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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鄉 第28章 她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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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柔鄉29

致遠侯府,
庭梔堂內。

如今隻不過是末時末尾,外頭的天卻已開始暗沉下來,寒風倒是沒減,
風聲依舊急一陣緩一陣,一下一下的拍打著門窗。

不知何時居然飄起了大雪。

雪花四處飛舞,讓京都的冬夜更添一層寒意。

時青開啟食盒,
將南樓館送來的菜肴一道一道的放在了桌案上。

池瑉的視線看向了桌案上的菜肴後,
牽起南枝的小手,繼而溫柔的說道:“你今日去了南樓館?”

聽見這話,南枝的一雙美眸頓時看向了池瑉。

當看見他那雙笑意未達眼底的眸子時,
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她沉思了一會兒,
繼而猜測他許是看見了菜肴方纔這麼問,便柔聲應道:“嗯,今日去了一趟,本要在那裡用膳的,
但是估摸著雪要下大了,便讓掌櫃的送到侯府來。”

“侯爺也一道嘗嘗。”

她說了一長串的話,字裡行間,每一字都輕聲細語。

當她說完後。

池瑉便沉思了一會兒,繼而低聲道:“原來如此。”

南枝伸出玉指,
拿起筷子,給池瑉夾了一塊賣相極好的金錢肚。

當看見池瑉默不作聲的吃進去時,
南枝便安下了那顆心,
起初她還以為他是知道了些什麼,
方纔這麼問,
但是如今,
她猜測池瑉隻是因為看見了南樓館的菜肴,方纔會這麼問。

南枝本想告訴他實話的,但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說為妙,若是說了,他反倒胡思亂想了,那就不好了。

思及此,她還是覺得將這件事情混淆過去便好。

原本的午膳拖到現在才用完。

池瑉用完後,將筷子放下,而後對著南枝低聲道:“我還有些公務處理,晚上可能不能陪你用膳了。”

父親有時候忙起來也是在書房裡一呆便是一日。

南枝倒是理解,小腦袋輕點,旋即站起身來,起身相送,到了門口的時候,南枝思索了一會兒,道:“侯爺。”

鑲了金絲邊的靴子踩在了雪地上,聽見這話,腳步一頓,而後轉身看向了站在屋簷下的南枝。

白皙的臉上透著微紅,也不知是凍的還是羞的,玉指輕攥住袖口,粉唇輕啟道:“我等你回來用晚膳。”

當著丫鬟婆子和小廝的麵說出這些話,難以想象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

心口有些觸動。

池瑉嘴角一翹,聲音溫潤道:“嗯,好。”

-

一路走出了庭梔堂。

池瑉眼底的笑意才漸漸的散去,他喜悅的是南枝方纔站在屋簷下同他說的話,可當想到她還是不願同他說一句實話時,眼底的笑意便蕩然無存,他從未有過如此的苦惱。

一瞬間覺得她心底是有他的。

可一瞬間又覺得,她隻是把他當成了明麵兒上的夫君,所謂的夫妻之實,也隻不過就是她履行當一個人婦的責任罷了。

這兩個念頭反反複複的折磨著池瑉。

他腳下的步伐便又加快了許多,等到了竹安堂內時,心裡頭卻愈發的煩悶起來,連帶著處理公務都沒有多少心思。

少時讀書的時候,不懂得紅顏禍水四字。

如今倒是徹頭徹尾的體驗了一番,他平日裡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如今倒是因她一句話,一個細小的表情,便被亂的沒有了方寸。

現下這看公文的宛如看天書一般的自己,池瑉覺得無比陌生。

可他居然還瘋魔的覺得,倒也還行,至少他是心甘情願的。

當真是牽腸掛肚,魂牽夢縈。

-

一直到入夜,南枝也未等到池瑉的身影。

倒是等到了竹安堂的小廝,他站在門口,雙手插進兜裡取暖,低聲道:“夫人,侯爺說了,今日的公務還有一些沒處理,便不來這裡用晚膳了,還請夫人記得用膳,晚些他便回來。”

方纔天色漸晚的時候,她便猜到了池瑉估摸著不會來。

如今聽見小廝的話,她便頷首道:“我知道了。”

小廝下去後一會兒,丫鬟婆子們便各自拎了一個食盒往屋內走來,而後站在桌前布膳。

南枝則還陷入糾結中。

她總覺得池瑉今日的情緒怪怪的,但估摸著,他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肯定是會直接問她的,不至於藏著掖著

可他今日的情緒,又似乎很不對勁,往日是定要陪她用了晚膳方纔去竹安堂處理公務,今日倒是用了午膳便匆匆離去,而今也藉口公務繁忙,不來用晚膳了,思及此,她便輕歎了一口氣。

池瑉的心思,不管是早前還是現在,都一如既往的難猜。

念頭剛這麼閃過。

菜肴的香氣將南枝的思緒給勾了回來,她又輕歎一聲,還是彆去猜他的心思了,先解決溫飽再說。

南枝素日對吃喝要求格外的高,她嘗了一口,便道:“今日嘗了南樓館的菜肴,我覺著府中的也不遜色。”

“夫人有所不知,”說話的人是收留夏荷的香嬤嬤,她在這伺候久了,府中的一切事宜倒是都會經過她的手,她對人倒也和藹,從未有欺負新來的人亦或者打壓比她小的人,“在夫人嫁過來之前,侯爺便吩咐了管家,讓他去尋一些頂尖的廚子,到時候夫人進府了,能讓夫人吃的開心些。”

“這些廚子,自然是不比南樓館的要差。”

原來,在她入府之前,池瑉還曾將後廚的廚子都重新尋過了?

南枝嘴角一勾,那雙杏眼裡的笑意漸深。

他總是會在一些細小的事情上給她不一樣的關懷。

這是前世,邱舜所沒有的。

他總是自以為給她的很好,雖說他的的確確是對她柔情似水,也都順著她哄著她,一切都皆由她的喜好而來,可她忘了,他的溫柔卻不是獨獨隻給她的,邱舜的溫柔是廣泛的,可以給很多人。

但是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南枝卻感覺得到,池瑉給她的,不管是溫柔還是關懷,全都是獨一份的。

-

夜漸漸深了,風聲也愈發大了起來。

南枝還是未見池瑉回來。

許是因為瞞著他那件事情,她總是有些心虛,躺在床榻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玉指輕輕的揉了揉自己光潔的額頭,思索片刻後,還是掀開被子,起身下榻,對著時青道:“替我更衣,我去一趟竹安堂。”

她總覺得男人就是不對勁。

雖說成婚沒有多久,但是他籠統也就隻有那個晚上同她鬨了脾氣,方纔不回來入寢。

思來想去她都覺得今日的事情他估摸是知道了,若是不知道,那定然還有彆的事情,總之,這件事情肯定與她有關係,按照他那個悶悶的性子,估摸著不知要多久才願意同她說。

南枝的性子最是看不慣這樣。

可偏偏,兩人像是換了身份似的,他的心思須得她去猜,一個男人倒顯得像是個小女人似的,扭捏。

如今是夜裡。

倒不用像白天一樣,將發絲盤好,時青眼疾手快的拿了一件較厚重的衣裳讓南枝穿上,又披了一件裘衣,確定不會冷到了之後,方纔替她將垂落在腰間的發絲用一根梔子花的木簪子盤好。

梔子花的木簪子是白色的,挽起南枝的部分青絲。她身穿著的是藕色的襦裙,外披了一件白色的裘衣,襯得她的氣質愈發的清冷矜貴。

夜裡的雪早已停掉。

可寒風卻依舊貫徹在耳畔,一陣一陣的,彷彿是野獸在嘶鳴哀嚎。

光是庭梔堂便讓她走了不少路,幸好每一處的屋簷上都懸掛了通亮的燈籠。

除了風有些大,周圍的結構和風景倒挺賞心悅目的。

待走到竹安堂的門口時,南枝便遠遠的瞧見了一抹淡藍色的倩影。

她心口微動,不用上前,她都知道是誰。

除了周玥,誰還會夜裡那麼大膽的跑到竹安堂。

原本有些快的腳步,見了周玥後,她便刻意放慢了。

“周姑娘,我家侯爺說了,他不見,”守門的小廝道。

“你同侯爺說,我隻是來送夜宵給他的,送完我便回去,”周玥還在掙紮,體麵的話裡卻處處透漏出急切。

“侯爺說了,他沒有用夜宵的習慣,再者若是餓了,侯爺說自然會去找夫人共用夜宵,”小廝依舊客客氣氣的道:“侯爺決定的事情,我們不能擅自冒昧做主,還請周姑娘回去,天寒地凍,小心著涼了。”

原本麵無表情的南枝,聽見小廝的話後,便輕輕的笑了一下。

看來周玥是沒有進去的,雖說被那個男人當了擋箭牌,但是南枝的心底卻沒由來的開心。

哪怕生氣,男人也還是知道分寸的。

思及此。

南枝沒有再耽誤,而是走上前。

守門的小廝們見了南枝,立刻恭敬的道:“見過夫人。”

南枝頷首,輕輕的應了聲後,繼而視線輕輕的掃了一眼周玥,輕笑道:“周姑娘,夜深了,你還不回院子歇息,在這裡作甚?”

本就被池瑉拒之門外。

如今他的夫人還明知故問的問她在這裡作甚,她端著食盒,更深露重的出現在竹安堂,除了想見池瑉,還能乾嘛?

儘管心裡憤怒的不行。

但是她麵上依舊談笑風生的說:“玥兒自然是體恤侯爺操勞,倒是姐姐,玥兒有一事不明白。”

南枝比周玥稍微高了一些,再者氣質也比她出塵許多,不管任何人看了,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南枝吸引了去。

府中的小廝們方纔就覺著周玥姑娘出落得如此精緻好看,為何侯爺還要拒之門外,可當自家的夫人出現,兩人站在一處的時候,周玥頓時黯淡無光,差距一下子便出來了。

“周姑娘有何事不明白的,至於大半夜的來問侯爺,”南枝莞爾,安靜的等著回答。

“玥兒不明白,為何今日姐姐要在南樓館裡和一個外男見麵,”周玥一臉的懵懂和不解,彷彿遇見了棘手的問題,可眼底的那種幸災樂禍和笑意卻又出賣了她,“不知那人是誰,需要姐姐外出會麵呢?”

南枝的心一沉,瞬間明瞭什麼。

她麵色依舊溫柔,低聲笑了笑,道:“原來是這件事啊,若是妹妹真的想知道,來問我便是,何苦來找侯爺吃閉門羹呢。”

南枝說完,見周玥氣急敗壞,心情不免大好。

轉身便走了進去。

看見她進去都無需通報,而自己還站在門口受了一晚上的寒風,她心裡的不甘愈發的明顯。

她原以為,自己今日一回來便將這件事情告知侯爺,他會覺得這個女人水性楊花,從而唾棄。

沒想到,他聽完後,隻是淡淡的來了句:“說完了?”

周玥當即愣住,不免疑惑,“侯爺難道就沒有一點點懷疑嘛?”

男人自始至終都是那副冷漠的麵容,聽見這話後,更是沒有任何情緒的來了句,“她不會。”

說完,池瑉便離開了。

周玥望著池瑉的背影,起初還覺得自己貿然行事了,沒想到池瑉居然那麼信任南枝。

可當她得知,池瑉沒有去庭梔堂用晚膳,甚至入夜了也沒有去那裡沐浴歇息的時候,她便知道,池瑉遠不像表麵上看去的那般無所謂。

於是她便拎著食盒來了竹安堂。

可誰知,還是吃了閉門羹,還被南枝羞辱了

周玥看著她的背影,頓時更加壓抑。

她不免想起今日那人的背影,對著翠章道:“你去查查,今日在南樓館的那個外男是誰?”

翠章聽後立刻應了。

-

而從南樓館回來的邱舜,又是一場大病。

夜裡驚醒後,便再也無法入眠,他如今不管是睜著眼,還是夢中,都是南枝的身影。

還有她乖巧溫柔的喚他夫君的那一幕幕。

邱舜喉結滾動,腦海中回憶起今日南枝說的話,心口倏地一動。

“你一口一句嫁為了人婦,不可與我有任何的接觸,”邱舜的眼眸漸漸的多了一層不明的情愫,“倘若,他死了呢?”

若是他死了。

她便成了寡婦,再也不是人婦了,那屆時,是不是就是會看他一眼了?

吱呀一聲。

邱舜的視線看去,隻見自己的母親含淚走了進來。

不知為何,如今的邱舜見了誰都沒有任何的心思,哪怕是自己的母親。

想到前世她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如此對待南枝,他便再也沒有任何的好臉色,他撇開頭,道:“何事?”

許老夫人帶著哭腔道:“舜兒,你為何如今連母親都不理了。”

邱舜眉頭緊鎖,沒有做任何的解釋。

而許老夫人則道:“舜兒,世間上好女兒多了去,娘親給你找——”

“出去,”邱舜如今最是恨提起彆的女人,他既已心定南枝,便再也不會犯前世的錯誤,“從今以後,再也不許你在我麵前提起彆人,我自有我的安排和打算,其餘的無需你過問。”

許老夫人難受的捂住了心口,她沒想到,平日裡順著她的兒子居然說出了這番話!

-

竹安堂內。

南枝的小腳剛踏了進去,便能感到一股濃重的酒氣,還有壓抑窒息的氣氛,她心口一滯,忽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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