像許久未見的友人,一人烹茶,
一人剔著炭,隔爐對坐,像是追憶,又像是簡單閒聊。

沈長風望了一眼在她懷中酣睡的小孩,
說:“我來抱罷。”

林媚珠不肯,
說:“你身上味兒那般重,一準兒將她熏醒。”

前些時候,楚王打出“誅妖佞,複正統”的旗號,
於河南開封舉兵造反,
率十二萬叛軍,
浩浩湯湯大舉南下。

他起兵的口號十分耐人尋味,
這“妖佞”無疑指的是當初佩刀著鎧上殿的李婕宜,
但先帝在時,便命其為佩刀女官,任人指摘不了錯處,
楚王便借民間傳聞,暗指李婕宜與如今的皇帝利用妖術謀害戾太子,質疑慶隆帝繼統之正統。

其實即便沒有李婕宜彈劾一事,
皇位也不會落到他頭上,理由也顯而易見,
朝野上下都因戾太子而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他們需要的是一位能讓中原大地休養生息的皇帝,而各方麵一向都十分四平八穩,
不特彆出彩、但也不算中庸的李正宣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隻是曆來造反都需要一個名號,否則難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不甘心的楚王不過是為了師出有名罷了。

儘管楚王的軍隊還未壓境,但敵方近來派出多股遊騎刺探軍情,沈長風命手下扮作平民向外透露假情報,數次設伏,反製敵軍斥候。

回到城中,他亦要與其餘官員商議製定防守策略,擴充兵力、整編隊伍、籌備糧草……沈長風連軸轉了幾日,此時方能緩口氣,飯還未用便跑來了惠生堂。來前其實他有拾掇過自己,然而畢竟倉促,說是洗漱,其實也隻是將兩桶水從頭淋到腳罷了,他怕來晚了又有急報要處理,那般便又走不開了。

身上有無味道沈長風還是有數的,他看著林媚珠嘴角隱約浮現的梨渦,將她眼底柔軟笑意儘收眼底,心中瞭然——她甚是喜愛小蠻兒。

白日裡大人們都有事做,軍營兵卒的孩童便結伴戲耍,來得最常的地方便是惠生堂,皆因林掌櫃的順袋裡總裝著許多好吃的零嘴。

小蠻兒無疑是來得最頻繁的一個。

沈長風這幾日來往匆匆,還未好好看過小蠻兒,此時微微傾身,打量著林媚珠懷裡的幼童。

看著看著,他又半蹲下身,伸手撥開小孩額上的碎發,指腹撚了下她肉乎乎的臉,不自覺就笑了,聲音放得很輕,說:“好似還是長得像秦家人多些。”

林媚珠也放輕了聲,同樣避開某些敏感人物,說:“是,像秦墨韻呢。”

沈長風眼光描摹著小蠻兒臉型輪廓,眼神逐漸變得悠遠,說:“其實,我們四個……小時候感情挺好的。”

隻是不知,怎地就走到了今日這地步。

“我第一次對‘家’這個字有概念,便是在長平郡王府中領會到的。他們對我很好,長平郡王常說,要我當他的兒子……當然,這般說的人有許多,大多是筵席裡酒後戲言,我很小就跟著一道去各式宴會,其實也體會不了其中樂趣,隻是……王府那般大,夜裡靜得像死了一樣,姨娘也不肯理我,我就覺得……挺乏味的。”

沈長風說這些話時並沒有看林媚珠,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回憶。在他看來,真男人就得頂天立地,千難萬苦都得硬扛著過,打落牙齒和血吞,真男人從不哼唧抱怨,更不屑於拿這些小時的經曆討女人同情,隻是看著她抱著小孩坐在自己跟前,挨著她身上朦朧暖光,他就情不自禁貼近她,講起了這些不值一提又瑣碎的舊時往事。

林媚珠想象不出沈長風哭鼻子是什麼樣子。這根本就是兩個人,從前那個怕黑要人陪的孩童叫小九,長大了才成了嘴硬說隻是乏味的沈長風。

“也曾有人將我抱上了馬車說要帶回家,是蘇沁雪發覺我不見了,將我帶了回去。我小時候將她當阿姊看,開竅了之後逐漸疏遠了她,因著蘇家照拂的情誼,我不想做得太絕。加之,少年好勝心強,我行我素……秦衍告訴我他想娶蘇沁雪時,其實我鬆了口氣。”

“蘇沁雪說心悅我,但我清楚得很,她愛的是我給她帶來的新鮮感,若她真嫁給我,與我真正處上三日,定然會受不了我。”

林媚珠嘟囔道:“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沈長風牽牽嘴角,輕歎口氣道:“她很在乎秦衍,隻是或許她自己都未曾真正察覺。我清楚她的性子,有秦衍在,她不會亂來……”

隻是後來,秦衍短暫地消失了兩個月,又殺出了一個秦廷。一切變得不可收拾。

林媚珠望著沈長風,笑容變得有些微妙。

沈長風敏銳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腦門開始飆冷汗,立馬介麵道:“事實證明我錯了……我自以為能洞察所有人的心,實則人心瞬息萬變,不管男的女的,都難以捉摸、難下定論。”

林媚珠悠悠啜了口茶,說:“那蘇玉綰呢?”

沈長風正色道:“我從未正眼看過她一眼,再者說,她心思不在我這兒……”

林媚珠挑眉,打斷他,“我是說你準備怎樣處置她?”

沈長風嚥了嚥唾沫,莫名舒了口氣,道:“她出現在樊城隻是巧合罷了,隻是路上被驚嚇不小,見青鬆將她放在城外走了,身邊沒個依靠的人,才會那般哭鬨,搬出名號虛張聲勢。”

青鬆本是負責殿後的,將蘇玉綰救了之後,因她身份敏感,他壓根沒想過將人帶回樊城,可不管他怎麼甩,蘇玉綰就像小雛鴨追著鴨媽媽似的,一路攆在他身後,他好容易將人撇下了,她也不知怎麼一個人跑了進城,隻是雙腳因連日趕路,已磨爛了皮肉,也餓了好幾日,一見青鬆情緒便崩潰了。

沈長風本也想派人盯著她,沒半日便將人撤了,敵方不會派一個藏不住心思的人來潛伏,若是蘇玉綰嘴裡有情報,都不用彆人審問,她自己會倒豆子似的全告訴救她的鴨媽媽。

沈長風繼續道:“長平郡王有十幾個小妾,他寵愛的是正妻所出的幾個子女,蘇玉綰是庶出,從前她祖母在時,她還算受寵,這幾年失了庇護,長平郡王不會費心思找她……”

蘇玉綰在沈長風眼裡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且戰場上看的是真本事,他看不起挾持子女婦孺作人質的做派。

林媚珠不作聲,這回都不看沈長風了。

沈長風又慌了,補救道:“我沒有說庶出不好的意思,庶出好啊,庶出最好了,就……庶出有甚麼不好?反正我是看不出來……古人亦有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不知有多少庶出的人才叫歎服,能者居之,後來居上……你知曉我意思罷……?”

說到最後,簡直是語無倫次在不知所雲了。

林媚珠聽著他滿口胡謅,沒忍住偏開臉偷偷笑了。

沈長風望著林媚珠眼眸裡靈動的光,也跟著彎了唇角。

懷裡的小孩鼻頭皺了皺,調整了一下睡姿,兩人不約而同歇下聲。

林媚珠道:“先前我見過蘇沁雪一次,有人請我給她診治。”

聽林媚珠講起,沈長風這才知曉原來他們曾在圍場上擦身而過,原來墨柒當時是在提醒他去找她。他覺得萬分慶幸,幸好他還是遇見了她——否則他死也不能瞑目。

林媚珠最後還是沒留下繼續為蘇沁雪診治。

蘇沁雪心神散亂,時發時止,症結並不在婦人科,林媚珠治得了她的帶下病,卻治不了她的心竅,隻能讓他們另請高明。

林媚珠問:“你會不會覺得……”

話未說完,沈長風便回道:“不會,我相信你的判斷。”

他說的很篤定,不假思索地給出了自己答案。

她從他凝聚的瞳仁中看到了無條件的信任,以及滿溢而出的驕傲。

驕傲。她是他的驕傲。

沈長風望向林媚珠,這回她並未像從前那般很快挪開視線,隻靜靜看著。

茶香在燒,炭火在跳,呼吸都變輕了,有什麼被這暖香揉化了。

沈長風在她眼裡看到了自己。

他仰頭望她,聲音依舊很輕,這回卻不是因為怕驚擾小孩,他說:“那晚,我是不是嚇著你了?”

林媚珠垂下眼皮,說:“你嚇我又不止一次。”

沈長風聞言將頭垂了下來,心道:那便是了。他覺得不安,又有些懊惱,那並非他本意,斟酌著想要解釋:“我那時太過憤怒……”

沈長風半跪著,投落的影子俯在她膝上,落在她手背。林媚珠將他臉側還未結痂的血痕看得清楚,也聞到他身上未洗淨的血腥氣。多奇怪一個人啊,他在外頭那般凶那般狠,果敢殺伐,在她跟前卻如此溫順安靜,像一頭被馴服的獸,狩獵歸巢,帶著滿身傷痕俯臥在她裙擺前,輕輕親吻噬舔著她手,不過是想她摸頭撫臉,討些疼惜與撫慰作獎賞。

林媚珠輕聲打斷他:“你若是沒有血性,拿什麼保護身後數萬百姓?”

這和直接說我愛的就是這般的你有什麼差彆?沈長風眉眼都笑彎了。

林媚珠被他看著不自在,問:“這般看著我作甚麼?”

“隻是想親親你。”

她是不是還得該多謝他這般有禮!

林媚珠支起手肘隔開他胸膛,壓著聲說:“不成!”

“那讓我貼貼。”

“那也不成!”

林媚珠單手去推,沈長風順手將搭在肩上的手扯到臉側,按著她手背不讓她走,感受著她指腹掌心的柔軟與溫熱,他熨帖得半睞起眼,又將她的手牽到唇邊,細細嗅起她指尖,還不時蜻蜓點水雨露均沾挨個親親。

林媚珠好癢,又覺得這人好瘋,一言不合就要往她身上各處吸,他是被什麼上身了麼?一吸還停不下來,親了手嗅了頸子還不夠儘興,還想鬆她的發髻……

“好紮!嘶……莫要挨我……彆蹭了,停下,呀……!”

這兩人窸窣的動靜不小,小蠻兒揉著眼坐起身,慢慢瞪圓了眼,歪頭圍觀這神奇的人吸人景象。

沈長風率先發覺,大手揉了揉小孩腦袋,笑著坐回了身。

林媚珠強作無事發生狀,實則心肝兒還在亂跳,她慢慢擡手,捂了捂熟透的右臉頰,呆了半瞬將手挪到耳廓似在捋發,鎮定著聲線說:“小蠻兒醒了,餓不餓?我們去吃晚膳罷。”

小蠻兒覺得好新奇,笑得咯咯響,說:“方纔沈叔叔的樣子,好像墨柒啊!閉著眼嗅嗅嗅。”

輕淺印子早已消了下去,可林媚珠此時覺得右臉頰那處癢痛還在微微燒著,她橫了一眼亦步亦趨的沈長風,“狗似主人形!”

沈長風也不反駁,隻是笑,牽起了小蠻兒的另一隻小手。

兩大一小落在地上的身影親密極了,遠看上去,儼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

沈長風心中泛起絲絲甜意,他有種錯覺,日子似乎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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