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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郎君逼瘋魔 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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蹊蹺

夜深,吳國公府正廳燈火未滅。

世子吳雋飲了幾盞酒回來,正倚榻歇息,便見趙夙苓盈盈而入,手中捧著一盞溫茶,神情殷勤。

“夫君今日可醉了?”她替他整了整衣襟,語氣柔和。

吳雋懶懶點頭:“有些乏了。你這會子不歇下,做什麼來尋我?”

趙夙苓輕輕一笑,慢慢坐到他身側,低聲道:“妾身心裡有件事,總覺憋得慌,非得與夫君說說不可。”

吳雋擡眼看她,見她神色鄭重,便收了笑意。

趙夙苓捏著帕子,緩緩開口:“你可聽說,樊樓出了事?禦史台差點當街要封樓呢。”

吳雋驚訝:“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的。”

趙夙苓輕歎一聲,眼波卻帶幾分算計,“夫君可還記得,那樊樓原是妾身外祖父……也就是李家的產業?”

“外祖父當年疼愛蘭家表姐,才留與她打理。可表姐早已不在人世,這份產業,理該由誰來承繼?”

她頓了頓,低下頭,語聲似有幾分羞怯:“理所當然,自然就是妾身了。”

“妾身既是李氏外孫女,又是趙氏女,如今是吳府正室——樊樓歸在我名下,也就是吳國公府的。何嘗是我一人私取?”

吳雋聽得心動,卻仍皺眉:“既是表姐遺下的,如何叫人不說閒話?況且如今還是文姓管事在管,你貿然要收回來,未免太過。”

趙夙苓眼角微挑,冷笑一聲:“夫君可知,那文掌櫃不過是個下人出身?他仗著管賬多年,便死死霸著樊樓。”

“如今竟還鬨出偷稅漏稅的罪名,若不是背後有人撐腰,早就該打發進詔獄去了。此時不趁機收回,還要等到何時?”

隻聽她這架勢,好似對樊樓的歸屬胸有成竹似的。

她聲音低柔,卻字字咬得極重:“妾身並不是為自己貪心,樊樓若在我手,銀錢出入、聲望來往,皆是吳府的。”

“到時京中誰還敢笑說吳府空殼?人人都要仰仗咱們。夫君,你難道不願?”

吳雋最忌諱的就是“空殼”二字,心裡早被戳得隱隱作痛。此刻見她說得有理,胸口那股虛榮與貪慾漸漸冒出來。

他撚著鬍鬚,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你說的也不是冇有道理。隻是此事若真要行,須得有名正言順的緣由……”

趙夙苓忙順勢貼近,笑意嫣然:“緣由已是現成的。表姐既不在,妾身承繼外祖父舊產,何來不順?夫君隻需出麵替我撐腰,餘下的,自有妾身安排。”

她說著,眼底掠過一絲冷光:——娘總說要小心,要按程大人的路數慢慢來,可誰知等到何時?隻要樊樓落在我手裡,她縱使震怒,也隻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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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樊樓東角的雅室裡,燭火已燃儘大半,微光搖曳,照得桌案上堆疊的賬簿影影綽綽。

蘭沅卿一冊一冊翻過,眼底已有血絲,指尖卻仍緊緊摁著那一行行字跡。她心知,隻要有一處漏洞被他們抓住,文叔便難逃罪名。

四年的流水,她硬生生從頭翻到尾。銅匙撥算盤的清脆聲在夜靜時分格外刺耳。她肩背早已酸木,眼眶脹痛,指尖也因翻閱過久而微微發顫。

正看得入神,忽聽“吱呀”一聲輕響,門被推開。

蘭沅卿擡眼,微微一怔。

燭影下,隻見覃淮立在門檻,肩上披著月色與寒氣,眉目森冷,卻因望見她而緩緩斂下。

實際上,自蘭沅卿出府後,他便一直親自跟著,可這在屋頂上頓了許久也冇見的蘭沅卿熄燈,他心裡也是擔心,便跳下來看看。

——其實還是怕蘭沅卿在動什麼離開他的歪心思。

小姑娘忒狡猾,可他偏偏又愛她得緊。

“怎的還未歇?”他的聲音極輕,卻帶著抑不住的心疼。

蘭沅卿怔了怔,手指仍停在賬頁上,語氣淡然:“這些舊賬若不對清楚,明日再來挑刺,便難以自圓其說。”

覃淮走近幾步,見她眉宇間疲憊已深,喉間微澀:“要不要先歇歇?餘下的,我來幫你看。”

蘭沅卿愣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彎起唇角,帶著幾分苦澀的笑意:“原先同表哥學賬房時,你總嫌這門無趣。每每撥算盤不過幾下,便嫌枯燥,笑我耐得下性子。怎地如今反倒主動起來了?”

覃淮目光一凝,忽而俯身,雙臂自後將她整個人緊緊抱住。

蘭沅卿還未反應過來,已被他帶到懷中,安穩地落在他腿上。

她呼吸一滯,心下微亂。

覃淮下頜抵在她鬢邊,鼻息間儘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蘭花香。

他喉頭滾動,指尖卻攥得更緊。

——隻有在這氣息環繞之中,他才能真正安下心。

可是他心裡也明白,自己素來最不耐這些瑣碎數字,真要他坐下來翻賬,隻怕冇一刻便要心浮氣躁。隻是看她眼底那抹疲色,他終究狠不下心。

他思索片刻,轉身吩咐侍從:“去,把李姑娘請來。”

反正那小姑娘不是一天天的精神頭可好,纏著蘭沅卿不放手嗎?

乾脆就讓她過來陪著蘭沅卿一起算算賬本,最好是就能把她給累趴下,從此就回了李府,不在王府上霸占妻子和女兒的好!

這頭的蘭沅卿正翻到一處進銷不合的賬頁,聽得覃淮冷不防吩咐人去請李杳杳,心頭一緊,擡眼看他,語氣微嗔:“杳杳還小,怎好讓她來這般勞乏的事?夜已深了,叫她受累,豈不不妥?”

覃淮低頭看她,眼中卻溢位笑意,唇角輕勾:“那她是小,你便不是小了?我家姑娘可是嬌著長大的,如今卻把自己折騰得眼睛都紅了,還說這些話來搪塞我。”

說著,故意湊近,低聲在她耳畔道:“何況,她不是日日黏著你,巴不得多學兩分本事,好在你跟前多待一刻麼?我若不應她,倒成了不解人意的姐夫了。”

是了,這幾日相處下來,大抵是李杳杳見覃淮是真心待蘭沅卿和吟微好,再加上也是從小認識的“二公子”,漸漸也就認下了覃淮這個姐夫。

直叫的覃淮這廝開心的不得了。

因為這一聲姐夫,他可是私底下又欺負了她好多回。

“你——”蘭沅卿耳根一熱,心中暗暗埋怨,偏偏又被他喚得心口微顫。她擡手想推開他,手卻被他牢牢握住。

覃淮看她神色,心下更軟了些,輕聲道:“趁著她來了,你便歇一歇。你想做什麼我都依你,可還是身子要緊。否則我便是去掀了刑部,也不願你這般勞神勞心。”

這話說得黏膩,又帶著幾分真切心意。蘭沅卿心口一酸,嗔怨化開,眼底卻多了幾分溫意。

不多時,李杳杳便被領了來。

她原本不知情,推門見燭火通明、賬冊滿案,一時愣住,見到蘭沅卿正襟危坐,心下微顫,忙低聲喚:“表姐?”

蘭沅卿聞聲擡頭,神色略緩,點點頭:“杳杳來了?這會子擾你清夢,倒是我累你了。”

李杳杳走近幾步,看清桌案上堆疊如山的賬冊,心下已然明白了幾分,輕聲道:“表姐是在對賬麼?可是樊樓的舊簿?”

說著,她的眼神不由自主黯了一瞬。

她雖年紀尚輕,但這些日子在鎮北王府出入,也耳聞樊樓風聲不斷,心中已有所猜測。

隻是她從未想到,表姐竟會親自來翻查。

蘭沅卿微一點頭,並不多說。

覃淮在一旁看著,伸手替她添了半盞茶,淡聲道:“你表姐眼睛都快要熬壞了。你既從你阿兄那兒學過算賬,不妨一同來看看,也好讓她歇一歇。”

李杳杳微一遲疑,擡眸望瞭望覃淮。

幾日相處下來,她已漸漸承認他這個姐夫是真心待表姐與吟微好的,便輕輕應了聲:“是,姐夫。”

這一聲落在覃淮耳中,心底竟有些暗暗得意,眉宇間壓著的冷意也淡了幾分。

他吩咐小廝又搬來一張矮幾,放在蘭沅卿身側。

……

姐妹兩人並肩坐下,桌上燭火跳躍,映得賬頁字跡忽明忽暗。

李杳杳素來心細,取過一本翻看,片刻便入了神。她手指輕點在行列之間,眉心時而蹙起。蘭沅卿亦自沉吟,銅匙撥動算盤,清脆聲在靜夜中彷彿滴水入心。

一時屋裡無語,唯有燭聲輕劈與算盤叮噹。

翻過三四本,李杳杳先擡起頭來,眼底已有一絲疑色:“表姐,你看這筆……秋收之後,照理說市價應跌,怎的樊樓采買的穀糧反而貴了三成?”

蘭沅卿順著她指尖看去,眉峰微蹙。她垂眸沉思片刻,緩緩搖頭:“賬上寫得極細,連糧價浮動的緣由都記得分明,說是‘荒年歉收,近地皆漲’,表麵看不出破綻。”

李杳杳咬唇,輕聲道:“荒年是有過,但長安城近郊並未減產。若真要漲,也不該漲在這一處。”

她眼底微亮,卻又遲疑住,彷彿不敢妄下斷言。

蘭沅卿靜靜望了她一眼,心底微微一動。——杳杳看得不錯,隻是她畢竟年少,不敢冒然定論。

她複將賬簿自頭翻過,一頁頁再對。銅匙撥得更急,聲聲似落在覃淮心頭。

他雖不耐這些瑣碎,此刻卻也屏息看著,不敢打擾。

忽然,蘭沅卿的手指在一處字跡上頓住。

“田口村……”

她聲音極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李杳杳忙湊近一看,隻見賬上寫著:“樊樓采買米糧若乾石,由田口村莊頭親送。”

她愣了片刻,旋即蹙眉:“田口村?可那處田地,不是……”

話未說完,蘭沅卿已低聲接道:“外祖父當年撥入我趙姨母的嫁妝。”

一瞬,屋裡寂靜下來。

李杳杳怔怔望著表姐,心底陡然生出涼意。

她素來與李遠思同習賬房,記得那些昔日裡李家嫁女陪嫁田莊之名,卻不及表姐熟稔。此刻經蘭沅卿點破,才如夢方醒。

“怪不得價高。”她輕聲喃喃,“原來是做了這般手腳。”

蘭沅卿眼底微寒,指尖沿著賬頁摩挲,心緒卻早已翻湧。

她記得極清——外祖父在世時,親手寫過一冊賬本,裡頭清楚記下田口村那兩片地,歲收穀草豐厚,俱是作趙李氏的嫁妝。

幼時她常在書房伴讀,翻到過那一頁,字跡猶在眼前。

而這兩片地,自趙李氏出閣後,便歸她掌管。怎會與樊樓供貨往來牽扯?

——除非,是有人故意。

或者,準確的來說,是趙李氏故意。

樊樓早年不是她在管,而當時畢竟是外祖父私產,也曾經有一段時間與李家產業混為一談,那麼……與趙李氏田莊的合作,自然也就是那個時候的手筆。

如今這一遭,以她的嫁妝田莊為名,擡高價銀,虛寫進樊樓賬簿。

這樣一來,既可指樊樓買高價糧穀,平白虧耗,又能把文掌櫃拖下水,叫人疑他與莊頭勾連。

……

李杳杳屏息盯著賬頁,手指在一行行數字上滑過,忽然停住,聲音微顫卻透著清晰:

“表姐,這一筆——去年仲秋,樊樓采買穀糧一萬二千石,記銀九千兩有餘。可依當時市價,一萬二千石最多不過值七千兩。足足虛擡了兩千多兩!”

說罷,她猛然擡頭,眼神裡帶著驚駭。

蘭沅卿心口一緊,手指在算盤上飛快撥動,珠聲急促,一顆顆數珠劈啪作響。她低聲複算一遍,眼底漸漸凝出寒光。

“確實是虛擡。若隻是一兩處,還可推說市麵浮動,可你再看——”

她將賬簿連翻三冊,手指疾點其中幾行:

“這一筆,去年冬月,又是米價虛擡一成半,盈餘五百餘兩。再看春初,茶葉采買,賬麵比市價貴出近千兩。前後合起來,竟已有四千三百兩之差。”

李杳杳眼神一亮,趕緊又翻,額頭沁出薄汗:“若再加上酒水、鹽貨、布帛,至少還有三千餘兩。”

說著,她迅速撥動算盤,珠聲急促得幾乎連成一片。

“八千五百四十兩!”

她猛地擡起頭,聲音都有些發抖,“表姐,這幾年虛擡的數目,加起來竟有近九千兩之巨!”

天爺呀,這是瘋了吧?!!

此話一出,室內一片靜寂,唯有銅燈中油焰輕輕劈啪。

李杳杳望著她,終是忍不住低聲喚道:“表姐?”

蘭沅卿覈對過以後,緩緩擡眸,眼底沉著一層似水般的寒色,唇瓣輕抿,聲音卻極穩:“此事,不能隻看賬。田口村在長安西南,不過半日車程。明日一早,我要親自去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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