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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郎君逼瘋魔 起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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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疫

午後日頭偏西,艙內光線被半卷的輕紗簾子柔柔過濾,滿室一片淺暖。

兩人方纔用了午膳,桌上仍餘著兩三碟未動的菜肴。覃淮吩咐舟人收拾,低聲交代:“將點心熱一熱,茶換作青荷露,彆擱太久。”

蘭沅卿聞言微怔,側眸看他,卻見他神色安然,指尖正漫不經心地摩挲著桌上一隻小瓷盞,彷彿隻是隨口吩咐。

可她心頭卻微動——

青荷露,是她兒時在揚州最愛飲的夏日涼茶,長安極少有人喜歡這個口味。

顯然是費了心思去尋來的。

不多時,幾案上已換了新物:青白瓷盤裡,盛著幾塊細潤如玉的青瓊糕,旁邊另有一碟切得小巧的乳酪,香氣甜潤,叫人未嘗便覺口齒生津。

還有一盞盞荷花露茶,碧色澄澈,氤氳著一縷淡香。

蘭沅卿伸手取了塊青瓊糕,指尖才碰到瓷盤,便覺覃淮的視線落了過來。

他並未說話,隻是那雙深色的眸子靜靜盯著她,似含探尋和縱容。

“怎地這般看我?”她聲音低低,唇角卻不覺帶了笑意。

“怕你挑剔。”覃淮答得平淡,語氣裡卻隱了細微的寵溺,“好容易才叫人尋了這些,若不合你心意,倒顯我費心無用。”

蘭沅卿一怔,指尖稍緊,青瓊糕軟糯的質地微微凹陷。她擡眸看他,眼底有水光輕顫,終究還是咬下一口,唇齒間登時溢滿甜香。

“這些都很好。”她淡淡道,垂眸掩去那一絲悸動,語聲裡卻帶了幾分真意。

青瓊糕是她最喜歡吃的糕點,可這些年困在蘭府,哪裡又有人真的在意她的喜好。

隻要和覃淮在一起,總也是最好的。

這般想著,心頭蜜意四起,這唇齒間猶餘奶香,吃下最後一小塊青瓊糕後,她卻未放下手中細瓷小叉。

目光輕落在那碟乳酪糕上,指尖微動,取了最小的一塊,轉了轉,竟未急著入口。

她忽然生出一個主意。

她本就半倚在覃淮懷裡,耳鬢相貼,隨著舫身微微搖晃,她身子不時往他懷裡滑了滑,裙裾褶子無聲蹭過他膝頭,帶起一陣似有若無的撩撥。

覃淮眉心微蹙,眸色卻比午前更深了幾分。他的手臂仍落在她腰後,指節微微收緊,卻終未發一語。

“淮哥哥……”

她忽然輕喚,尾音微顫,像是因荷花露的清涼沁入喉間,唇角帶了點水潤。

覃淮喉結微動,低聲應:“嗯?”

蘭沅卿將乳酪糕湊到他唇邊,眸光柔柔地望他:“你也嘗一口,可好?”

語氣是再尋常不過的溫柔,眼底卻藏了點不易察覺的試探。

覃淮眸色一暗,抿唇盯著她指尖,半晌才低聲笑了笑:“你先吃。”

“我吃過了。”她輕輕搖頭,聲音帶著點繾綣的嬌意,“餵你一口,不肯?”

覃淮眼底暗色翻湧,指尖已不自覺收緊,掌心透出微微薄汗。她的身子在他懷中微微動來動去,細如貓兒撓心。

蘭沅卿見他不答,眸色卻愈發柔軟,似乎真的無心,隻當他默認。於是微微揚手,將那小塊乳酪糕更近地送到他唇邊。

這一送,她原本略微擡起的手肘,便不期然擦過他胸膛,他的呼吸驀地一滯。

下一瞬——

他忽然低下頭,唇齒並未落在糕點上,卻徑直貼上她的指尖,舌尖一觸,便將那塊乳酪糕捲入唇齒之間。

蘭沅卿一怔,尚未來得及抽回指尖,便覺指腹被他唇齒輕咬了一下,熱意迅速攀上耳根。

“沅沅……”他嗓音低啞,喚她的名字時幾乎帶了喘息。

她下意識縮了縮,卻因舫身微搖,又被他扣得更緊。兩人距離近得連呼吸都纏在一處,蘭沅卿隻覺臉頰一陣發燙。

“你——”她剛啟口,唇瓣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溫熱覆住。

覃淮低頭吻住她,力道起初剋製,然而那唇齒間殘留的乳酪香甜,竟像是火上添油。

蘭沅卿被吻得睫羽輕顫,指尖無措地攀上他肩頭,剛欲推拒,便又因他掌心落在她後頸、輕輕收攏的力道而失了氣力。

……

不知何時,她唇角殘餘的一點乳酪,被他細細吮儘,那白色痕跡在兩人唇齒間化開,愈發撩人心絃。

蘭沅卿眼尾已泛起微微的紅意,指尖微顫,心底卻泛起一絲幾近無聲的饜足:

——這樣也好。

若他真能為她失控一次,說不定,便再捨不得放開了。

這樣想著,她也不再扭捏,反而摟緊了麵前人,本是想再做些什麼……

就在這時——

“篤。”

一聲輕響,似乎是指節碰在木門上的聲息,不重,卻在這靜謐裡格外突兀。

蘭沅卿心頭一驚,睫羽猛顫,然而未及開口,那“吱呀”一聲,艙門已被人從外推開。

“二郎,殿下急召——”

一道帶著幾分懶散的男聲響起,話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蘭沅卿指尖微顫,尚來不及抽身,便聽見艙門的轉軸聲“吱呀”一響,帶著一縷涼風闖入這滿室曖昧的溫度。

她下意識側首,瞳孔微縮,卻見門口一人高挑而立,麵上帶著一貫的吊兒郎當,眉梢眼角含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漫不經心。

正是顧行簡。

可頃刻之間,那抹懶意已僵在他臉上。

榻邊案幾旁,二人姿勢曖昧,蘭沅卿半倚在覃淮懷中,唇角猶帶未乾的濕意,纖指仍被覃淮扣著,二人呼吸尚未平複,氣息裡還殘存著方纔的甜膩香氣。

顧行簡腳下一滯,像是被一瓢涼水兜頭潑下。

他知道貿貿然闖進來不好,可到底是急事,何況覃二郎這廝平時看著這樣正經一個人,誰想到私底下……

玩這麼野……?

——吟詩作樂?

——品茶賞景?

——老天爺,我怕不是撞見了長安最驚世駭俗的好戲!

覃淮眸色微沉,薄唇尚留著乳酪殘香,緩緩擡眸,目光冷得叫人膽寒。

“顧——子——歸。”

他一字一頓,語聲低啞,唇邊的餘溫未散,指尖卻已握緊了案上的瓷盞。

顧行簡後頸生出一陣寒意,雙腳本能想退:“我、我不是有意——”

“啪!”

青白瓷盞破空而出,挾著冷風直撲他麵門,力道之狠,彷彿要把這突兀闖入的尷尬生生劈碎。

顧行簡忙偏頭,茶盞擦著耳側飛過,砰然砸在門框上,碎瓷四濺,幾片冰涼的瓷片濺上他頰側,叫人汗毛直豎。

“滾出去。”覃淮低聲咬字,嗓音森冷得像結著一層薄冰。

顧行簡心頭一顫,臉色瞬間蒼白,像是被獵鷹盯上的小雀,連連後退:“抱歉抱歉!我在外麵等你!”

“砰——”門板被他帶風闔上,外頭隻餘風聲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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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內一時靜得出奇。滿室曖昧的氣息被那“砰”的一聲生生劈開,餘下的唯有風聲與兩人未及收斂的呼吸。

蘭沅卿尚倚在覃淮懷裡,指尖被他扣住,微涼的汗意自他的掌心透來。

他會去嗎?

覃淮的呼吸亦重了幾分,微微俯首,指尖緩緩從她頸後褪下。

他神情未變,眼底情緒暗湧,卻已是那種慣常的沉穩——似將方纔的縱情一一收攏,封入深處,再不外泄半分。

“沅沅。”他低聲喚她,嗓音裡帶著些許沙啞,像是尚未從方纔的情緒裡徹底抽身。

蘭沅卿睫毛輕顫,擡眼望他。

她原本還想說些什麼,想再挽住他片刻——方纔他說過,這幾日是休沐,天大的事也該由旁人去應對。

“莫去。”她聲音輕輕,帶著一絲祈求,連她自己都未察覺。

覃淮指尖微頓,眸色深沉如夜海,卻並未開口。

他隻是擡手,替她理好方纔被他揉亂的髮絲與衣襟,動作極儘溫柔細緻。

他垂眸,眼底情緒翻湧,終歸隻化作一句:“太子那裡,雖有人可應對,但有些局麵,旁人坐不穩。”

蘭沅卿聞言,指尖微微收緊,抿唇不語。

覃淮卻已將幾案上的乳酪糕輕推至她麵前,語氣裡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勸慰:“再嘗幾塊,趁熱。”

蘭沅卿垂眸看著那一碟乳酪糕,指尖輕觸瓷盤邊沿,耳畔傳來他起身的輕響。

覃淮步伐極輕,彷彿不願驚擾她,隻在走到艙門時微微一頓,回眸望了她一眼。

“我很快回來。”他說。

蘭沅卿緩緩擡眸,唇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嗯。”

那笑意溫軟,眼底卻已有微涼的光閃過。

——“你很快回來。”她在心底低聲重複。

可他每一次都是這樣說,每一次,都將她置於舟車之外,獨自應對風浪。哪怕她拚了全力去靠近,仍換不來他真正在乎的首位。

她在心底默唸了一遍,唇角似要起笑,終是未成,隻餘一絲無聲的諷意。

可這又如何?

她輕吸一口氣,緩緩理了理鬢邊碎髮,唇角微微一勾,笑意淡得像水波無痕。隻是那笑意裡,已無方纔的柔軟,反倒添了幾分冷定。

總有一日,她要他眼裡心裡,都容不下天下,隻容得下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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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外頭艙門吱呀一聲合上,將裡頭餘溫阻隔。

舟外江風乍起,帶著荷葉微涼的香氣,拂麵而來,夾雜著晚夏的濕意。

覃淮行至艙外,袖中五指微收,眼底那點繾綣餘韻猶未散去,呼吸尚帶微微發燙。可當他擡眸望見前方那道修長身影時,神情微微一斂。

顧行簡靜靜立於廊頭,負手而立,紅衫隨風微動,眉目間少了慣常的散漫,神情冷肅如沉霜。

平日裡一見覃淮,哪怕正事臨身,也總免不了調笑幾句,此刻卻隻是擡眼,目光深沉。

是出了大事了。

“出了何事?”覃淮低聲問,語調沉穩,氣息裡卻已無半分方纔溫柔。

顧行簡目光一掃周圍,舟人皆已退避,方纔開口,聲線壓得極低:“城中疫疾暴起,已蔓延五坊,太醫院束手無策。”

覃淮瞳孔微縮,指節在袖中一緊,沉聲道:“何疾?起於何處?”

“病患先自南市起頭,起初不過高熱咳喘,後數日便血腥滿麵,氣絕而亡。現已傳至永安、平康等坊,死者日增。東宮連夜封坊,然午後急報——連宮中亦有人染疾。”

顧行簡眉峰深蹙,嗓音低沉如潮下暗礁:“太子密召,言‘片刻不得遲’,殿中將商封城之策。”

江風一陣猛緊,掀起廊角素紗,夜色裡隱隱有荷葉翻卷的簌簌聲。

覃淮未言,微仰首望向遠處積雲翻湧的暮色,眉心蹙得極深。

顧行簡見他沉默半晌,神色越發凝重,低聲補上一句:“蘭青何已帶著大理寺的人先一步去了,聽聞有人於永安坊亂葬崗附近見過疑似疫源之人。若真如所言,這疫疾恐非天災。”

“非天災?”覃淮緩緩收回望向暮色的目光,眸色如墨沉沉,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冷意。

顧行簡點頭,神情不複方才的吊兒郎當,嗓音低啞:“有人在坊間散言,稱北軍鎮守不力,疫病是北地商賈走私引入長安的‘惡果’。殿下已壓下幾道奏疏,可若再拖延,恐怕流言再難製止。”

覃淮唇線緊抿,袖中指節微白,心底卻已掀起一陣寒潮。

——短短月餘,漕渠火舫之事尚未徹查清楚,眼下又起疫疾,且直指北軍;清流、外敵,這棋盤上的子皆未停手。

——若真有人慾趁機嫁禍北軍,此次的局,便是衝著他來的。

顧行簡見他神色冷厲,聲音微緩:“二郎,這幾日怪事接踵而至,太子雖極力穩局,可終究獨木難支。”

“殿下讓我轉告——‘此局需你坐鎮,斷不可使旁人趁隙而入。’”

話裡話外之意,實則便是……太子隻信得過覃淮罷了。

覃淮微闔眼,深吸一口氣,心頭壓著的怒意卻未曾散去。

方纔舫內的溫軟香氣猶在鼻端,蘭沅卿那一聲“莫去”仍在耳畔迴響。

可這長安局勢如覆水難收,哪容他真的停下一日?

“殿下既召,我自當去。”覃淮低聲道,嗓音沉冷,眸底一絲柔光卻極快地隱去。

顧行簡聞言,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語氣裡摻了幾分勸慰:“我方纔看見蘭小姐尚在艙中,她……你……”

提及蘭沅卿。覃淮袖中五指微收,立在舷欄邊,半晌方道:“她會解我意。”

顧行簡聞言,神情微頓。那雙慣常帶笑的眼,此刻卻微微一斂,欲言又止。

終是擡手,拍了拍覃淮肩頭,語氣比平日多了幾分鄭重:“殿下召得急,你且快去。我送蘭姑娘回蘭府便是。”

覃淮聞言,略一沉吟,眼神微冷,忽道:“不必送去蘭府。”

顧行簡擡眸,略見訝色。覃淮已續道:“勞你送她回鎮北侯府。”

此言一出,顧行簡眉心輕挑。

長安坊間的風言他不是冇聽過,鎮北侯府兩日不歸,已成了市井茶肆裡的談資。此刻聽他親口吩咐,心頭一動,卻未多問。

“也好。”顧行簡正要點頭應下,忽聽艙內輕響,“吱呀”一聲,雕花門被人緩緩推開。

二人目光皆轉過去,便見蘭沅卿一手扶門框,裙裾微曳,步履尚有幾分不穩。素衣掩映下,那身影愈顯纖弱。

覃淮眉心一緊,快步上前,將她半扶入懷:“沅沅,怎的下地了?”

蘭沅卿微擡眸,神情溫柔淡然,未推拒他的攙扶,反倒輕輕倚了過去。

“淮哥哥,你既有要緊事,便去罷。”她語聲輕軟,眼底神色難辨。

轉而又看向顧行簡,語氣從容:“勞煩顧郎君,送我去一趟錦裡街。”

覃淮微一蹙眉:“錦裡街?”

“聽聞樊樓新製了桂花糕,我想買些嚐嚐。”蘭沅卿笑了笑,語氣不急不緩,“夜裡便回鎮北侯府,也不勞顧郎君多送。”

覃淮聞言,神色愈沉,略帶薄怒:“你腳傷未愈,怎可隨意行走?”

蘭沅卿未應聲,隻微微垂眸,纖指輕輕摩挲著他的袖口,語氣裡帶了點撒嬌的意味:“隻是買些果子,又不是長留。”

她擡眸,目光靜靜望住他,眉眼間似有柔情,也似有一絲隱約的倦意:“夜裡便回鎮北侯府,可好?”

覃淮眸色暗了幾分,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終是輕歎一聲,低聲道:“好。”

顧行簡立在旁側,將二人神情收入眼底,心頭微微一滯。

——覃二郎竟也有如此好說話的時候?

他眼底閃過一絲異色,唇角原本的笑意不由收了收,神情間似帶訝然無奈,又似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他頓了頓,終於笑道:“也罷,蘭姑娘放心,錦裡街路熟,我親自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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