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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卿有兩意 第43章 文案(一) “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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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一)
“我懷孕了!”……

林媚珠的聲音很輕,
風一吹就散了,可沈長風覺得被狠狠甩了個耳光。

他以為那次不愉快的談話會慢慢被時間掩埋,他以為她看到自己的改變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以為今日的瓊林宴是他們感情回溫的轉機。然而他似乎錯了,她心底的想法一直都沒有變。

內心深處積攢的不滿和惱怒逐漸按捺不住,為什麼?為什麼她看不到自己的努力?!可與此同時,他又覺得他的心被什麼慢慢攥緊了,
頃刻間收縮成一團。

“你還在生氣。”

“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

他以為自己此時至少是氣急敗壞的,
但實際上他的語氣雖然硬得像塊鐵,話尾歎息卻比穿過竹葉的風還要輕柔,落於旁人耳中絕非是斥責,而是有點拿她沒辦法的無奈,
甚至帶了些寵溺的意味。這幅情景無疑刺痛了某個人的心。

“哢嚓!”不遠處傳來樹枝被折斷的聲音。

兩人同時擡頭,
林媚珠瞥見竹影後弱柳扶風的月白色身影,
緩緩將他的手撥開,
眼底現出嘲笑意:你還有臉問我?

沈長風一個頭兩個大:怎麼會有這麼陰魂不散的人?

他正想追人,
卻被蘇沁雪一把攔住了。

蘇沁雪看他連個正眼都不給自己,一心一意隻追隨著那人,心肝兒真似被刀剜一般疼,
紅著雙眼豁出去喊了聲:“我懷孕了!”

前邊兩人的腳步同時一滯。

這句話隻有四個字,沈長風將每個字咀嚼了好幾次才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

她懷孕了?她懷孕了啊。天殺的她竟然懷孕了!她是說在秦衍屍骨未寒的時候她就和彆的男人好上了,而且還懷上了?

她是不知道自己將秦衍當親大哥一樣看待嗎?!她現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要自己道一句恭喜嗎?她最好彆讓自己知道那個賤男人是誰,
否則他會讓她再做一次寡婦。

短短幾瞬,沈長風已經平複了滿腔怒火,
說到底她現在已經是自由身了,他無權也不想管她的事。他覺得現在自己的控製力和忍耐力越來越好了,這要歸功於林媚珠。

蘇沁雪看到沈長風臉色變了又變,
由疑惑震驚到憤怒嫌惡,最後歸於淺淺的鄙夷,這全然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等了又等,沒等到他的回應,急了,“我和你說,我懷孕了。”

沈長風喉嚨裡嗯了聲,麵上鄙夷愈甚,眼神也變得冷漠譏誚,轉身欲走。

蘇沁雪呆住了:“沈長風,你什麼意思?你敢做不敢認,你是不是個男人!”

沈長風眉頭緩緩下壓:哦?原來那個賤男人是自己?

蘇沁雪聲淚俱下:“你知道這段時日我多害怕嗎?我馬上就要顯懷了,我根本不敢和彆人說起這件事,回京之後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可你卻處處避著我,你不能這樣,你今日得給我一句準話……”

她是在回京路上發現自己懷孕的,本以為是因為趕路身子不適,就隨便找了名大夫來診治,沒想到那慈眉善目的梁姓大夫把完脈後看著她臂上麻絰臉色複雜,隻以為她懷的是遺腹子,還好言寬慰她。

後來她派人將梁大夫殺了。

一開始的時候她還會覺得愧疚害怕,慢慢也就放下了,也許他是無辜的,但誰知道他有沒有認出自己?誰知道他走訪鄉間為人看病的時候會不會說出去?他真的會那麼好心為自己隱藏秘密?反正他也老了,遲早都是要死的,自己隻是順手送了他一程罷了。

腹中孩兒的存在感越來越強,蘇沁雪的心態也在不自覺地發生改變,抗拒和不安悄然消逝,她越來越期待和沈長風成婚後的日子。他們之間錯過了那麼多的時光,這個孩子是來幫她的。

蘇沁雪將淚擦淨,語氣有些嗔怪:“那晚宮宴,站在你身邊的本該是我,你明明是知道的!陛下點錯了人,你為什麼不說?”

那時蘇沁雪因為沈長風遲遲不肯給自己一個承諾,一氣之下答應了秦衍的求親,事後她越想越悔,剛好當今天子最大的喜好便是賜婚,她便想著讓薛貴妃在宮宴上給皇帝耳邊吹吹風,借著旨意名正言順攪黃原本的婚事。秦墨韻那晚本是來找她的,可她千算萬算沒算到小姑娘臨時起意要到鵲仙橋看煙花,也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林媚珠將秦墨韻扶了起來,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沈長風抱著秦墨韻走到林媚珠身邊,看著林媚珠偷走了自己的一切。

“如果當時我們被賜婚……”

沈長風打斷她,緩聲道:“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不遠處的林媚珠聽到這裡,靜了幾瞬,默默伸手將發髻上牡丹花取下。她本以為自己已經看開了,心也不會再痛了,可是並不是的。

這比讓她明白沈長風並不會愛上她還要難受,她覺得自己活得像一個跳梁小醜,她的人生就因為他們幾句氣話被完全改寫,她承受的痛苦和掙紮在彆人看來也隻是戲台上唱角兒的無病呻吟,在他們眼裡,自己毫無尊嚴可言。

她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誰在那邊說話?”

她笑笑:“是我丈夫。”

“不過很快就不是了。”

沈長風還當林媚珠在原地等他,打算速戰速決。

他撥出一口濁氣:“秦衍是我的兄弟,你是他的遺孀,長嫂如母,我敬重你、照顧你都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可是……你不能什麼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蘇沁雪:“那天晚上隻有你!你打算借酒醉不認賬嗎?!”

沈長風扯扯嘴角:“如果我醉了,我不可能會讓你懷孕;如果我沒醉,更不可能會讓你懷孕。至於賜婚,我那晚根本沒留意你在哪兒,事實上……那晚是我可以馬上離開鵲仙橋,但我沒有。”

蘇沁雪眼神像是淬了毒:“那個女人究竟給你灌了什麼**湯!我原想著同為女人,也不想為難她,但如今看來,卻是我錯了!”

沈長風勃然變色,煞氣自他身上鋪天蓋地迸出,他彷彿一頭被觸及逆鱗的凶獸,“為難她?!你打算以什麼身份為難她?”

下一瞬她的喉嚨被人扼住,他的手掌堅硬炙熱,戾氣瘋狂在搏動,汩汩撞著她的頸脖。

蘇沁雪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在她眼裡他是喜好風月的世家公子,是玩世不恭的王府世子,他對女人總是溫柔的,他總是可靠的穩妥的。她不知道他發起火來這麼可怕,一下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這個世界上誰都有可能是這孩子的父親,唯獨我不可能!如果我真的想要你,早在你在脫光了躺我床上的時候就要了你,不會等到現在。你很清楚我是什麼樣的人,我沈長風想要的絕不會拱手讓人,即使那是我的親兄弟!”

“至於孩子的父親是誰,我想我們很快就能知道。”

蘇沁雪跌坐在落葉裡,怔怔地流淚,她緩慢而僵硬地伸手摸上自己的側頸,沈長風自小習武,指畔有很明顯的繭子,那晚他撫摸自己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吧?一定是吧?

相比於竹林裡的劍拔弩張,憩英閣裡則是祥和一片。

林媚珠捲起青緞鑲邊的褲腿,不出所料的看到原本白皙修長的小腿青紫一片,連腳踝也發木腫脹了。

初七有些尷尬,想讓她叫褲腿放下來:“我歇會兒就好了,是這幾日跪拜多了才這樣的,你彆多想。”

林媚珠也沒反駁,隻是或輕或重地為他按揉著xue位,直至感覺到手心麵板有微微發熱感,才將針囊鋪開。

誰能想到呢?她隻是在竹林站了會兒,就撿了個探花郎回來。

初七見林媚珠板著張臉,知道她正氣著呢,也不敢亂動,坐在躺椅上任她擺布。

他這幾日腿疼得緊,本以為前頭用了藥,今日應該咬咬牙能撐過去。哪知皇帝簪花賜酒後,他就覺得腳踝鈍痛難忍。他怕殿前失儀,忙尋機退了出來,還沒走到憩英閣,小腿也跟著痠痛起來,一頭栽入竹葉堆裡起不來了。

雖說事急從權,後堂也少有人至,但初七還是覺得不太妥當,小心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林媚珠一臉無所謂,即使被人發現了又怎麼樣?指責她一個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學“下九流”的醫術?還是說她不懂廉恥為男子診治?如果是以前,她或許會很在意,但如今卻是什麼也無所謂了。

初七看著她平靜無波的眼,忽然想起了多年前他們初次相遇的樣子。

那時正值寒冬臘月,一個身形臃腫的仆婦敲響茅屋的門,而後一手將背上的背簍交給陳惠生,一手攤開要路費。

“陳姨娘說了,你們會將剩下的五兩銀子交予我!”

“沒這回事?你這老頭甭想賴賬!我為了將這丫頭送來,差點搭上一條命!”

陳老已經快被氣瘋了,一半是因為女兒的肆意妄為,一半是是因為這老婦的獅子大開口。

就在陳惠生與人唇槍舌戰時,初七將背簍上的破氈布掀開,對上一雙黑汪汪的眼睛,輕輕“呀”了一聲。

小娃娃穿著半舊棉襖,小臉青白,唇邊帶著紫痂皮,下巴尖尖,手腳丫子通紅,安靜擡頭望著他。

初七逗她:“乖乖,你冷嗎?”

小娃娃不答。

他又問:“你餓嗎?”

小娃娃眨了眨眼,依然沉默。初七疑心她是個啞巴。

孫嬤嬤爭吵的聲音拔尖,“說好五兩銀子,少一毫兒也不行!”

小娃娃渾身抖了一下,眼眶瞬間紅了,縮著身子緊貼著背簍,喉嚨嗚了一聲,嘴巴卻抿得更緊了。

初七看到了。

他垂眸默了默,而後伸手將小娃娃抱了起來,正如當年那雙厚實的大手將他從風雪中托起一樣,他手掌的溫熱煴著她的臉,兩個被遺棄的孑孓靈魂依偎在一起,他的聲音溫暖有力:“彆怕,我們到家了。”

林媚珠很晚才學會說話,小時候鄰裡總誇她乖巧安靜,後來不誇了。

嶺南的生活貧苦,她卻在貧瘠的山野裡肆意生長,連眼淚都養得豐盈,可她現在不管遇上什麼事,都會習慣性藏住眼淚,即使忍不住,也會馬上擦乾佯裝無事發生。她變得端莊大方,舉止嫻雅,可他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我根本不在乎彆人怎麼說我。”

“可我在乎,我很在乎。”初七為她掖起鬢邊垂落的幾縷發,“即使知道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即使知道他們說的毫無道理,我還是不想讓他們隨意議論你、看低你。”

林媚珠的手頓住,望向初七的臉。

他眼神一貫的溫柔,像蜜糖般泛著暖,叫人看上一眼就情不自禁再看多兩眼,他的指尖有淡淡墨香,那是他無數個日夜埋頭苦讀的回甘,這絲絲縷縷的甜意勾起她心底某些大膽、離譜甚至邪惡的隱秘念頭:既然沈長風可以和彆的女人糾纏不清,為什麼她不可以?

初七不會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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