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振想要當宰相 湖邊
湖邊
後來,溫振和堂弟們搬回並州祁縣溫家祖宅,和他們一起學習。
溫母私下請來親哥鄧文峰的習武師傅教導他們功夫,溫振可謂在並州過了幾年充實的日子,性子也變平穩許多。
並州遠離長安的喧鬨繁華,讓溫振他們得以靜心學習。
溫振的堂哥們還有弟弟溫挺,後來也陸陸續續回到並州,隻有歲末才會回長安,與父母團聚。
溫見博晚育,等溫振出生時,大哥溫見宏已經生有三子,溫英、溫暉、溫允。
溫振是和三弟溫見將的兩個兒子溫浩、溫祈差不多年份出生的,溫挺則和溫見將的小兒子溫斐差不多年份出生。
溫家枝繁葉茂,都是男兒,個個玉樹臨風,溫潤如玉。
雖都長得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但細看就會發現他們手上的老繭,鞋底的泥巴,綜合了文臣和武將的氣質,溫和而堅韌。
年前趕回長安時,他們銀鞍白馬、意氣風發走在一起,儼然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被世人稱呼一聲“溫氏八子”,又或者“長安八溫”。
後來,為了科考,他們又從並州搬回長安。
備考的日子枯燥無聊,溫振有時會和堂弟們出城騎馬散心。
那是初秋的一日下午,他和堂兄溫允、堂弟溫浩、溫祈、溫斐停在半山腰歇腳。
一下馬,溫浩、溫祈、溫斐三人就背起箭筒,興致勃勃獵野山雞去了,美其名曰打打牙祭。
溫允和他將馬拴好之後,分頭去撿拾樹枝當柴火,一會兒烤野山雞用。
撿著撿著,溫振忽聞有水聲,循聲望去,似有人在山底下的水湖裡遊泳。
他站定望瞭望,確實有一人在遊泳,忽上忽下,浪裡白條。而天上,一隻海東青在天上盤旋,時不時發出幾聲叫聲。
溫振心想,該不會是有主的吧,一會兒彆讓溫浩他們給獵了。
這時,湖裡遊泳的人停了下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將濕發撥於腦後,隨後爬上湖心附近的一塊石頭,手上還抓著一條魚。
他裸著上身,小麥色的麵板陽光又健康,精薄的肌肉覆在身上,線條分明,看上去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
初秋的太陽照在他身上,顯得他那麼的有生命力。
溫振此前不曾覺得有什麼是美,但那一刻,他才知道,哦,原來……那就是一種美,一種無關性彆、生命力的美……
他由衷讚歎,那是他身上不曾有的美,另一種朝氣蓬勃的美。
那人吹了一聲口哨,喚天上的海東青下來。
海東青穩穩停落在他肩頭,他把魚送到海東青嘴邊,似乎在問它吃不吃。
長安的世家子弟出遊,無不呼朋喚友,結伴而行。
唯獨眼前這人,一人一馬一鷹,特立獨行,陽光孤高,格格不入。
溫振目不轉睛,不知不覺,看著迷了。
“阿振,撿好柴火了嗎?在看什麼呢?”
身後,溫允的聲音傳來。
“允兄,”溫振用下巴指了指湖裡的人,“下麵有人,你認識嗎?”
溫允比他早一年回來,他想著溫允可能會認識也不一定。
能養得起鷹,能這個時候在城外溜達,應是世家子弟無疑。
溫允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這不是嬴子騫嗎?你忘了?”
“嬴子騫?”
真是男大十八變。
“我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隻記得他和他娘長得很像,娘娘腔一樣……”
斷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可能隔太遠了,我看不清他長什麼樣。”
“我記得你們小時候還打過架呢,你現在還討厭他嗎?”
“溫、嬴兩家相看兩厭,這不是宿命嗎?不過所幸,他參加的不是春闈,不然我真要‘恨死’他。他是參加武舉的,對吧?”
溫允點了點頭,“他哥哥嬴子翟幾年前拿了武舉第一,不出意外,明年他也會去參加武舉。”
嬴子騫似有所感,朝他們的方向看過去。
溫振身體頓了頓,不知為何,下意識後退半步。
他們就這樣相互盯著對方的方向,溫振也不確定嬴子騫是否真能看得到自己,真能認得出自己。
盯了一會兒,似乎確認沒有威脅以後,嬴子騫又重新跳回湖裡,留下那隻海東青在石頭上吃魚。
“允兄,振兄,你們在哪兒?”
聽到溫浩的呼喚,溫振他們才轉身回去。
溫振再見嬴子騫,是在深秋元帝舉辦的秋獮活動上。
“長安八溫”盛名在外,元帝指名要見,所以他們這次也一同前往麟遊圍場。
秋獮第一天,舉行了盛大的開獵儀式。
溫振躲在溫見博後麵,左右看了看,就溫氏門人眾多,心想:不祥之兆,還是低調做人的好。
儀式過後,元帝親自上馬去狩獵,武官諸如嬴叔嵇、秦廷、秦城等人,怕他有閃失,緊隨其後。
文官不善騎射,就待在一旁乘涼了。
年輕子弟,成群,遠遠綴在後麵。
一個時辰後,元帝乏了。
退場前,他說今晚誰獵的獵物最大,重重有賞。
那些子弟膽子才逐漸大起來,隱隱形成一種競爭之勢。
溫家人多,且是文人世家,不好跟那些武將相爭,也就意思意思獵點野雞、野鹿等,一些性情溫和的動物,好在勝在數量多。
溫家幾人都比較謹慎,都是一起行動,一起回去。
有那麼幾次,溫振遠遠注意到,嬴子騫和他哥嬴子翟一起行動,秦褚定、秦褚臣兩兄弟一起行動。
還有一次,他看到秦城一個人騎馬路過。
他隱約記得,那是秦褚臣的小叔。
不過那人性格看似比較陰沉,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溫振未敢多作觀察。
晚宴之時,秦城遲遲未歸。
元帝問起,有侍衛回話:“回陛下,不久前,西邊出現一個豁口,似有大型野獸闖入的跡象,看腳印,應是虎、豹一類,秦城將軍前去檢視了。”
不多時,秦城騎馬歸來,身後四個侍衛擡著一頭通體漆黑、皮毛油光滑亮的野獸小跑回來。
那野獸被捆了四肢、嘴巴,後腿還中了一箭,已經奄奄一息。
“陛下,末將獵得黑豹一頭,特將此獸獻給陛下!”秦城行禮說。
“哈哈,愛卿有心,看來,今天的頭獎非你莫屬!”元帝龍心大悅。
“等會兒……”
隻見嬴子騫快速從席間走出來,直奔那頭野獸而去。
“哎,子騫,你乾什麼,聖前不得無禮,回來!”
嬴子翟急忙跟過去,想把他拽回去。
“等會兒,哥……”
他命人拿火把來,仔細照著那野獸的皮毛看。
“額頭寬大,吻部短,臉部有麻點……皮毛暗紫紅與黑相間底版色,花紋呈柳葉狀黑白灰三色條紋從頭頂至尾臀部順向分佈……體粗壯且修長,遠勝花豹……回陛下,這不是黑豹,是霸王猇!”
嬴子騫欣喜若狂,“聽聞霸王猇早已絕跡,我隻在畫冊上見過……”
他說著話時,那頭霸王猇睜開了眼睛,半闔地盯著他。
黑夜中,它的眼睛似在發綠光。
“真是太漂亮了……”
嬴子騫忍不住用手去撫摸它的腦袋,它並未反抗。
眾人聽到是絕跡的霸王猇,都興奮起來,小聲議論不停。
元帝看嬴子騫入迷的樣子,不由笑道:“還得是你啊,子騫,要不是你癡迷於研究這些山野珍獸,今天大夥兒還就都看走眼了。子騫,喜歡嗎?”
“喜歡……”
嬴子騫下意識脫口而出。
“這……唉……”
嬴子翟心裡歎了一口氣,這弟弟,也太不知分寸了,好歹推脫一下。
“珍獸就應賜予慧眼識珠之人,子騫,這頭霸王猇就賜給你了。秦城獵獸有功,賜龍泉寶劍一柄!”
“謝陛下!”
嬴子騫行禮,嘴角上揚,眸光熠熠,是少年獨有的朝氣。
“謝主隆恩!”
秦城也一同行禮,表情未有太大的起伏。
“啊,父皇,兒子也想要!”
二皇子李漢雲對皇帝撒嬌說。
“嗬嗬,等你什麼時候學會馴化朕送你的那隻海東青,朕就再命人為你專門抓一頭霸王猇。子騫,朕之前送你的那隻海東青可還在?”
“回陛下,在的,微臣讓它自己去覓食了。”
嬴子騫朝天上吹了一聲口哨。
天上盤旋的海東青一聲鳴叫,隨後俯衝,穩穩落在嬴子騫肩膀上。
“你看看!哎呀,養得真有神啊!”元帝大加讚歎。
“哼!”
李漢雲不滿地小小跺了跺腳,但一想到自己那隻被關在籠子裡養的海東青,就不敢多說什麼了,隻恨嬴子騫搶了他的風頭。
“好了,好了,都入座吧,開席了。”
回到自己座位,嬴子翟小聲說了弟弟一句,“你啊!”
“嘿嘿,對不住了,爹,哥,衝上去才察覺失禮,但霸王猇真是太不常見了,一時衝動了。”
嬴子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下次注意。”
“是,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