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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卿有兩意 第85章 公堂 對上一雙澄澈如秋水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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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堂
對上一雙澄澈如秋水的桃花眼。……

堂上張伯盛的家人又哭將起來,
“大人,大人要為小人做主啊!”

這段時日盜寇搶劫案件頻發,那縣令沒有那般膽色與毅力追捕賊人,
眼見民怨漸多,朝廷指派的巡按禦史馬上就要到了,愁得不行。正巧遇上有人舉發惠生堂串通山匪,縣令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安撫民心、做出點政績來,
剛要命人將疑犯收監,
忽聽到堂下有人隱忍著怒氣的聲音響起:“大人!原告稱妾‘勾連山賊’,可曾見我與賊人會麵,可曾搜出通書?若隻是憑著鄰人傳言,便是風聞無據。請大人明鑒!”

此時縣衙外圍觀百姓漸多,
不少人還與惠生堂有過交集,
齊聲為林媚珠求情。

縣令不得不高喊肅靜,
又轉頭對林媚珠道:“人證自然是有的,
來啊!將人帶上來!”

惠生堂的夥計一見被帶上來的人,
無不唾罵:“原是你這中山狼!忘恩負義的狗王八!”

那張聰縮頭縮腦,不敢與林媚珠對視,聽到縣令問話,
忙應道:“小人昨日遭遇劫掠,躲在灌木中逃過一劫,也正是那時看到一名青衣夥計暗自與金虎寨的賊人接頭,
說了幾句話,小人怕被滅口偷偷潛伏多時,
本想爛在肚裡,可到底良心過意不去,這才告知回春堂來求大人找回公道!”

跪在堂下的柱子大罵道:“大人,
他在騙人!小人隻遠遠望了一眼,根本沒和什麼賊人講過話!”

縣令拍響驚堂木,道:“林媚珠,你一無人證,二無畫契,空口無憑,接應難民為假,串通盜匪是真,早前已早有預兆,你窩藏禍心,牽頭帶領藥堂拒向衛所提供藥物診治,本官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來人啊……”

“誰說我沒有證人?”林媚珠忽然轉身,眼神梭巡著圍觀人群,而後逐漸鎖定某人,“我的證人就在身後!”

人群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應話。就在縣令要強硬將人關押起來時,有個老人嘶啞的聲音響起:“老夫能作證,那後生當時距離事發地尚有半裡遠,沒有與賊人接觸過。”

另有兩名男子大力撥開人群:“某亦能作證。”

“小人也能作證!”

最後,一位瘦弱人影紅著眼眶站了出來:“我可以為林大夫作證。”

張聰看著突然出現的巧娘,顫聲道:“巧娘,你怎麼會在這兒?!”

巧娘望著自己丈夫,滾下兩行熱淚,“我能證明,我的丈夫說謊了。”

林媚珠閉了閉眼,緩緩舒出一口氣,幸好她留了後手。幸好她沒看錯人。

早在張聰趕到驛舍時她就察覺有些許不對勁,皆因他身上隻有少許輕傷,卻是最後一個才趕到,如果說是尋常人,尚可解釋為認不得路,可張聰從商幾年,早已對路線爛熟於心,這隻能說明他中途很有可能去了彆處。

更奇怪的是初初喪女,巧娘悲痛欲絕,可張聰臉上卻是惶恐忐忑多於悲傷。那時林媚珠便留了個心眼,派人盯著張聰,也留意著其餘難民的去向,事發後幾個夥計馬上就去相關人等請了過來。

如今看到張聰出現在公堂之上,見巧娘震驚又慚愧的反應,林媚珠心中所有疑點得到瞭解釋。

張聰的女兒根本沒有罹難,而是淪落在金虎寨手中作為人質。金虎寨缺藥,要張聰尋機找到藥商的把柄,可以預想,如果林媚珠態度不夠強硬,那麼此時她已被關入大牢,若想逃脫罪名,她隻能求張聰撤訴或者改口供,屆時她將無比被動,隻能答應金虎寨為虎作倀。

若是落到那般境地,就真的是串通劫匪了。

縣令聽完巧娘夫婦的陳詞認罪,抿了抿唇,指著林媚珠道:“但你身上仍有疑點,尤其是你拿不出畫契,本官有理由懷疑你是故意混淆視聽,掩飾買通金虎寨賊人的事實!”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急促馬蹄聲,人們看到一個黑黑的傳聲筒衝入公堂。

蔣勁背後背著一個胖娃娃,氣喘如牛,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畫,畫契在此!”

張聰夫婦一見蔣勁身後那娃娃,大哭起來:“虎妞!是我的虎妞!”

蔣勁鬆了一口氣,總算趕上了,其實本來也可以更早些來到的,這小娃娃不知怎麼回事,硬是要纏著沈長風不放,蔣勁一抱就哭,被吵得腦袋都變大了。

百姓們唏噓不已,伸手對縣令指指點點起來。

縣令揩了揩汗,飛快翻著狀紙,忽然睜大了眼,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喜,叫道:“有了!你身為平民,還僭越購置二進院落,以為能瞞得過本官的眼嗎!”

門外又傳來鬨哄哄的叫喊聲,林媚珠耳根動了動,臉色微變。

陳惠生被兩名衙役扭著胳膊押入公堂,林媚珠看得清楚,他褲腿上有兩三個腳板印,心中怒火騰一聲燒了起來。她明明囑咐過小滿,要他們都待在家中不要出門,陳惠生雖然脾氣暴躁但不是衝動魯莽之人,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陳惠生當時在外出診,他們是強硬將人押過來的。

那縣令見人被押到了,喝令道:“罪人陳惠生,還不下跪!”

堂下一直跪著的林媚珠情緒忽然變得無比激憤,像一頭僨起的小豹子猛地撲起來,戟指罵道:“你這昏官!狗官!你白長了一雙鼠目!早年間嶺南水患饑荒泛濫,我外公捐糧賑濟,撫恤孤兒,被朝廷授予從八品義官,廣州府知府梁文豪大人親自為我外公賜酒賞帶,我為何不能住二進院落!你叫我外公跪你,你這墨吏受不受得起!”

縣令驚堂木險些拍到自己手上,正欲詢問左右,主簿捧著個紫匣子跑了進來,開啟一看,正是禦賜酒爵與錦帶。縣令暗自訝異:看來這女子沒有扯謊啊,可那陳惠生也不過是義官,並無實權,她這般在公堂藐視官威,這口氣叫他怎麼咽得下……!

那主簿又俯身在縣令耳邊說了幾句話,後者大驚,“怎麼現在才說!”

縣令急急叫人給陳惠生鬆綁、看座,又當堂宣告惠生堂無罪,隻是誤會一場,念在張聰救女心切且認罪及時,將人打了二十大板了事。

縣令吩咐人用轎子將陳惠生送回府上,將林媚珠送出門時還在不停講:“您看,這事兒鬨得,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啦!敢情都是一家人呐……”

目睹後半場鬨劇的蔣勁望著林媚珠,眼神變得極其複雜。

羅善長很夠意思,可以講是守口如瓶,沒將沈長風和林媚珠的事四處宣揚,但這也讓蔣勁更加不解:沈長風為何如此?

對一位於情愛一事還不十分明瞭的少年郎而言,林媚珠隻不過是一個長相好看、身姿婀娜、家底豐厚、善於經營的普通女人罷了。

這樣的小寡婦,不是一抓一大把嗎?為什麼在外殺伐果斷的沈長風會對她唯命是從呢?

就像這次一樣,沈長風剿匪回來看到林媚珠不辭而彆,還要惦記著她會被人構陷,十萬火急地叫自己送來新鮮的契書,順道將救回的虎妞送回來。可伏波寨明明還沒收到錢款,沈長風不怕林媚珠不認嗎?沈長風斷指,他不會責怪或遷怒嗎?

蔣勁真是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今看到態度發生巨大轉變的縣令,蔣瑾心中一個大膽的猜想又落實了幾分:林媚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興許會某種操控男人心的秘術,又或者養了什麼情蠱,又或是巫術?難道是什麼奇怪的藥?她是大夫,很有這樣的可能!

於是當他和林媚珠打了個照麵,對上她那美麗魅惑卻暗含銳利的眼眸時,蔣勁察覺到危險的意味,怕極了看多一眼會被攝走心神,一時也忘了沈長風有話捎帶給林媚珠,腳底抹油跑了。

林媚珠望著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蔣勁,捏了捏手中對摺好的契書,望著那筆力遒勁得幾欲滲透紙張的字跡,眸中神色幾番變換,覺得太陽xue在突突發疼,末了吩咐左右:“派人清點銀兩,給伏波寨的人送過去。”

走出縣衙,林媚珠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鬆懈下來後身上力氣驟然被抽光了一樣。方纔她氣得發抖,直至現在滿身的血液猶在激沸著。她不知道為何縣令前倨後恭,單論陳惠生的義官身份或伏波寨的契書都不至於達到這個效果。

難道是因為初七?可她和陳惠生為了避免給初七招惹是非,從來未曾在外透露過他們的關係。方走兩步,腦袋有些發昏,步子也有些虛浮,這纔想起這兩日來食不下嚥又一夜未眠,此時精力已跟不上了,她忙停住腳,伸手要扶那獬豸石像穩住身形。

可那石像觸手竟是溫熱的。

定神一看,原是有人用手臂托住了她,林媚珠輕晃兩下腦袋,自下而上看清來人所穿雲頭履和玉色襴衫,心裡頭陡然湧出難以言說的依賴親近之意,恨不得一股腦將這兩日跌宕起伏帶來的擔驚受怕、慶幸惶恐委屈等情緒全都傾吐出來。

眼眶湧上熱意,她想不管不顧地抱著他哭一場,等他像以往一樣說一句:“彆怕,哥回來了。”

她歡喜地揚起頭,對上一雙澄澈如秋水的桃花眼,那人笑著望著她,溫聲道:“十一娘,彆來無恙。”

來的不是初七,而是初七的同年,狀元郎陸清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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