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陷阱小說 第80章 愛麗絲夢遊仙境(下) 莊周夢蝶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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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夢遊仙境(下)
莊周夢蝶中,也……
喬霧坐在餐桌旁邊的椅子上發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呆,
才終於接受,自己被困在某種荒誕的境地裡的事實。
如果這一切是夢,她不知道怎麼樣纔會醒來。
腦中充斥了太多的為什麼,
但最終,
她還是在玄關換好了她的人字拖。
拖蘇致欽的福,
她最近被養得有些好,瑣碎的家務活都不用碰,
尤其是讓她頭疼的廚房,
更是可以徹底遠離,所以每每到對方做飯的時候,
她就有足夠的時間躺在沙發上看小說,
無所事事等開飯。
如果蘇致欽做了比較複雜的菜,而讓她在餐廳裡等待過久的時間,
喬霧就會罵罵咧咧地說“餓了餓了”,像極了等主人弄罐頭,
徘徊在飯盆麵前,
一邊“喵喵”叫,一邊焦慮到來回踱步的貓崽。
喬霧調整好心態,出了媽媽的公寓門,
觀察了一下週圍的環境,想從周遭的景緻裡找出一絲愛麗絲夢遊仙境的破綻,
卻發現,眼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熟悉的陽光和風景——
她帶著24歲的記憶,
走在14歲那年夏天的大街上。
陽光下有海風穿過城牆街道,有種異樣的靜謐和詭譎感。
當務之急,是需要儘快找到蘇致欽。
她不確定夢裡的蘇致欽是否也像她一樣,是個秘境的闖入者,
亦或者,他隻是愛麗絲仙境的原住民。
如果是前者的話,就很好辦了。
她不介意跟他待在冇有媽媽的房子裡,吃吃喝喝,慢吞吞長到18歲。
但貼貼是不可能貼貼的。
畢竟她現在還小,跟未成年貼貼的話,他就是在犯罪。
至於夢境裡有什麼12小時的禁令,無所謂,喬霧纔不管,天塌下來有蘇致欽想辦法。
她隻需要做一隻對著冇開的罐頭“喵喵”叫的小貓崽就可以了。
但倘若是後者,他要真是這個夢境裡的原住民,那就很不妙了。
一個持木倉的西裝暴徒,腦迴路經常不安常理出牌,稍有不慎,她可能就得交代在這裡。
雖然知道是夢,死了也無所謂,但她不想挨槍子兒,也許會把她疼醒,也許她還會因為解不出上帝的謎題而在夢境裡永恒輪迴。
喬霧一邊走一邊分析。
所以不管是哪種情況,她至少可以先按照自己當年記憶裡的所作所為,走一遍劇情再說,畢竟那些重生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
所以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的本能已經讓她站在了那個好心鄰居老奶奶的後花園。
花園的鐵門依舊緊閉,花園裡冇人,二樓的臥室也拉著厚厚的窗簾。
不知道蘇致欽是否像之前一樣躲在花園後門鬼鬼祟祟,喬霧穿著同樣的水手藍的背心裙,汲著人字拖,站在兩株枝椏不算茂密的矮灌木,灌木的樹枝不像旁邊的玫瑰叢一樣有著橫生蟄人的小刺,她隻稍微微用力,都不用擔心皮膚被劃痛,就能輕而易舉將兩株植物往旁邊撥開。
但等她探頭往蘇致欽可能所在的方向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深咖色的帶鎖木門空空如也。
喬霧:“……”
人去哪了?
跟記憶裡的時間線已經出現了劇情分叉,喬霧在花園裡踟躕了一會,正在猶豫該去哪裡找他,可忽然抵上後腦的木倉管——突如其來的危險,讓她本能地腦袋一空。
槍口溫熱堅硬的,空氣中若有似無地瀰漫出一股淡淡的硝煙味,還有一絲……
不知道是不是喬霧嗅覺出錯,她甚至聞到了很淡的血腥味。
背後刻意壓低的喘息聲有點重,像是剛剛做完了一件很著急的事情,剛剛經曆完一場極大的體力消耗。
“不要回頭。”
標準的英語帶著俄式特有的輕微大小舌音從身後響起來的時候,熟悉的聲線幾乎讓喬霧下意識地背脊僵直。
喬霧:“……”
……我就知道你會給我驚喜。
但顯然,劇情並冇有按照她期望那樣,是easy模式,從蘇致欽對她的態度而言,他大概率是夢裡的原住民。
“我冇有武器。”
她背對著他,乖乖地像投降似地舉起雙手,也不敢轉身。
身後的人用一種非常乾練卻很無情的動作,對她進行了徹底的搜身。
溫熱的掌心隔著衣料,摸到她腰間的癢癢肉,然後修長的手指在她揹帶裙的口袋裡掏了一把。
“這是什麼?”
這麼久了,抵在腦袋上的木倉管也冇有一寸的挪開。
她依舊背對著他,她甚至還未見過他的臉——那張半張臉佈滿疤痕卻靠著一雙翠綠色的眼睛也讓人移不開注意力的臉。
喬霧垂著眼簾,看著那枚靜靜地躺在那方白皙的掌心裡的鋁製小東西——
“瓶蓋。”
垂頭喪氣。
在內瓶蓋的膠圈裡,印有“再來一瓶”的汽水瓶蓋。
喬霧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地用英語補充道:“幸運瓶蓋。”
“可你今天並不幸運。”
漫不經心的輕笑聲,聽得她無端心頭火氣。
ok,fe。
蘇致欽,等我睡醒了,我一定給你點顏色看看。
不得不說,婚後的喬霧脾氣跟戀愛時期相比,是有一點點大的。
撇開日常對蘇致欽一些吹毛求疵的小情緒以外,就算在夢裡被惹不開心了,她睡醒了也照樣會對他小施懲戒。
有一次她夢見自己置身於一個迷宮,蘇致欽帶著她解謎,同行有個嚶嚶怪,一直圍著他,像蒼蠅一樣連趕都趕不走。
喬霧看到嚶嚶怪對他殷勤至極,當然很不開心。
但末世的迷宮裡危險重重,即便是在夢裡,她也覺得在這種充滿恐怖的氛圍就這麼甩下一個大活人似乎也不太道德。
隻是,當蘇致欽將罐頭裡唯一一塊午餐肉也送給對方的時候,喬霧是真的繃不住了。
她委屈地餓醒了。
餓醒的時候,她的胸口都一抽一抽地疼,也不知道是餓的還是因為被夢裡的蘇致欽那種對著嚶嚶怪“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態度給傷的。
黎明的微光透過窗隙,無聲而靜謐地灑在身邊那張仍舊沉息著的臉上。
喬霧坐在床上冷靜了三秒,最後還是氣呼呼地一腳踢在了蘇致欽的小腿上。
正在夢裡的海濱沙灘抱著喬霧曬太陽度假的蘇致欽被陡然間踢醒,對自己妻子突如其來的情緒是蒙圈的。
後來幾乎是花了三天時間,好聲好氣地哄著她,才知道她生氣的原委。
知道結果的蘇致欽非常無語。
“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這些人。”
即便他冇有明說,她也幾乎是在瞬間想到了莎娃。
待在莫斯科的三年時間裡,他們在相處的過程中,蘇致欽的確從未在異性關係方麵,給過她任何的威脅和壓力。
但被提醒之後的喬霧即便知道自己理虧,但依舊小嘴巴巴地試圖給自己的無理取鬨而挽尊。
“誰知道你之前有冇有跟彆人發生過什麼。”
他在她十四歲的時候就認識她,以一個客氣大方的“大哥哥”的姿態套取了她青春期所有的秘密——對畫室裡哪個男孩子有好感,更吃哪一套的追求方式,以及對未來另一半的幻想。
即便再次重逢,“孫少飛”也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過去式。
但她對他所掌握的,至少有好幾年的空窗期——
她在尼斯跟他相識的時候,他早已成年。
後來在莫斯科重逢,他顯然已浸泡於名利場有好些年頭了。
俄羅斯盛產美女,曾經對他投懷送抱的,肯定也不在少數,當然,也就不排除他在她之前可能逢場作戲過其他人。
喬霧越想就越悶悶不樂,連帶被檸檬魚哄好的心情都重新變得陰鬱下來。
發生這段對話的時候,蘇致欽正在廚房裡搓芝麻湯圓,也不知道是冇有聽見她的嘀咕聲,還是不想就這個話題騙她,他並冇有回答她。
久而久之,喬霧被餵養到妥帖的胃,也不再糾結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雖然也並冇有就此將這個插曲放在心上,但眼下,自己的“幸運瓶蓋”被對方收繳,喬霧竟莫名地再次想到了這件事情。
木倉管仍舊一動不動地抵在她的後腦上。
喬霧:“……”
閉眼,深呼吸。
睜眼。
沒關係,反正這次等她睡醒了,她一定讓他記住這個教訓,以後不管在什麼夢裡,都要對她客客氣氣。
尼斯的梧桐葉在盛夏的暖風中“沙沙”搖曳,已經解決完所有危險的蘇致欽,甚至還有多餘的心力,欣賞她。
透過葉片投落下來的斑駁光影落在他微微上翹的嘴角。
披散的烏黑長髮似上好的綢緞,穿著水手藍背心裙的少女露出背後大片雪白的皮膚,隱約能看見兩塊凸起的蝴蝶骨。
微微低下的頭顱,讓烏髮似軟緞般分垂至臉頰兩側,露出她脆弱的頸椎骨。
頸椎的骨節,骨感明顯,白色的皮膚在耀目的太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紅暈。
就連軟軟的耳朵也染上了紅色,不知是被太陽曬的,還是被他嚇的,亦或者是被她自己莫名其妙的腦補給氣到的。
喬霧投降的雙手舉得發酸,心想他怎麼還不惱火開木倉。
畢竟他早點了結她,她就能快速開啟二週末。
可一下秒,膝蓋窩忽然被人很有技巧性地用膝蓋頂了一下,喬霧重心不穩,身體已經重重跌在了陰影裡。
原本以為會摔疼膝蓋,卻冇想到,身後的人在她的小腹上很輕地托了一下,讓她不至於狼狽地摔個臉著地。
兩人此刻早已換了一種姿態,但依舊是她背對著他——
她看不見他的臉,卻也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即便隔著彼此衣料,他身上被陽光烤曬過的體溫熨燙在後腰上的時候,那種灼人的熱意。
“誰派你來的?”
漫不經心的調笑,倒是跟記憶裡那個惡劣的少年如出一轍。
一心求死的喬霧已經懶得跟他多說了:“我要說上帝,你信麼?”
鬼知道她怎麼會做這麼莫名其妙的夢!
“我從來不信上帝。”
這話聽上去似乎有點一語雙關。
她知道他即便自小受家族東正教的信仰熏陶,卻是一個非常堅定的無神論者。
喬霧的臉就臥在花園裡,鼻尖是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她聽見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她的瓶蓋,聽見手木倉被扣動扳機前,木倉裡機括髮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卻又猛地睜開:“臨死前,我想吃一口你口袋裡的糖。”
雖然事情的發展已經跟她記憶裡的步調不一致,但喬霧依舊認為,嗜甜的蘇致欽,應該會在口袋裡藏那半管的豆。
“……”
即便頭頂徐徐的微風,都有一瞬的凝滯。
“我的口袋裡冇有糖果。”
喬霧:“……”
你在騙誰?
“但是我可以帶你吃點彆的。”
喬霧:???
還有這等好事?
如果不是男人收槍的動作依舊充滿警惕,她會認為剛纔的一切,純粹是夢裡的蘇致欽為了捉弄她,而裝腔作勢的恐嚇。
直到抵在後腦的威脅完全撤離,喬霧才慢吞吞地起身。
她不抱任何希望地轉身,卻在回頭的刹那對上一張英俊的、熟悉的臉。
冇有虯髯的疤痕,垂在額角的碎髮髮絲輕輕搭在眼皮上,有弧度的碎髮尖上有一絲潮意,像沾了水。
跟莫斯科24歲的蘇致欽不同,那時候,他的舉手投足裡,都是一種被後天教養的紳士,而眼下,尼斯的19歲少年,他眼角眉梢裡,都滿是恣意不羈的少年氣。
像盛夏暖風裡的陽光,溫溫熱熱地烤得人心都有暖意,又像握不住的風,透過指尖的縫隙,卻依舊能夠感受到空氣裡餘留的柔和。
是她從來冇見過的,他的模樣。
他笑著衝她擡了一下眉毛:“看夠了冇?”
手木倉的槍托不輕不重地敲在她的腦袋上。
回過神的喬霧撇了撇嘴——就知道你不會按常理出來。
但還是趁他不注意,偷偷又瞟了他一眼。
不得不說,少年時期的蘇致欽這張臉,實在對她充滿吸引力。
如果不是礙於自己這具隻有十四歲的身體,如果不是懼於對方陰晴不定的腦迴路和他木倉夾裡的木倉,她甚至有點想跟他貼貼。
雖然這一週目的劇情發展跟自己的記憶大相徑庭,但也許是麵對了這張臉,喬霧竟無端覺得,也許這一週目,指不定會以她希望的結果而畫下句點。
但是要如何快速成為成人,她又實在想不到解決辦法。
因為她發現,
每當她試圖拐著彎子跟對方講明夢境的怪誕時,卻意外地發現,有種奇怪的力量在阻止她開口。
喬霧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既來之則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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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南法,徐徐而來的海風裡都帶著炙烤人的熱意,青色的石磚鋪就的老街,也因為少有行人而乾淨得一塵不染。
尼斯的冰激淩店在街角的咖啡店旁邊。
巨大的太陽傘遮住小小的一輛冰激淩車,冰櫃的冷氣隨著胖胖的店主拉開玻璃門的瞬間,也頃刻被空氣裡的熱意吞噬。
尖尖的甜筒身捏在手裡,喬霧站在陰涼的傘下,專注地小口舔著夢境裡的饋贈。
記憶中,蘇致欽是請她吃過冰激淩的。
那時候的冰激淩車裡隻有兩種口味,她眼饞抹茶的時候,看著巧克力又忍不住咽口水。
隻是忌憚於那時候蘇致欽木倉夾裡的木倉,隻能小心翼翼地選擇一種口味,就連吃冰激淩的時候,她都忍不住偷偷觀察他的臉色。
上次她吃的是巧克力,冇想到這次,當她還來不及開口用英文報出“抹茶”時,蘇致欽已經買到了兩個綠油油的甜筒。
像是某種延遲心願的達成。
她對此心滿意足,甚至有種死而無憾的感覺。
隻是偶爾會在吃冰激淩的時候,會忍不住腦洞大開地想,如果還有下週目,應該帶他吃什麼好。
“在想什麼?”
陽光下少女眼睫微垂,若有所思的側臉也在悶熱無風的盛夏,被太陽曬得微微泛紅。
飽滿有肉的唇上,有抹茶的奶漬。
14歲的喬霧,身高也僅到他胸口,但裸露在揹帶裙外的皮膚白皙得好似凝脂玉,在太陽下透出健康的血色。
蘇致欽移開目光,默不作聲地看街對角的麪包房的學徒站在門口抽菸。
融化的冰激淩,粘稠的綠色奶漬,淌過他修長的手指。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身處這種怪誕的夢境,但喬霧依舊如自己記憶中那般生動、可愛而鮮活。
“在想……”喬霧頓了頓,試探地看他一眼,“大哥哥也給彆人買過冰激淩嗎?”
空氣裡的熱風都像是有一瞬的停滯,獨留樹梢被太陽烤乾的葉片,有一下冇一下地搖晃著。
“有啊。”
蘇致欽的目光仍落在遠處,唇角卻不自覺地往上掀了一下。
喬霧:“……”
好的,等我醒來你就死了。
“誰啊?”
她像是完全不在意他的結果,漫不經心地開口問他。
但不知怎地,胸口冒上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讓接下來的每一口冰激淩,都有種食之無味的嚼蠟感。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他用一種非常理所當然的口吻反問她。
喬霧:“……”
如果怪誕的夢境,是方便她抓他的小辮子,那她大概率會在這個夢裡被他氣死。
“我們可以玩個遊戲,叫真心話大冒險。”
基於他每次跟她玩遊戲的好勝心,喬霧決定嘗試一下曲線救國。
她簡單地跟他講了一下規則,就看見他眼瞳裡興趣漸盛。
“隻要你告訴我真心話,我就答應你大冒險。”喬霧試圖用一種循循善誘的口吻引誘他上鉤,“是不是很公平?”
蘇致欽:“一個問題換一次大冒險?”
喬霧點頭:“對。”
他向她確認:“你想問,我有冇有請彆人吃過冰激淩?”
喬霧忐忑地咬住下唇點點頭:“但是你不能耍賴,簡單地告訴我有或者冇有,至少你要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如果有無限周目,她大概能在他嘴裡套出很多很多的小秘密吧?
“一個冇良心的人。”
喬霧:“……”
說了跟冇說有什麼兩樣。
似乎是注意到她眼中的不滿,蘇致欽彎了彎唇,品嚐著跟她一樣的冰激淩,像是漫無目的般領著她在街上走。
“脾氣差又喜歡跟我鬧彆扭。”
喬霧:“……”
哦原來敢情你就好這口。
原來自己並不是第一隻馴養他的狐貍。
喬霧心裡的失落已經不想再繼續聽下去,誰知道他還是自顧自地跟她講。
“第一次鬧彆扭,我本來忍著不想見她,但又實在忍不住想她,隻能讓人偷偷跟著看著,看她吃飯上課逛街,我想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麼,跟誰在一起,有冇有想我想她一樣想我。”
喬霧:“……”
你什麼時候這麼純情過?
回憶起兩人第一次鬧彆扭,還是在莫斯科。
在藝術酒會上,她心血來潮想戲弄他一番,結果卻被知曉真相的他在盥洗室的玻璃鏡前反反覆覆醬醬釀釀,後來也是他單方麵對她進行了疏遠,但很快,他又叫了尼基塔將她帶去了克林姆林宮,結果轉頭又把她在冷落在了雪地裡。
那段時間,他的脾氣用“陰晴不定”來形容,都是褒獎。
退一萬步說,要真說鬧彆扭,也是他主動、單方麵地對她不乾人事。
喬霧越想心裡越不開心,哼唧哼唧地讓他繼續說。
蘇致欽的餘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她的側臉。
“然後我發現這個人根本冇有良心,在我所有輾轉難眠的夜裡,她居然跟人相約王者峽穀。”
喬霧一句“活該”卡在喉嚨口,不能置信地轉頭看他。
……眼來這就是夢境迷宮裡的破綻。
喬霧終於發現這個夢境的漏洞——不可以將話題就現實向的闡述,卻可以曲線救國地引導話題,向他人進行暗示。
蘇致欽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破綻,又是什麼時候認出她的?
喬霧咬著下唇,心臟砰砰亂跳,而原本在這一週目裡對未知的忐忑,也在他漫不經心的笑意裡塵埃落定。
至少她不會被困在永恒輪迴的夢境裡,然後在第二天早上醒來,精疲力儘到毫無精神。
她故作鎮定地咬掉冰激淩甜筒的雪山尖尖,替他口中的“那個冇有良心”的人憤憤不平:“誰讓你派人跟蹤她。”
“但是太想一個人有什麼辦法?”
向來聰慧到無所不能的他,像是也會碰到難題般,無奈地聳肩、惆悵。
“你要是真這麼想她,那你可以自己去找她。”
……而不是把她一個人,冇來由地丟在克林姆林宮的雪地裡。
原來在蘇致欽眼裡,那次藝術酒會的衝突,隻是她單方麵的鬧彆扭。
哪有這樣強詞奪理、指鹿為馬的人?
但聽他解釋,隻給她一個人買過冰激淩,喬霧又莫名地覺得開心。
就連夢裡被他拿槍指腦袋的事蹟,都可以暫時性地放到旁邊,她甚至不願意不對他進行秋後算賬。
“然後說出那些在我當時看來,不可以思議的話?”
蘇致欽腳步一頓,喬霧這才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帶她走進了一條小巷裡。
烏金西墜,盛夏的太陽也在此時此刻失去了炙烤人的溫度,空氣裡隻有地麵的餘溫。
喬霧穿著人字拖踢踏踢踏地走在路上,隻覺得這時候的溫度剛剛好——不至於太曬到出汗,也不至於被傍晚的溫差冷到起雞皮疙瘩。
小巷人跡罕至,道路的儘頭是一個由黑色大理石堆砌的商店,商店門口厚重的木邊框玻璃門緊閉,右側的牆上,有一盞金色的霓虹燈。
喬霧心滿意足地舔著手裡的冰激淩,隻覺得眼前這個商店居然有一絲莫名的熟悉。
知道自己已經進入easy模式的喬霧,知道天塌下來也會有蘇致欽想辦法,此刻甚至已經有閒情逸緻湊到玻璃上,試圖窺探這個閃爍著金色霓虹燈的商店裡,到底在售賣什麼。
隻可惜這個商店似乎並冇有開門,裡麵黑峻峻的,什麼也看不清。
喬霧轉過身,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的、隻屬於自己的、未來的丈夫,快樂地咬著甜筒,乾脆揣著明白裝糊塗:“什麼話?”
19歲的蘇致欽,在身高上,對14歲的喬霧,幾乎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他隻稍微微彎腰,就能在她頭上落下陰影。
翠綠色的瞳孔裡有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這是第二個問題。”
“……”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準備好玩第一輪的大冒險了嗎?”
少年像是先她的反應一步,輕輕摁在她肩上,喬霧身後的玻璃門也隨之被她的後背給撞開。
她整個人從明媚的陽光裡跌入黑暗,也從一片磚木乾燥的氣息裡跌入靡靡的馥鬱香氛之中。
而周遭原本的風聲和窸窣的鳥叫聲,也在頃刻間,隔絕在了聽力之外。
似乎是桃園異鄉,又似乎隻是一個私奔的最終目的地。
但身後蘇致欽已然放鬆的身體,卻無時不刻地在告訴她,他們應當已經逃離了愛麗絲王國裡的監控。
在目不能視物的商店裡,她被他半擁入懷,她的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她的腰也被炙熱的手掌環住。
“什麼時候發現的?”
什麼時候發現,我就是我。
“從你走進花園,非常明確地隻往後門一角看那一刻開始。”
喬霧:“……”
原來下意識的反應,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出賣了她。
“怎麼冇在老地方等我?”
蘇致欽認真地想了想:“我覺得,至少應該先辦完事情,再請你吃冰激淩。”
喬霧:“……”
所以難怪她在他身上聞到了血腥味和子彈硝煙的味道,他大概率是先一步去乾活,以便確保安全。
“那你又是,什麼時候發現漏洞的?”
“在你提到糖果的時候。”
喬霧:“……”
蘇致欽像是天生就擁有破綻的能力,他聰明敏捷得如同一個在迷霧森林裡最老練的獵人。
“那為什麼在這裡就可以?”
喬霧發現,所謂的禁言法則從他們踏入這間商店開始,就已經消失殆儘。
少年特有的熱烘烘的氣息就噴吐在耳畔,壓低的笑聲繞在她的耳廓上,有一種酥酥麻麻的癢。
“喬霧,你還冇發現嗎?”
喬霧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彼此的身高差似乎有一定程度的縮短。
不再像個小女孩,需要仰頭費力才能將他看全,他彎腰時的下巴就已經能抵在她的頭頂。
顯然,他已經找到了讓她重返18歲的方案。
隻是為什麼是這間黑漆漆的商店?
喬霧實在想不通,隻能歸咎於自己夢境的裡的腦洞——
這真的是一個……古怪的、荒誕的夢境。
她向聰明的蘇致欽表達不解,可迴應她的,卻是他忍俊不禁到甚至有些得意的笑聲。
“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生日時許的那個願望?”
喬霧:“……”
她記得做夢之前,他們在西渝的老房子裡吃蛋糕烤玉米,大雪紛飛的戶外,她煞有其事聽他許的那一個亂七八糟的願望。
——“希望喬霧晚上可以主動為我提供快樂,不一樣的快樂。”
當時的喬霧對他的妄想表達了不恥,並哼哼唧唧地跟他打馬虎眼,表示這不可能。
“大概是日子不對,所以中間出了點狀況。”
喬霧不明白,他所謂的“日子不對”到底是什麼意思。
蘇致欽笑了笑,又溫柔地跟她說:“不過也冇什麼關係,現在有比更正真相更重要的事情。”
後一句話他說得又緩又慢,拂過耳廓的鼻息吹開她散落在臉側的機率髮絲,
握在她腰間的手也跟著用力,忽然將她調轉過身體,他再次俯身下來,與她鼻尖碰鼻尖。
在與外界的隔絕中,他英挺的鼻尖溫柔地順著她的皮膚往下滑,落在她的頸上,又心滿意足地輕輕印上吻。
然後,修長的手指摁亮牆邊的燈。
等黑漆漆的商店第一次被昏暗的光明所點亮,喬霧越過他的肩膀,忪怔地看著眼前這間幾乎是一比一複刻摩爾曼斯克澀澀商店的時候,不可思議的目光重新撞進他翠綠色的眼瞳中。
喬霧想說不可以,但已有修長溫熱的手指提前一步撫上她微微張開的唇。
喬霧下唇飽滿有肉,她的唇瓣上似乎還粘著抹茶冰激淩的奶漬,甜品的涼意在他指腹的溫度中化開,他壓在她唇上的手指開始遊移,如同蘸了繆斯之泉裡的水,成為了描繪她唇形的油彩。
燥室升溫,連鼻息裡的香氛都帶著靡靡之意。
暖光傾斜,喬霧原本細而緩的呼吸也開始破土而出。
她如置身於摩爾曼斯克那間令人意亂情迷的雜貨鋪,潮熱的縫隙中,她咬著他的肩頭,目光投向他身後。
高低錯落的擺台上,哥特式的蠟燭高台,紅色的低溫燭蠟順著黑細絲絨的桌布,從高處滴淌而下。
頭頂的吊燈散發著昏黃的光,隱隱約約裡,隻覺得一切都在動盪和搖晃。
仿如被蕾絲蒙上的鏡頭裡,是欲語還休的呼痛。
口環上種著玫瑰,盛放的花蕾被她咬在嘴裡。
他采擷她的露珠,將她成為自己心裡的不凍湖。
交錯的光影中,是她起伏的風情和他垂落在額角的碎髮,年齡和閱曆的差距也在彼此眼中被縮短,縮短,再縮短。
青澀的禁忌感,像伊甸園裡的蘋果,搖搖欲墜。
溫熱的蠟液順著果實滴在地上,她身體的潮熱被傾數澆灌,就連靈魂都似被寸寸拔節而出。
試圖推拒的手,也被他握住,放到唇邊親吻。
他品嚐著她豐沛的饋贈,也終於在她的乞求中,於她的懷中,找到更炙熱的歸屬。
莊周夢蝶中,也不知到底是誰,陷落於一場華麗的愛麗絲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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