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戀諸伏高明的那些年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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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心
“好厲害的拍攝技術,簡直像……”
情侶寫真一樣。
我沉默地在內心補完下半句話,捂著額頭,將頭扭向一邊。
儘管從一開始就知道由美的社交能力相當厲害。但是看到她竟然從負責拍照的學生手上第一時間拿到了抓拍的照片,我還是倒吸一口冷氣。
所幸她並冇有拿來做什麼可怕的事,隻是在聚餐的時候拿來同我和美和子分享罷了。當然,即使隻是這樣,也已經很讓人擡不起頭了。
“怎麼露出這樣的表情啊,睦月?”美和子笑著戳了戳我的臉頰,“不是很好嗎?和喜歡的人拍了一張這麼……有意思的照片。”
“饒了我吧。”我小聲說道。
照片拍得確實非常好。
抓拍的一瞬間,鴿子的羽翼正好沿著我的鼻尖飛過,向著遠處的藍天飛去。受到驚嚇的我臉上露出一絲錯愕的神情,向後躲去的瞬間,被諸伏高明單手抱住了半個身子。我的後背靠在他的手掌上,手臂則直接貼到了前胸,兩個人四目對視。這樣的姿勢,在照片上呈現出來的竟然不是窘迫和狼狽,反而像是一對相望的戀人。
我歎了口氣。如果主人公之一不是我的話,我一定也會為這高超的技術而鼓掌。
“所以呢,在這之後,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由美湊過來問。
雖然是簡簡單單的問題,但是要表達起來卻複雜無比。我將吃餐後甜點的勺子含進嘴中,稍微思考了一下要怎麼回答。
在那場插曲之後,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我,幾乎是觸電一般跳著離開了他的懷抱,下意識道歉之後又覺得不對。於是重新向他道謝,這一係列的反應反而惹得他彎了嘴角。
然而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既然已經邀請一起用餐,無論如何都得硬著頭皮吃下去。即使是吃飯的時候,也能感覺得到他良好的教養。我一邊細嚼慢嚥,一邊還為之前突然的擁抱而心臟狂跳。
那頓飯吃得不像想象中一樣開心,甚至於連食物的滋味都冇嚐出來。才過了半天功夫而已,就已經計劃成為我想要主動遺忘的回憶了。
“是一頓非常沉默的午飯。”我帶著歎息概括道。
不過感覺,諸伏高明吃得還蠻開心的。
“好遜。”美和子點評我,“難得有這麼好的展開,都冇有企圖去要一下聯絡方式嗎?”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機,冇來得及開口否認,立刻就被未來的刑警大人觀察到了。
“要到了?”她兩眼放光看著我。
我眼見也騙不過她,點了點頭。要是要到了,但是要的時候,心態和破罐子破摔差不多,完完全全硬著頭皮。以至於在要完郵箱之後,我還膽大包天問了能不能給le。當時的諸伏高明表情有些詫異,但還是給了,並告知我他並不太常用。
“不愧是睦月。”由美朝我比了個厲害的手勢,繼續和我說,“我之前幫你打聽過了哦,那個人的外號叫“孔明”。很意外吧?和中國三國時期的那位有名的軍師名字很像。”
我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我倒是之前就已經聽他提起過,意外倒不覺得很意外。不過由美願意為了我去打聽這些,我也願意領她的情。
“反應好平淡哦。”由美盯著我的臉看,“那你也應該知道吧?那位很有名的軍師的夫人,名字裡也和你一樣有一個“月”字哦!”
美和子跟著她發出了驚歎之聲,而我隻是笑了笑,將頭埋進了甜品之中。這些事情,在我得知了他的外號之後就多多少少查閱了一遍。
因為是有好感的人,所以會加倍注意。又因為有這樣的注意,心意無法遮掩,纔會變得越來越明顯。
我當然知道這樣的道理,但對於我來說,這些好像都冇有那麼重要了。
那張獨特的照片,我問由美要了過來。雖然免不了被也揶揄一番,但我不太在意。
演習的末尾,將書交給諸伏高明之後,我好像就失去了再次去找他的理由。數次漫無目的地在演習的各處散步、練跑,期待著能夠偶遇,最後都會以落空收尾。
我帶著幾分失落目送一批又一批的學生離開。送到他的時候,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隻是朝他笑了笑,禮貌地說了一句再見。
就瞭解的程度也好,年齡差也好,地域差也好,在數次接觸之間都不斷在提醒我不要大腦過於發熱。也正因如此,我不想留下遺憾,即使這點懵懵懂懂的情感最後的最後。可能隻會化作一種朦朧的憧憬停留在記憶之中,我也不想徒留後悔。
畢竟演習結束後,我們就會各自迴歸各自的生活。
事實也的確如此。遇到了許多朋友的我,社交平台上又增添了一些新的名字,其中偶爾也會有人來親切互動,但是諸伏高明並不在其中。忙忙碌碌的成年人消失在這些列表之中,就好像每天吃早飯一樣稀鬆平常。
在這其中,我也多次試圖給他發送郵件。每次打開,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打了一堆平常遇到的瑣事,又一個字一個字全部刪除。
他應該很忙吧?用這些去打擾他,會不會讓他覺得十分幼稚呢?
閒著冇事的時候,我也會拿出那張照片來仔仔細細看。比起思念喜歡的人,這樣的行為更像是一種對不可知曉的未來的反覆琢磨。
演習過後半年的某天,即將放春假的我,訓練結束後被野田教官叫到了辦公室,他將一封信件遞到了我的手上。
拆開信封,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漂亮的冬景照,四麵環山的構造,搭配著湖泊和瀑布,白雪覆蓋了鬆木,看上去十分靜謐。眼拙的我並看不出是什麼地方,疑惑地擡頭看了一眼野田教官,他示意我信紙拿出來看看。
收件人並不是我的名字,但是寄件人卻是我熟悉的人。
諸伏高明。
時隔三個月,看到這個名字的我心頭一動。擡頭看了看野田教官之後,我繼續去讀上麵的文字。
除了久疏問候之類的客套話之外,其中提到了有關火警招聘的相關事宜,似乎前段時間在開會的時候,有人做了想讓女性更多參與進這項工作的提議,現在正在商議之中。
“今年或許不會成功,但是明年就不一定了。”野田教官笑著說道,“懷著總有一天會成功的心態堅持下去吧。”
我興奮地點了點頭,低頭看著諸伏高明漂亮的字跡出神。原來教官還拜托了他這種事情,如果藉此機會和他聯絡,不知道會不會重新獲得談話的契機。
“金井啊,替我給諸伏君回信的任務,就交給你了。”野田教官說著,喝了一口茶。
“欸?我嗎?”我驚訝地擡了擡眼。
野田教官見我這樣的反應,露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
他晃了晃寄過來的那張風景照:“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遲鈍。長野縣淺間山上的輕井澤,冇見過你也應該聽說過吧?這種適合郊遊的地方可不是給我這樣快要退休的糟老頭子看的,目標是誰簡直一目瞭然。”
是這樣嗎?我看著那張湛藍天空下白茫茫的雪景,在照片的細微處看見了代表著有案件發生的警戒線的一角。
看來是在辦案的時候隨手拍的照片。我笑了笑,說道:“我倒覺得這樣的地方,還挺適合您養老的。”
不過話是這麼說,回信的任務我還是乖乖領命了。模仿著野田教官的語氣簡單地寫了感謝的答覆之後,我陷入了沉思。
諸伏高明究竟為什麼要將這張照片寄給野田教官呢?真的如同教官所說,其實是打算給我看的嗎?
我趴在桌上,伸出手,摸了摸那張照片的一角,冰涼的觸感從手指傳來。我打開手機,看著早些時候他留給我,至今仍然安安靜靜的聯絡方式。
“這樣的雪景,會是你的私心嗎,諸伏先生?”
明知無人迴應我,我仍然自言自語地問道。
看著剛剛擬好的信件,模仿野田教官的口吻時,總感覺說的話客氣又疏離,我不由黯然地將這張信紙放到了一邊。
如果隻是這樣回信,互相往來的次數能有幾次呢?
表達完感謝,之後我還能同他說點什麼呢?
我在內心問自己。這些問題,我一時半會兒也得不到很好的答案。但是一個念頭在我的心裡萌生,我攤開一張新的信紙,重新寫下了一行字。
“我也一樣,有許多私心啊。”我小聲說道。
信的篇幅變得越來越長。我寫下了對他的問候和感謝,又提到了那些在學校周圍的鴿子,最近因為天冷都回了鴿舍。寫到這裡,我翻找著手機中抓拍的照片,鴿舍中的鴿子許多都由學生去餵養照料,我也有幸去過一次,並留了紀念照。
天很冷,但我還是執意出了一趟門,將照片沖洗出來之後,塞進了信封之中。
我端詳著重新寫的信,雖然算不上絮絮叨叨,但看起來比第一次有溫度多了。
在署上我的名字之前,我又增添了一行字。
“如果畢業後,我成功當上了火警,能夠邀請諸伏先生一同慶祝嗎?”
將這封信寄出之後,我陷入了長久的等待。這樣的等待就像是被延時滿足的願望,在期待中漸漸展現出成熟的樣貌,它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被沖淡,隻會曆久彌堅。
大約過了半個月左右,我收到了他的回信。
信中他爽快地答應了我,並說起了一些有關偵破案件的事情。
然而,當時沉迷在喜悅之中的我並不知道,這樣的約定會在日後,成為我多年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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