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振想要當宰相 溫嬴
溫嬴
說起溫振和嬴子騫的家世,要不得不從他們父母輩講起。
嬴家世代從軍,到嬴子騫父親嬴叔嵇這一輩,有從龍之功,由此被封為鎮國公,風光無限。
而溫家,文人世家,深得聖心,到溫振父親這一輩,更是一門三公。
伯父溫見宏,吏部尚書,封黎國公。父親溫見博,中書令,兼管尚書六部,世人尊稱一聲溫相,封虞國公。叔父溫見將,中書侍郎,封清河郡公。
滿門榮耀。
傳聞年輕時,文臣之女的嬴母和武將之女的溫母同時喜歡上溫父,溫父喜歡溫母,嬴父也喜歡溫母,所以嬴母、溫母,嬴父、溫父,彼此都不對付。
兩家大到朝堂之上唇槍舌戰、劍拔弩張,小到生兒育子,怎麼都要比較一番。
嬴家長子嬴子翟最先出生,此後五年,溫母的肚子都沒有動靜,溫父溫母頂著不少壓力。
就在第六年,小小的溫振呱呱墜地,但與此同時,嬴母二胎也生下來了,也就是嬴子騫。之後又過了兩年,弟弟溫挺纔出生。
兩家都得二子,這下,又有得爭了。
五歲那年在禦花園,小小的溫振第一次見嬴子騫。
當時,秦貴妃邀朝廷命婦進宮賞花,嬴母帶了嬴子翟、嬴子騫兩兄弟,溫母帶了溫振。
溫振牽著溫母,嬴子騫牽著嬴子翟,嬴子翟牽著嬴母。
在溫振的平行視線裡,看到的就是嬴子騫仍帶淚痕的、嬰兒肥的包子臉。
當時他心裡就想,愛哭鬼,不足為懼!
所以,他對標的對手,一直是大五歲的嬴子翟,畢竟彼此都是長子。
但畢竟年齡差就在那裡,嬴子翟已經早早接受啟蒙,另有大學士教導。
皇帝見太子李漢霄、溫振、嬴子騫和外戚秦家二子秦褚臣年紀相仿,就安排四人一同接受啟蒙教育,三人作為太子的伴讀。
太子是敬而遠之的,嬴子騫看起來又那麼軟弱,老實說,那時候,他更喜歡和秦褚臣玩在一起。
後來有一日,臨睡前,溫父命人找他去書房,過問他的學業,“你和太子他們相處得如何?”
“還行……就嬴子騫看起來比較笨,也不怎麼和我們說話,我和秦褚臣要好些。”
溫父頓了頓,“振兒,切記不要將對彆人的喜惡表露在臉上,夾雜在言語裡,這是失禮的言行。
每個人都有優缺點,也許嬴子騫隻是不善讀書,你要多觀察彆人的優點,好的要學習,不好的要規避。成大事者,胸懷要寬廣,明白嗎?”
“……記住了,爹。”
但娘在他進宮伴讀前,私下分明耳提麵命,要將嬴子騫比下去,怎麼爹、娘說的不一樣?
原來,溫父不爭,是溫母爭。
溫振視溫父為最大的榜樣,他的話自然要聽的。
所以後來,秦褚臣私下要欺負嬴子騫,他都假惺惺阻止。
“你變了!你不想跟我玩了?你想跟嬴子騫玩?你不是最討厭嬴家嗎?”
秦褚臣難以置信地控訴溫振。
“去你的!我什麼時候說過討厭嬴家……”
溫振說得心虛,“我爹說不能欺負人,我覺得我爹說得對!”
“那你都聽你爹的吧!我不跟你玩了!”
秦褚臣氣衝衝地走了。
嬴子騫坐在地上,看著秦褚臣走遠的身影,又看看溫振,似乎不知所措。
溫振看到這樣的場麵,不由得扶了扶額角,皺眉對嬴子騫甩甩手,“你也走吧,看得我頭疼!”
嬴子騫走後,太子李漢霄從角落走出來。
“溫振,你轉性了?”
“太子殿下,怎麼連您也這樣!”
溫振頭更疼了。
“難道不是嗎?”
溫振靈光一閃,心裡打起小九九,表麵裝得一副深明大義,實則虛偽地說:
“那能怎麼辦?畢竟早晚要一起共事,現在就結下梁子,以後進了朝堂怎麼辦?
宰相的兒子是宰相,將軍的兒子是將軍,我不信嬴元帥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當將軍。
反正我以後是一定要當宰相的,就像我爹一樣,兢兢業業,為國為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唉,秦褚臣怎麼這麼不懂事,老這樣也不是辦法,等他冷靜一點,我回頭再勸勸他。”
李漢霄搖頭失笑,多年以後咂摸,又感覺哪裡不對勁。
那小子,是不是在演自己?
是不是暗示自己多年以後登基,要記得封他當宰相?
嘖嘖嘖,野心還不小。
此後幾年,相安無事。
秦褚臣又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小事真的記恨溫振,被溫振三兩下就哄好了,不過麵對嬴子騫,仍給不了什麼好臉色就是了。
溫振本打算將深明大義那一套一裝到底,架不住有人要觸碰他的底線。
十二歲那年,四人初習射箭,皇帝請的嬴姓武將教習。
李漢霄是太子,是重中之重。
嬴子騫與他同姓,自然得到優待,而且不是一般的優待,溫聲細語,稱讚鼓勵。
溫振在一旁看著,料想他們平日關係大半也是十分親近,難不成是親戚?
秦褚臣父親秦廷、小叔秦城也是將軍,從小摸刀摸槍摸慣了,射箭自然不在話下。
隻有溫振是真正的死讀書,大概是文人世家的緣故,重文輕武,溫父沒有過多重視他習武的情況。
溫母雖是武將之女,但似乎也預設了他從文一路,對他並未有過多要求,隻求其身體健康。
難得有溫振不擅長的東西,他一直在跟那把弓較勁,很難拉滿弓不說,射出去的箭往往半路就掉下去了,要麼就脫靶了,練得溫振惱火。
尤其嬴子騫射得比他好,得到那武將的讚揚。
溫振感覺自己受到冷落。
那嬴姓武將看溫振屢試屢敗,走過來對溫振說:“溫家娃娃,這弓要是拉不開,你就換一把,彆逞能。”
武將說話不經大腦,雖然是事實,也無惡意,但徹底惹怒溫振。
“怎麼,你小瞧我?嬴子騫長得跟他文臣之女的娘一模一樣,可比我娘娘腔多了,你憑什麼小瞧我,我今天還偏要射給你看,滾一邊去!”
“你說什麼!”
嬴子騫衝過來,推了他一把,聲音比平時要高不止一個度。
“道歉!”
“我說錯了嗎?每次背書都背不出來的大傻子!抽考永遠墊底的大傻子!永遠哭哭啼啼的大傻子!蠢貨!多讀點書!大傻子!大蠢貨!”
兩人扭打起來,十頭牛也拉不住。
此事驚動皇帝,各罰回家麵壁抄書半個月。
當天晚上,嬴府,祠堂裡,嬴父嬴叔嵇、嬴母李婉淑、嬴子翟都在。
嬴子騫跪坐在祖宗牌位前抄書,他臉上雖掛了彩,但神情坦蕩。
“你可知錯?”嬴叔嵇說。
“我沒有錯。”嬴子騫跪得筆挺,“溫振對展叔不敬,還罵我是娘娘腔。”
“那你也不能動手打人……”
“你什麼意思?”
李婉淑極為不滿,“分明是鄧文君不懂得教育孩子,你怪兒子乾什麼!難道被欺負到頭上來了還不能還手嗎?”
“你少說兩句!”
嬴叔嵇不悅地看了李婉淑一眼,微微皺起眉頭,又問嬴子騫:“我再問一遍,你知不知錯?”
“我沒有錯。”
嬴子騫依舊說得斬釘截鐵。
“很好,那你就跪著吧,什麼時候認錯了,什麼時候起來!”
“你什麼意思!說鄧文君兩句你就不開心了是吧?親生兒子都比不上彆人兒子重要,是吧?”
“我不想跟你吵,你簡直就是無理取鬨!”
“不行!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說法!姓嬴的,你是不是很後悔娶我!那就和離啊,你去跟陛下說,和離啊!”
兩人從祠堂一路吵到門外,漸行漸遠。
祠堂裡,嬴子翟同情地拍了拍嬴子騫肩膀。
“辛苦你了,老弟!”
嬴子騫默默搖了搖頭。
溫府,同樣是祠堂裡,溫振盤腿坐在祖宗牌位前抄書,臉上也掛了不少彩,嘴角還在隱隱作痛。
他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提筆,抄得生不如死。沒等抄幾個字,就神遊太空去了。
一想起白天的乾架,他就氣得牙癢癢,隻恨自己沒能發揮得更好。
這時,溫母鄧文君端了一盤點心進來。
“兒子,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再寫!”
“娘!”
溫振看見母親,如同看見主心骨,撒嬌地撲到溫母懷裡。
以往他犯錯,都有母親撐腰,以致溫父從不會嚴厲苛責他,畢竟溫父愛妻,很多時候都怕溫母。尤其還是和嬴家作對,溫母尤其支援。
“你還吃得下!”
溫見博跟在鄧文君後麵,恨鐵不成鋼。
“那是麼,那教射箭的、叫嬴展的就是偏心嬴子騫,我就是覺得不公平!嬴家那麼討厭我們,會真心教我就有鬼了!
嗚嗚嗚……娘,我不想去上學了,這樣下去我怎麼比得過他們,我日後還怎麼當宰相,射箭我秦褚臣比不過,這下,連嬴子騫也比不過了!我不去上學了!”
溫振躲在鄧文君懷裡假哭。
“你這樣也能當宰相?說出去怕不是笑掉人大牙。”溫見博氣笑。
這小子就會拿捏人,動不動就拿當宰相來當擋箭牌,說他吧,他說打擊他自信心,不說他,又怕他行差踏錯,真是管不了,管不了!
“不去便不去,啊,你也大了,再跟在太子身邊確實不合適了。”
鄧文君摸摸溫振腦袋,看了看夫君,又想了想,“今晚我跟你爹商量商量,看上哪兒再給你找個好師傅,至於騎馬射箭……
娘過幾天去看看你舅舅,看能不能請他或者他手下教你,將軍罷了,誰家還沒幾個將軍。”
“娘,真是太好了!這下我有救了!我日後一定刻苦努力,爭取早一點把嬴子騫比下去!”
溫振欣喜若狂。
溫見博看著母子倆,搖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