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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卿有兩意 第76章 紙老虎 這是硬漢懷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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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老虎
這是硬漢懷春了呀?!……

沈長風眯長著眸子,
望清對麵光景,道:“是佯攻!他們在虛張聲勢!”

被撥到一旁的蔣勁一拳掄了個空,聽得這話掏出自製的千裡鏡循著方纔沈長風的視線望去,
隻見後兩艘船吃水線極淺,燈火昏暗,船舷上人影卻不見走動,雷電閃過,
照亮那慘白的臉豔紅的唇,
幾個紙人放大的臉正對著他陰惻惻地笑!

蔣勁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不由往後退一步。

沈長風搶過他手中千裡鏡,一個撐身利落翻上桅樓,朝北邊望去,
心中猜測落實,
“真正的敵情在北線,
他們想分散我們的兵力。”

他當即下令道:“青鬆即刻動身前往襄陽衛示警……”他望著船體某個角落,
緩了緩道:“還有指揮使司,
請調支援。”

船體方靠岸,雨夜中兩騎疾馳而出。

蔣勁聽他發號施令,心中不快,
剛想大聲反駁,手裡被塞了個千裡目,聽到來人說:“看看。”蔣勁不信邪,
放到眼前一看,果然看到北邊隱約現出火光,
原本嘈雜雨聲中隱約的叫喊聲也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所有人退回城內,留下兩隊人馬在城門防禦,其餘人疾馳趕往北線馳援。”

沈長風的目光對上放下千裡目的蔣勁,
緩聲道:“你去瞭望台,點燃狼煙,擂鼓呐喊穩住軍心,但切記勿要主動出擊,可頻繁調動士兵上城牆巡視,佯裝主力仍在……後方穩住是重中之重,交給你了。”

頂替了沈長風總旗職位的蔣勁本來很生氣,聽到最後一句,內心膨脹起來,就差沒拍著胸口說‘交給我你就放心吧’,連連頷首道:“好,那我……”

應了一半他才反應過來:究竟誰纔是指揮?!

沒等蔣勁回應,沈長風一馬當先,奔襲而去,轉瞬間與黑夜融於一體。

蔣勁罵了聲草,心道我怎麼就沒這麼快想到這一連套的法子呢,他不無懊悔,一轉臉十幾名士兵已蓄勢待發,隻好咬著牙道:“跟他去!”

要說沈長風因經常以武服人,在衛所也是不招人待見的,但這種境遇卻在襄陽燈市之後有了反轉。因為沈長風敢和楚王的人對著乾。

這幾年來,衛所到手的軍費一年比一年少,餉銀經過都司衙門和指揮使司的層層剋扣,真正發放到軍士手上的銀子少得可憐,更彆提還要自掏腰包購置兵器,而衛所的屯田大都被上頭的人占了大半,剩下幾畝薄田種出的糧食還得拿出最好的孝敬上峰,發下來的冬衣棉絮也是爛的……長久下來,軍士們吃不飽穿不暖,操練偷懶、巡邏懈怠,追起盜寇慣會裝瘸,在心底自然對這荊州的王敢怒不敢言。

但沈長風為他們出了這口氣。他敢不跪楚王,還敢動手打楚王請來的賓客,這讓他的形象在這群兵痞子的心中變得偉岸起來。

北城奉平坊中,羅善長正指揮著士兵倉促迎戰,但軍庫中兵器多朽爛,不堪應用,有士兵甚至找不到兵器可用,再者這些士兵平日疏於操練,驟然遇上襲擊,全都亂了陣腳。此次佯裝商販進城的馬賊不到一百人,卻將衛所五百多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群馬賊衝破士兵防禦線,遇人則殺,兇殘無比,直直撲向坊間商鋪民居,正當此時,地麵傳來微微震顫,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地底深處衝來,而後那嗡鳴聲由遠及近,變成持續的沉悶轟鳴。

馬賊首領豎起掌,警惕著往聲源望去。

墨色深處炸起一串急驟馬蹄聲,一匹白馬破霧而出,四蹄踏碎水窪裡的火光,馬上之人寬大笠簷壓得低,半邊臉隱在墨色陰影裡,隻餘刀削斧鑿的冷硬下頜,他猛地夾緊馬腹,俯衝之際雁翎刀斜劈而下,轉瞬間已取近身幾項上人頭,血珠子混著水珠順著刀槽飛濺滾落,頃刻間下了一場瓢潑血雨。

所有的劫匪被這殺入重圍的一人一馬氣勢所駭,紛紛停下打砸動作,屏息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那端坐馬背的高大男子猛地將染血刀刃直指入天,鐵騎衝破前方霧障,暴喝一聲:“殺!!”

而後他身後馬蹄聲忽如奔雷錘地,猶如千萬麵戰鼓同時奏響,整個地麵陡然加劇,連同青石板縫的塵土都簌簌跳起,隨之而起還有振聾發聵的衝鋒聲,“殺!殺!殺!”

馬賊中有人喊了聲:“是沈長風!他帶援兵來了!”

馬賊首領見勢不好,調轉馬頭,急急下令道:“撤!”

雨簾後騎著馬跑了十幾圈的士兵這才鬆了口氣,援兵哪裡會來得這麼快?不過是他們將甲冑盾牌綁在了馬匹身後拖行,鐵器碰撞聲在高牆街巷裡被放大,加上雨聲掩飾,纔有上千大軍掠陣的氣勢罷了。

跑得最大聲最起勁的一匹黑馬跑到沈長風麵前,拱著他的手討吃的。

沈長風給它塞了半顆糖,走了兩步又回頭,俯身拍著它的臉道:“阿醜,你做得真好,你是匹好馬。”

阿醜也不知聽沒聽懂,耳朵豎起來抖了抖水珠,偏過臉去將那顆糖嚼得咯嘣響。

羅善長心有餘悸,望著沈長風簡直有如見了再生父母一般,此時才慶幸沒做得太絕將他趕出去。

那群馬賊剽悍狠厲,攻破衛所防禦後士氣正盛,且衛所多是步兵,對上騎兵本就有劣勢,僅靠後來的十幾名士兵倉促迎戰根本沒有勝算。兵不厭詐,沈長風深知衛所能力有幾斤幾兩,來時決定用障眼法將人嚇退。

所幸那些馬賊本就有些疑懼,並未細看便匆匆撤離了。

羅善長望著滿地狼藉,聽著士兵稟告傷亡情況和商鋪損失賬目,愁得眉毛都要掉了。

“我得趕緊派人堵住城門破損處,你去檢查一下城牆,看看壞了多少,下了雨牆體濕軟,也不知坍塌了多少,還有,叫你那兩個手下,不對,是我的兩個手下,傳報臨近衛所和都指揮使司……”羅擅長忙得站不住腳,將要做的事一一交予沈長風,儼然忘了前幾日還罵人死賴著不肯走的是誰。

這時一名醫官忽跑來稟告道:“千戶大人,衛所的傷藥告罄了!”

羅善長一拍腦門,險些忘了這茬!

羅善長道:“所裡不是還有草藥?!”

那醫官道:“彆提了!那群馬賊一把火將藥圃燒了,能用的三七地榆等斂血的草藥隻有十來斤,黃連也快用完了,可眼下傷員有近三百人,遠遠不夠用!”

沈長風思忖道:“將金瘡藥兌水調和,十人之藥分與百人,聊以急救,優先供給重傷員……大人,可派遣士兵前往藥局征用藥材。”

羅善長一臉愁苦,對醫官道:“先按他說得辦。”又轉臉對沈長風道:“衛所可憑兵符向當地借調藥材是沒錯,可……說起來真是一言難儘。”

“征調藥物是要給予藥鋪補償的,沒有銀子就用鹽米抵,沒有鹽米就用布料換,總不能什麼都不給吧?可衛所的境況你也是知道的,連每月餉銀都拿不齊,窮得揭不開鍋了,哪裡拿得出多餘的銀子啊!”羅善長無奈歎氣,接著說道:“這些年來,衛所的兵受了傷,買藥看診隻能在東家賒西家欠,久而久之醫館的人對衛所滿肚子怨氣。”

羅善長說得都要哭了,“先前縣裡的人還能賣我一個麵子出診,可月前有醫館牽頭抵製,婉言回絕為衛所提供醫藥之後,其餘醫館紛紛效仿,用各式藉口拒絕出診,這一時半會的,我去那裡找得到銀子繳清欠款?是我不想給嗎?是我真的沒有啊!”

沈長風沉吟半晌,問道:“牽頭的是哪所醫館?”

羅善長回道:“惠生堂。”

翌日江陵縣醉仙樓外,馬車驢車去了又來,賓客盈門。隻是赴宴之人神色卻不見半點欣喜,反而腳步匆匆,大有趕鴨子上陣之意。

打馬而過的蔣勁瞅見那些不情不願的臭臉,又是不忿又是不耐。

他的看法與羅善長全然不同,醫館的人不聽話?那便打到他們聽話。醫館不肯出藥?那便派人去店裡搜,搜到了再給這些陽奉陰違的人治罪。

可沈長風也不知和羅善長說了什麼,羅善長竟肯自割腿肉出錢將醫者藥商請到酒樓赴宴,還怕他這個表侄壞事叫他彆來湊份兒。

蔣勁一肚子氣沒地兒出,正想打馬離去,忽瞅見對麵二樓雅間站著個熟悉的身影,那人側著身往下望,眼神定定的不見眨一下,嘴角醞釀著淺淺笑意,臉上神情也是從未見過的愛憐模樣,細看還有幾分患得患失的意味。

沈長風在衛所裡一貫的說一不二,平日總是運籌帷幄雲淡風輕的作風,何曾有過這般少女傷懷的樣子?

蔣勁心裡“喲”了一聲,心道:這是硬漢懷春了呀?!他心裡來勁兒了,立馬勒住韁繩,循著沈長風視線望去,果真看到位女子正款步走向醉仙樓。觀那背影,雖是荊釵布裙卻難掩身下婀娜風姿,再細細看去,那女子已梳作婦人發髻,鬢角還斜斜墜著朵小白花,分明還未除喪。

蔣勁望著窗邊那癡怔的人,露出個壞笑來:哈……敢情是好這一口啊?

那女子走了幾步,像是頭上長了眼睛似的,忽擡臉往上邊看了眼,明明沈長風大半身影隱匿在窗牖後,她卻正正將他望了個準兒。

隔得遠,蔣勁沒看到那小婦人臉上的神情,隻是看她似被什麼燙到一樣扭回了臉,腳下步子也明顯快了起來往前走去。再去看沈長風,雖隻瞧見半邊臉,可下頜線分明又柔和了不少。

蔣勁嗅到了彆樣的味道,心中哂笑:“瞧他那沒出息的模樣,被這麼個小寡婦……”打馬行了兩步,與那女子打了個照麵,心肝兒狠狠震了震。

但見那女子烏黑稠密的髻發上隻兩支白玉岫雲簪,臉上並無脂粉痕跡,一張鵝蛋臉皓白如雪,顧盼間杏仁眼水光瀲灩,朱唇未染而生暈,明豔五官和素淨裝束形成極致反差,愈襯得清麗臉龐姝豔起來,美得極具禁忌感,直叫人挪不開眼來。

林媚珠一擡頭,眼睛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原是一個麵如重棗的高瘦兵卒不知何時近了身,他笑得就差沒將“不懷好意”四個字寫腦門上了,可眼神卻是驚喜且又熱烈的,再配合上一排閃亮的大白牙,真是又壞又怪又憨。

林媚珠覺得這衛所裡皆是人才輩出,心道:幸好沒讓陳惠生來,不然他那臭脾氣見了這一張莫名其妙的笑臉就要質問對方這樣笑是不是對他有什麼看法了。

巧在這時街上傳來哨響,緊接著幾匹馬兒脫韁而出,蔣勁正想搭話,不料那馬兒直直衝將過來,險些將他踩成肉泥。

蔣勁大罵著躲開,卻忽然感覺到身後傳來一股濃烈的陰涼之意,就像是某種被觸碰領地界限的獸在暗中窺視,眼神既冷且銳,釋放著**裸的不悅與威脅。蔣勁驀地按住發涼的頸脖,回身一看,卻什麼也無。

林媚珠借著這空檔將人甩下,獨自上了樓。

羅善長將縣裡的大小藥商號召在一處,說是協商還款,但大夥兒心知肚明,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林媚珠也並不打算多做停留。

羅善長乍一看清林媚珠長相,便知道要壞事了。難怪沈長風說今日恐怕不太好直接出麵,原來那日燈市掌摑沈長風和牽頭抵製衛所之人是同一個!

見林媚珠說起話來卻比那些老油條還要犀利直白,連凳子都沒坐熱就起身告辭,羅善長頓時急了,心道:發起人若是走了,其餘人見到她的態度肯定也會散了去,無論如何都得將人留住!

羅善長即刻站起身要去攔人,這時門後閃出個高大人影,那玄色身影巋然如山,鐵臂橫亙在門柱上,將去路擋了大半,那餘下的空隙算得剛剛好,即便林媚珠側身而過,也勢必會挨蹭到他的胸膛。

沈長風義正嚴詞道:“還不能走!”

沈長風若是沉下臉,少有人不怕他的,房裡的人都不由噤了聲,就連羅善長也悄悄嚥了嚥唾沫。就在所有人以為他會使出鐵腕手段將人嚇哭並押回房中時,沈長風忽然緩和了聲音,試探著輕輕挽留道:“飯菜快好了,用了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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