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卿有兩意 第91章 相處 受潮的地板也跟著吱吱呀呀地輕響…
相處
受潮的地板也跟著吱吱呀呀地輕響……
林媚珠有些哭笑不得,
道：“是真的，隻是做飯送飯而已。”
沈長風在外的風評顯然不咋地，張大娘不信這套說辭,
道：“那你這嘴皮子是怎麼回事？”
“是因為……”是因為他抱她時，被他的胸磕到了。怕張大娘誤會，林媚珠隻好換了說法：“吃得急，不小心咬到了。”
“那你為何滿身大汗,
臉蛋也這般紅？”
也是因為他抱著不肯放,
熱的。
林媚珠含糊其辭道：“天太熱了，回來走得急，太熱了。”
最初沈長風說他有條件時，林媚珠也想著若是他借機提那些無禮要求,
她定然扭頭就走,
可他最後也隻是說,
他在城中時,
讓她順便給他捎一份飯菜。
林媚珠解釋道：“他說來荊州幾個月還是吃不慣這裡飯菜,
希望我給他做幾道合口味的飯菜……又因為手帶著傷，做事不方便，若是我得閒,
就幫他打點一些瑣事。”
張大娘將信將疑：“就這樣？”
林媚珠頷首，眼神清澈透亮，“就這樣而已。”
其實是現下就這樣。雖說今日他除了擁抱外並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可她清楚感知到他的情動，她不知他還能忍耐多久。畢竟沈長風還是沈長風。
翌日一早,
林媚珠備好早膳，早早來到後街。
在閣樓值守的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鎖柱，見了林媚珠很是靦腆,
期期艾艾道：“老大一早兒就領著弟兄們外出搜尋了。”
林媚珠笑道：“如此，我倒不知他起得這般早。”說著招呼鎖柱一道用早點。
鎖柱慌忙辭謝，他事先得了吩咐，給林媚珠上了茶水就即刻退下了。
林媚珠聽著鎖柱下樓的聲音，將目光落在沈長風的書桌上，等樓下腳步聲徹底消失後，她放下咬了半口的包子，快步走向書桌，快速翻閱著上頭的公文案卷，而後又憑著記憶將所有物什歸置好，坐回原處佯裝無事發生繼續喝茶用膳。
伏波寨的人接近晌午時分纔回到縣城中。
林媚珠聽到馬蹄聲響，就著閣樓的窗扉往下望，看清來人，提著裙擺下樓去接。
沈長風方纔翻身下馬，一站定就看到林媚珠自閣梯轉角快步走出，她眼裡帶著笑意，溫婉又嬌俏，旋起的天青色裙衣袂像翩躚的蝶，急切地像下一刻就要撲到他懷裡。
這一幕沈長風等了好久，霎時間，他緊鎖的眉頭儘數舒展開來。
沈長風將手中馬鞭扔出，大步迎上前，攬住她的腰，林媚珠伸手抵開他胸膛，偏開了臉，很嫌棄地說：“你臭死了。”
身後的手下發出低低竊笑。
他看到林媚珠發窘的模樣，大掌握著她的腰，俯身低聲道：“我們上去說。”
沈長風很熱，一入閣樓就開始解臂縛，林媚珠跟著他，問：“是不是找到線索了？”
沈長風手帶著傷，不好動作，解得很慢，扯了兩下止了動作，在桌前站定，舉杯將殘茶飲儘，頷首道：“沒錯。”
林媚珠圍著他打轉，時而在左時而在右，追問道：“在哪裡找到的？找到了什麼？知道她下落了嗎？她如今，她如今會不會有危險？”
真是奇怪，明明就是極平常的對話，沈長風卻莫名覺得溫馨，還有些奇妙的小滿足。他其實很希望她能多些倚重自己，讓他知道她需要自己。
他彷彿看到了她初時嫁入王府時，有時纏著他呶呶不休的模樣，他覺得自己距離目標又近了一步，心情大好。
沈長風短短回味幾瞬，正待回話，林媚珠卻誤解了這沉默的含義，擡起素手給他添了茶，又微微俯身給他解開臂縛的綁帶，用眼神催促道：“你快說啊！”
沈長風喝的是涼水，落到胃裡卻是熨帖的暖意，心中暗讚自己這步棋走得真是極好。
他擡起手，方便她動作，說：“在臨江巷子，街角儘頭堆放著廢棄木材，獵犬在那裡找到了散落的串珠。”
沈長風從袖中取出一巾帕，巾帕中裹著晶瑩剔透的瑪瑙珠玉，還有一顆小小的葫蘆金珠，“你認認，這是不是她的配飾？”
林媚珠看著那圓潤珠玉，語氣難掩激動，“沒錯！是小滿的手串！”
沈長風將巾帕遞給她，道：“馬賊貪財，若是他們將人擄了去，不可能還會將這珠玉留在原地。唯一的解釋就是小滿在賊人來到前先一步逃跑了。”
沈長風走到裡間麵盆架旁，捲起袖子，掬起涼水潑到臉上，繼續道：“黑風寨的人兩頭並進，但主力還未到惠生堂的位置便遇上了鄉勇和官兵。如果那時小滿還在附近，第一選擇必然是跑回藥堂。這才最符合一個小孩下意識的求救舉動。”
林媚珠順著他的思路，道：“但她沒有，反而出現在坊市邊緣的街巷，這就說明她在事發前就已經離開藥堂了。”
因為人手不夠，林媚珠起先將搜尋的力度放在了坊市中心，沈長風的人加入搜尋之後，按照馬賊進犯路線和人群撤退路線推演，將常在縣城走動的馬夫、牙人、挑夫等人帶來問話，鎖定幾個重點位置，自核心地區往外圍發散尋找，同時他也派出另一隊人馬沿著賊人撤離路線反向搜尋，很快確定了小滿最後出現的地點。
林媚珠想著臨江巷子的位置，疑竇漸起，往那邊走是東北方向，好幾條街巷都是賣糧食和柴炭的，更遠些是打造農具的，照理說對小孩沒有什麼吸引力，小滿為何要到那裡去？
沈長風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繼續說出自己的推測，“那些賊寇撤退時有小股人馬衝向東北山林，我覺得，小滿應該是被人流裹挾著帶出了城門。我已吩咐手下……”
林媚珠心裡想著事，忽聽見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擦聲，擡頭一看發現自己聽得入神跟著人走進了浴房，沈長風已褪了上衣，露出大半精壯身子，後背肌肉虯結，動作間汗珠子滾過線條分明的緊實腰腹，隱沒在微微下陷交接處。
林媚珠擡眼，對上沈長風有些曖昧的眼神，急急轉開臉，忙不疊退了出來。沈長風的笑在身後響起：“怕什麼？從前又不是沒看過。”
林媚珠啐了他一口，興許是因為閣樓在頂樓，她在這裡很容易覺得熱，雙頰像拍了薄薄胭脂般粉嫩。
她看著搭在巾架上的臟衣裳，猶豫再三，剛擡手就聽到沈長風說：“不用，有專門仆婦會收去漿洗。”
而後又道：“幫我遞一下衣裳。”
林媚珠按他說的位置取了幾件衣裳，手都遞出去一半了，不知回想起什麼，將衣裳全揉作一團綁實，道：“我給你扔進去。”
沈長風“嘖”了一聲，道：“你將我想成什麼人了？”
林媚珠腹誹你是什麼樣的人自己心裡清楚，嘴上卻道：“你方纔話還未說完呢。”
沈長風攏著衣裳走出，看著她臉頰飛粉望著腳尖的模樣，莫名有些心癢，嗯了聲，“你過來，我與你細說。”
林媚珠氣急，說：“我沒空和你鬨！”
沈長風挑挑眉，笑道：“認真的，你同我吃頓飯，我邊吃邊說。”說著向她伸出手來。
林媚珠不肯動，說：“你說的是照顧起居，做飯送飯！當初可沒說要這樣！”
沈長風無奈道：“你再躲就跌我床榻上了，那你與我佈菜行不行？到我身邊來，陪我講講話就好。”
房裡一個在氣急敗壞地躲，另一個在好整以暇地追，有些受潮的地板也跟著吱吱呀呀地輕響。樓下傳來好大一聲叫喊：“大哥大嫂！俺來嘞！”
林媚珠臉上有些尷尬，頓住腳步，心道：這些人分明就是誤會些什麼了。
沈長風穿戴好衣裳，笑著說：“改日我找人將地板重鋪一遍。你等等我，我很快回來。”
林媚珠坐在十錦格子後邊，聽著沈長風接見一個又一個的下屬，那些人講話並沒有刻意放輕，她頻頻聽到“朝廷”“招安”的字眼。如今朝廷對各匪寇幫派態度不明，分明是看著荊州一帶幾個幫派窩裡鬥，想以盜製盜，坐收漁翁之利，隻是苦了下頭的百姓。
沈長風對此的態度不置可否，應是還在觀望。
林媚珠等了又等，也沒等到那頭的說話聲停歇，起初她在想沈長風是不是在拖延時間，但又覺得沒道理。沈長風還沒吃東西，此時飯菜早就涼了。林媚珠輕嗤一聲，有得吃就不錯了，她纔不管呢。
她怕沈長風忘了有她那麼一個人在這，又不好出聲催促，隻好時不時弄出點聲響，喝口茶鬆鬆筋骨，打打扇子，擡頭一看對上那麵大鏡子，將自己急切朝外張望的樣子看了清楚。她有些恍惚，在王府時，沈長風處理政務時，她好像也是這樣百般聊賴地等著他叫自己的。
林媚珠抿了抿唇，挪了挪位置，坐到小榻上，隻是這般依然能看到自己半個身子。她往後仰，斜倚在木榻上，發現還是能看到自己的雙腿，翻了個身朝裡躺下，很好，這樣就看不到了。
日頭快偏西時，青鬆滿懷心事地上了閣樓，看見飯桌上的食盒，訝異道：“頭兒，你還沒吃午膳？”
沈長風擡臂鬆了鬆肩頭，複又低頭批複信稿，道：“快了，什麼事？”
青鬆從懷裡探出一遝信箋，遞給沈長風，“這是我在常遠屋裡看到的，這幾日他病得厲害，托人傳話找我。聽說你手傷了，叫我將院子裡那隻老母雞宰了熬湯給你補補身子。”
“這些信，我覺得你應該看看。”
沈長風拆開其中一封，隻見其上畫著位俊俏白臉少年，身著一襲赤色窄袖短衣，外罩玄色繡金蟬紗褙子，額間係著條墨色抹額，握著杆紅纓槍坐於高馬之上，眉峰挺拔斜飛入鬢，唇微微挑起，滿臉倨傲與不羈，真真是狂妄至極。
沈長風看著那張欠揍的臉，輕輕嘶了聲，心道：怎地這般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