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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卿有兩意 第84章 斷指 畢竟他也不是她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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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指
畢竟他也不是她的誰。

林媚珠正在為一名傷患處理傷口,
忽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怒喝:“你這挨千刀的庸醫!我們寨主好心將你救回,你竟將他的手治壞了!”

林媚珠不明所以,問:“什麼?”

那刀疤臉壯漢哈一聲,
“你他孃的裝的可真像啊!”他一腳踹翻驢車上臨時堆放的藥箱,指著林媚珠破口大罵,“你這忘恩負義的王八!還不快從實招來?!你是不是金虎寨派來的奸細,若不是發現得早,
寨主此時已丟了性命!”

四下原本坐著蹲著的山賊聞言一一站了起來,
眼神逐漸變得警惕戒備,又似盯緊了獵物,寸寸逼近。

平地上的夥計停下手中的活兒,屏息躲在林媚珠身後。

林媚珠掀起眼皮望向刀疤臉,
道:“讓我來告訴你,
什麼叫忘恩負義。”

她眼神一一略過變得虎視眈眈的男人,
笑意不達眼底,
“忘恩負義就是我不收分文讓你們用我們的藥、忙了大半日為你們診治,
到頭來卻被你倒打一耙,不分青紅皂白地戴上一頂高帽子!”

“你……!”

刀疤臉還要再說,被人在身後沉聲喝斷:“陳老二!”

晨嶽站在山崗上,
睥睨著他,說:“寨主有請!”

陳老二沒回頭,啐了一口,
斥道:“即便你沒使壞,但也罪無可恕!如果你能及時提醒一句……”

林媚珠冷哼一聲:“伏波寨今日救了我,
我感念在心,也承諾會按市價將護鏢錢補回,另外再多加一份同數的賞銀。你們訂的行規不是嗎?以刀斷恩,
給錢兩清,不是這個理兒嗎?你們寨主是我的誰?我要事無巨細地照顧他,對他噓寒問暖?他自己身子不適,自己沒發覺、不尋醫,反倒賴在我身上了?”

虯岩台上走出一個高大身影,沈長風的聲音還算平靜,似乎他自己隻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他說:“與他人無關。”

夕陽西下,光影逐漸昏暗,他的大半身影浸在陰影裡,叫人看不清他的喜怒。

半月前他買通內應在金虎寨的庫房放了一把火,這段時日金虎寨行動都沒有在兵器上塗抹藥物,他便先入為主地以為他們的毒藥消耗殆儘,放鬆了戒心。加上他的掌心指腹本就有傷,今日幾番酣戰撕裂了傷痕,輕易地將手背箭傷帶來的細微癢痛掩蓋了去。也因這舊傷,加劇了毒藥的深入滲透。

然而比起即將斷指的事實,林媚珠的冷漠更讓他覺得難以接受。她說他沒有尋醫,但他其實有找過她,他覺得,即便他問了,結果或許也是一樣吧。畢竟他也不是她的誰。

她不在意。

沈長風微微吸了口氣,將心底翻滾的酸楚強行壓下,垂眸將眼中所有情緒掩藏。

幾個呼吸後,他腮邊肌肉逐漸收緊,再睜眼時銳意如電,煞氣崩騰而出,緩慢吐出幾個字來:“陳老二。”

陳老二在聽到那陰冷得能滲出冰水的聲音後,手腳變得生硬,慢慢轉過身來,躍上踮腳大石時不慎滑了一下,腦袋砰地撞到凸起的棱角上,血流了一臉。他不敢吭一聲,立馬爬了起來,強撐著鎮靜,勉強在沈長風麵前站直。

沈長風沒看他,負手而立,問:“伏波廟一戰後,咱們打響了名堂,你是跟著我立山頭的。那日,我說了什麼?”

陳老二不知為何開始冒冷汗,撲通一聲跪下了:“寨主,小的隻是為寨主打抱不平……”

平地上的夥計等人聽這三言兩語,也推測出這寨主應是手上有傷,應是用錯了藥或是醫治不及時出了問題,那陳老二才來興師問罪,眾人正在悄悄交換眼神之際,忽聽到山岩上傳來什麼重物摔落的悶響,擡頭一眼,不禁齊齊打了個寒顫。

那被石筍刺了個對穿的血人不是陳老二又是誰!

看著眼眶圓瞪滿臉猙獰血痕的人,眾人這才猛地想起:伏波寨對比起其餘山寨,雖好上一些,但它仍是個賊窩!他們同樣是殺人不眨眼的凶犯!

沈長風站在斜陽裡,落在山壁上的背影錯落凹凸,與猩紅血液粘黏在一起,像是陰暗麵長出的巨獸,說不清是身後怪物是他的投影,還是那凶獸在操控他的一舉一動。

在一片死寂中,眾人聽到沈長風開口了。

“那日,我說了什麼!”

底下身穿深衣的盜匪唰一下拔刀出鞘,直指雲天,齊聲高喝:“令出必行,禁規如鐵!令出必行,禁規如鐵!令出必行,禁規如鐵!”

這呼聲震耳發聵,回應響徹山林,久久未能消散。林媚珠胸腔被震出轟鳴,恍惚之間竟有種錯覺,站在他麵前的不是什麼亡命之徒,而是一支紀律嚴明的大軍。

沉寂中,隻有某個人緩步前行的聲音。

平地上的無關人等大氣不敢出,死死低著頭唯恐觸及禁忌,隻盼著能快些離開這龍潭虎xue。

寒光一閃,柱子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正對上一雙寒潭黑眸,嚇得險些拔腿就跑。

沈長風拎著他的後領將人按在原地,拿著匕首對著右手二指比劃了一個位置,問:“這裡夠了沒?”

柱子嚇得臉都白了,見林媚珠依舊俯身整理地上藥箱沒有搭理的意思,沈長風又雙眼如炬似要將他望穿個洞來,隻好硬著頭皮將那傷口細細檢視一番,這一看抖得更厲害了,說:“隻隻怕,這個還得再往下些,這個也是……”

沈長風看著那人點的位置,緘默許久未動。

林媚珠側著身,忽聽到輕輕嗤哢一聲,握著藥瓶的指尖跟著抽搐一下。她聽到他平靜如水的聲音:“拿藥來。”

“藥在這!”

青鬆很快應了聲,急急上前幫著包紮。接著她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身側越來越多的人低聲說:“謝天謝地,他走了!”

可眾人依舊噤若寒蟬,皆因四周那些蒙著臉的男人仍舊立在原地,投向平地中央的眼神依舊蘊含著滿滿不善。

一聲急哨響起,叢林中竄起數道黑影往外追去,哨聲二響,伏波寨人馬聞風而動,不出兩瞬,已像潮水般急速退去,隻剩樹影還在劇烈晃動,隨之濺落的雨水狂亂拍在林媚珠的臉上,她猛地閉了閉眼。水珠慢慢滾過她的頸,黏膩潮濕。披風已經濕透了,了無生氣地纏縛在她身上,她忽然就覺得再也受不了這悶熱,急急解開係帶將披風解開甩出,扶著車轅重重喘了口氣。

劫後餘生的藥商等人直到回到縣中方知,伏波寨昨夜突襲金虎寨,不損一兵一卒殺了對方五六百人,將寨主張大山兩位親弟弟斬首示眾,將寨中糧草並貨物燒了精光。下山和弟媳幽會的張大山僥幸躲過一劫,聞訊後大怒,連夜廣發告帖號令大小山頭一同絞殺沈伏波為弟報仇,立下血誓與伏波寨不死不休。

惠生堂等人驚魂未定,林媚珠亦是心神不寧,回到閭裡時發現街坊鄰裡頻頻側目,起初還以為是出於同情或好奇,但後來察覺出不對勁來,走到藥堂門口,看到裡頭一片狼藉,藥櫃倒塌桌椅歪斜,藥草也落了一地。

林媚珠瞥到牆根下那兩匹馬後臀上的火印,生生頓住急上前的腳步,朝外望了兩眼,果然看到一個雙螺髻少女,連忙朝她招了招手。

“聽清我說的話了嗎?”

小滿重重點頭,按照林媚珠教她的那樣複述,回道:“叫娘和阿公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要去,把阿公房裡的紫匣子交給虎子哥。”

林媚珠低聲催促道:“快去!”

話音未落,藥堂裡走出幾個按刀衙役,不分由說地給林媚珠套上鐐銬:“有人舉發你串通山匪勾草菅人命,有什麼話留到公堂講吧!”

縣衙之上,縣令撚著張薄薄訟紙後仰著脖子快速略了幾眼,拍著驚堂木道:“林媚珠,原告張伯盛之妻康氏狀告你串通金虎寨,故意在驛舍內逗留,使惠生堂車隊殿後,而後與賊人通風報信,得知金虎寨人馬尚未埋伏到位,又在路上與回春堂掌櫃張伯盛等人起爭執拖延時間,致使回春堂貨物被儘數劫掠、死者十五人、傷者三十人,損失慘重。”

堂下惠生堂夥計個個義憤填膺,這是生生將白的說成黑的啊!

縣令將那狀紙放下,覷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心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女子竟如此狠毒?

縣令轉向兩位藥商,問道:“訟紙所訴是否屬實?”

那兩名藥商答曰:“惠生堂的人確實殿後,途中林大夫也和張老爺吵了一架,至於旁的,小人……”

縣令頷首打斷:“那便是了。林媚珠,幾支商隊中惠生堂損失最少,你還有何申辯?”

林媚珠道:“回大人話,惠生堂損失最少是因為撤離及時,又恰巧遇上伏波寨與金虎寨爭奪地盤,方纔躲過一劫,其餘人等也可作證。”

縣令捋著須,“如此?伏波寨……你遇上了伏波寨的人?”

林媚珠回道:“正是。妾與幾位掌櫃商議,付以伏波寨雙倍護鏢錢,那些人就……”

那縣令又打斷她的話,問:“畫契何在?”

林媚珠被一噎,回道:“事發突然,某等隻寫下欠條,約定回縣後派人將欠款付清……”

縣令長眸眯了眯,大聲喝道:“本官問你畫契何在!”

林媚珠恨這昏官放著漫山遍野的山賊不管,偏偏聽信幾句歪曲真相的證詞來咬著她不放,深深吸了口氣,將積攢的怒氣嚥下,道:“尚無畫契!”

縣令冷笑幾聲,道:“你是說,你先遇上了金虎寨的賊人,後遇上伏波寨的賊人,但兩次都化險為夷?天底下竟還有先做事後付錢的便宜買賣,更何況這還是提著腦袋賣命的活兒!你這妖婦滿嘴胡言,你怎麼不說自己是壓寨夫人呢?!”

林媚珠拳頭都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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