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郎君逼瘋魔 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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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
李老爺看完那封信,指尖輕顫,眉間深鎖。
他緩緩合起信紙,沉聲吩咐道:“文旭,把這幾封信都仔細包好,另藏入密匣,不許外泄一字。”
文管事連忙應下,將信劄一一收起藏好。
片刻後,他又俯身稟道:“老爺,屬下剛從南棧來人那處取回兩冊舊賬,竟是當年大房賬目被焚前留底之本。裡頭,有一筆物資記錄,與這批草料出入數目略有重疊。”
李老爺聞言,立刻起身,疾步進了屋內。
帳篷內陳設簡樸,一張臨時案幾,一盞油燈,一摞紙卷,全是這幾日翻查下來的文書殘頁。他翻過數頁,找出那冊舊賬。
比對之下,那筆數目果然赫然在列——但在舊賬中,收貨人明明寫的是“山北營,半藏半露。
覃淮目光微斂——那不是蘇州官衙的執符,而是東郊水路驛司的驗貨章,早該隨著舊製廢除,可此人卻佩得極順,說明他不是偶然所得,而是……
“自那頭調來的。”覃淮低聲自語,心裡已將這條線記下。
他不敢再久留,小心避開那幾人視線,貓著身子往回潛去。
剛穿過林蔭,忽聽草叢微響,下一瞬一隻細瘦手腕伸出,一把拉住了他衣角。
覃淮一怔,轉頭,就見蘭沅卿正蹲在近處灌木後,眼中焦急未散。
“我聽見他們說要掩埋,我怕你來不及退。”她低聲說,聲音比風還輕。
覃淮一時啞然,半晌才輕歎,伸手輕輕將她發間亂髮攏回耳後。
“我不是讓你彆靠近嗎。”
“你不是也答應過不讓我一個人等太久。”
他看著她,眼裡一閃即逝的無奈。
“走吧,”他低聲道,“不能再耽擱了。若他們真要在今夜掩埋,我們再晚些,連這批屍首都要被焚淨。”
蘭沅卿一頓,擡眸:“你想——”
“留下證據。”他說,“光靠咱們兩人之言,回去誰信?”
她立刻明白了。
“你要取證?”
“帶不走屍首,”他沉聲道,“但袋上封印、香料、倉印、灰土、麻線……這些,總帶得回去。”
蘭沅卿點頭,立刻翻出袖中絹囊,從腰間取出一柄摺疊的小銀剪,是她平日繡活所用。
覃淮看了她一眼,眼神極輕地柔了下。
“靠你了。”
她輕輕一笑,“你護我,我采樣。”
他略一點頭,領著她自棧尾後方潛行而下。
途中避開視線,蘭沅卿以極快的手法,從一麻袋斷線處剪下麻繩一段,又刮下一點香灰。
“這香是混了銀炭的,焚後粉灰會泛青。”她一邊動作一邊輕聲解釋,“市麵上唯李家蜀州老號纔有配料,我一聞便知。”
“那這樁罪嫁得更狠。”覃淮聲音低啞。
“我還要封印——你擋我一擋。”
“好。”
覃淮側身將她掩住,她伸手極快地揭下一角紙封,一撕一卷,收入小囊,動作乾脆利落。
忽然,一道燈火遠遠晃動,傳來腳步聲漸近。
“快。”覃淮低喝一聲,拉住她躍入旁側深草。
蘭沅卿腳下一滑,被他半抱著按進懷裡,整個人伏在他胸前不敢動彈。
兩人屏息不語,任那燈火擦肩而過。
直到一炷香後,遠處腳步漸遠,四周歸於寂靜,覃淮才緩緩鬆手。
蘭沅卿退了一步,卻冇立刻站起,隻低聲道:“你這身衣服都被香灰染上了。”
這種死人用的香染上了活人,真真晦氣。
她心裡默唸了幾句阿彌陀佛,想為覃淮祈祈福。
覃淮垂眸看她,唇角微動,終於低聲道:“隻要你無事,染幾件衣服不算什麼。”
她一怔,輕輕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動,卻終究未說出聲,隻將手中絹囊藏入懷裡,隨他一同隱入林間夜色。
……
“我們得快些走。”
覃淮沉聲開口,眼神清冷沉定,“這一夜若不趕回去,怕是來不及讓阿公出手。”
“是回廣澤驛?”蘭沅卿低聲問,眉間仍帶著一絲未散的疑色。
覃淮擡眸,望向山道儘頭,聲音緩而篤定:“不。去虎丘渡。”
那正是他方纔循圖推演所記,所有貨路與屍袋轉運線的交彙之處——也是他推測,幕後主事者真正會現身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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