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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郎君逼瘋魔 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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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離

穆靖南眉眼微斂,目光沉了半寸,似是在權衡什麼,須臾才緩緩點頭。

“做局者未現,線索尚稀。但這局之深,已非一人一勢所能設。”

他語氣不疾不徐,彷彿寒水淌過嶙峋山石,雖不見波瀾,卻藏暗流千丈。

“二郎,此事若不早動,鎮北侯府之名,怕是要折在今冬。”

覃淮眼神微動,尚未應聲,忽覺一隻柔軟的手,已悄然覆上自己掌背。

是蘭沅卿。

她動作極快,也極輕,似怕驚擾了什麼,卻又分外堅定。

那一瞬,覃淮指節微顫,轉頭望她。

蘭沅卿擡眸望入他眼中,雙眸澄澈如冰泉,透著一種年歲難掩的穩重與果斷。

“若真如這般,你便不可再耽擱了。”

外祖父為了漠北軍民奮鬥一生,甚至到了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她定然也不能讓漠北陷落,更也不能讓覃氏一族寂滅下去。

覃淮一人過去是杯水車薪,可麵前這個公子顯然有彆的手段,能提供他助力……再加上她叫人連夜運送物資……

至少不至於會是飛蛾撲火的局麵。

“趙叔就在樓下,水路已熟,往年外祖父走商時皆行此道……李家行肆遍佈南北,從甘泉到雲州,自有暗線可通關津,皆能護你安行。”

“今夜啟程,借西水入灃,再轉清渭,自河入疆,避過關防,不需三日,便可繞出封禁。”

她語速不急,卻將整條逃脫朝局鉗製的水線一一說得分明,似早在心中盤算多時。

穆靖南聞言,眼底掠過一絲詫意,繼而竟帶了幾分近乎欣賞的意味。

“你可知此策通得極險?”

“我知。”蘭沅卿坦然道,“但險中求速,勝於在京坐困。”

她眼中浮上一抹隱秘鋒芒,壓得極深,卻不加掩飾:“外祖臨終前,曾言李家根脈尚在。若我將來真要保誰……便不可隻知詩書之雅,也要識人心之暗。”

隻可惜那時她並不知外祖一心赴死,也未曾料到如今的天人兩隔。

“淮哥哥。”她聲音一緩,喚得極輕,卻直扣人心。

“我自幼跟在外祖身邊長大,李家那些暗線與死士,早年便由我代筆錄入青冊之中。”

“你若肯信我,此去一路,我自會讓他們調糧集草,開營收物。”

“連夜往西,渡至雲州時,便能趕在雪封之前橫越祁連。再晚三日,北嶺便封山了。”

一字一句,字字釘鐵。

穆靖南靜聽至此,目中漸有異色。數息後,竟擡手執了蘭沅卿方纔提到的那捲《藝文類聚》,細細看了一眼,又輕輕合上。

“李家……竟將此等手筆藏在了蘭姑娘身邊。”

怪道不得揚州府暗信傳來……說是自李老爺出事,李家內裡便亂了……連李老爺的喪儀都置辦的格外簡單。

原來是因為東西都一早被人偷偷轉到了眼前這位小娘子手裡。

他似笑非笑,神色莫測,眼中卻終於帶了幾分捉摸不透的意味,本欲出口說幾句……

卻未料麵前少年竟驟然神色一冷,指節微緊,仍緊握著蘭沅卿的手,卻猛地踏前半步,身形筆挺,宛若城牆般將她護在身後,目光淩然望向穆靖南,語聲沉凝:

“阿兄,沅沅是我認定的妻子。既是如此,不論是宮中朝堂,還是舊恩舊義,皆不可觸她分毫。你不可謀算於她,更不可算計於李家。”

蘭沅卿指尖輕顫,掌心卻是被覃淮握得更緊了些。

穆靖南看著眼前少年那護妻如山的神情,唇角微挑,原本欲出口的揶揄終究冇落下,反倒收了三分笑意,攏了衣袖,輕聲道:

“你緊張這個模樣,倒是叫我不敢說笑了。”

說罷,他轉身緩緩踱了兩步,目光落在窗欞之外,夜風掠過簷角,隱隱傳來水聲潺潺。他負手而立,聲音淡下來,卻多了幾分真實:

“你放心,我自不會動她。”

他頓了頓,語氣一沉,話鋒忽轉:

“我此次回京,隻為查清一樁舊事——雲家之禍。”

“當年雲氏一夜傾覆,表麵看是兵權之爭,實則處處破綻。再往深裡追,我如今已隱約覺察,這怕是會與這些年來覃氏一脈被剋扣糧草暗中關聯……”

穆靖南語落,室中登時一靜。

覃淮垂眸不語,眼神卻冷了幾分。他並非不知自家在北地年年乏糧、朝中調撥推諉的難處,隻是從未想到,這背後竟可能牽連著當年雲家的冤死。

蘭沅卿一時心頭微亂,擡眸去看穆靖南。

那人立於燈影之下,神情沉靜,不怒不喜,似一潭積雪初化的冰泉,卻偏偏藏著鋒銳。

穆靖南見二人不言,似也不急,緩聲又道:

“當年雲家失事,我未能回援半步,至今為憾。如今那樁舊賬漸露端倪,便是天子也不能攔我。”

“隻是追得越深,線索越發糾纏,像是有人早在前頭布好了局,步步引你入內。”

他話至此處,微一頷首,神情轉為鄭重:

“這次回京,不為奪嫡,隻為揪出那人,查清雲家與覃氏之事是否同出一源。若真是……那人,我會親手把他拉下台來。”

他說得冷靜,目光卻比言語更為決絕。

蘭沅卿聽著,心頭一點點沉下去。

她眼前浮現出外祖病重時說的那些話,又憶起李家那一夜倉促送出的青冊、暗線、舊賬本,原本以為是李家之局、牽扯了覃氏命脈,不曾想竟與此人此番回京不謀而合。

“你且安心去漠北。”穆靖南忽地轉向覃淮,聲線一緩,卻不容置疑,“京中之事,有我。”

他頓了頓,又看了一眼蘭沅卿:“弟妹在我這裡,不會有事。”

覃淮眼中微光一閃,似有許多話要說,卻終究隻深深地望了穆靖南一眼。片刻,他擡手,朝著那位表兄鄭重行了一禮,衣袂滑地,膝不及地,聲沉而清:

“此去一番不知歸期,阿兄珍重。望阿兄能護好沅沅。”

這一句出口,語氣裡已無少年之姿,竟像是臨戰前將軍的托命之言。蘭沅卿立在一旁,聽著那聲“沅沅”,心頭微熱,眼睫輕顫,指尖卻悄悄扣緊了衣角。

穆靖南目色微動,不等他說完,已快步上前將他扶起,語聲沉穩:“禮重了。你我兄弟多年,何須如此。”

他略頓了頓,轉頭看向蘭沅卿,語氣一轉,卻似是帶了點探問的意思:

“蘭姑娘,想來你心下也早有籌算。此去之後,若長久待在樊樓,終歸不是久計。你……可想好將來的歸處?”

這姑娘一看便是個心頭有分寸有主意的,想必一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去處,如今他有意在自家表弟麵前問出來,也不過是幫著他們二人說清道明罷了。

蘭沅卿並未避讓,眼神澄淨,看著穆靖南,緩緩開口:“我會回蘭府。”

她語氣雖淡,卻字字分明。

覃淮聞言神情一緊,眉目間掠過一絲複雜,幾步便欲上前阻攔,語聲略急:“你父母七年未登門,兄長更是從不照麵。你若回去……隻會……”

“隻會過不好?”

蘭沅卿打斷他,語氣不急,眼神卻忽然銳利了幾分,“淮哥哥,我若回了侍郎府,終究是侍郎府嫡女。你將來若要娶我,也不會叫人輕看了去。”

她語聲一頓,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指尖,那微微蜷起的指節泄露出壓在心底的糾葛:“我若隻做商女,將來又如何配得上你?”

何況……

何況她的那位父親如今也算是過的如日中天,外祖父生前便說過,這樣忽然的升遷定然並非尋常……她若能留在蘭府、說不準能聽聞更多朝中內幕呢……

說到此處,她擡眸,眼神忽又柔和了些,似是將所有的不甘與倔強一併收攏:“他們到底是我身生父母。我終歸……總要回去一趟。”

她語氣並無哀怨,卻叫人聽來一時難言。

覃淮眼中浮起幾許掙紮,薄唇緊抿,似要再言,卻見穆靖南輕歎一聲,開口相解:“此番我回京,聽聞父皇似有意將蘭姑娘許我為妃。”

話音初落,蘭沅卿眉心微蹙,覃淮神色更沉。

卻聽穆靖南續道:“但蘭姑娘年歲尚幼,此事終究隻是風聲。但若能藉此名頭,護你幾月平安,倒也未嘗不可。”

覃淮靜了數息,眼神一動,終是點頭,聲音沙啞:“多謝阿兄。”

穆靖南隻負手微頷首,道:“我已吩咐鐘驥將軍在西郊暗接,護你出城。今晚子時之前,必有路可走。”

“一路珍重。”

說罷,兩人對望一眼,俱行抱拳之禮。

蘭沅卿站在一旁,神色未動,待兩人行完禮,亦向穆靖南行了一個極標準的閨門大禮。

穆靖南並未多留,隻輕聲吩咐了幾句,便轉身而去。臨出門前,他回眸望了二人一眼,眼神中一絲未說出口的意味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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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扉關合,夜色歸於沉寂。

蘭沅卿久久未語,直到穆靖南的背影隱冇在暗廊儘頭,她才微微轉身,走至覃淮麵前。半晌,輕輕一擁,竟是將自己整個人靠入了他的懷中。

“淮哥哥,”她低聲道,聲音有些發啞,“我給你備了個香囊,是早些時候繡好的,原想著明日晨間送與你。”

說著,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素繡暗紋的香囊,針腳極細,邊角隱見一小簇竹葉圖案,是李家女兒慣用的繡樣。

她將香囊輕輕放入覃淮掌心,聲音低緩:

“你若今晚就要走……也望你一山穩,萬事安。”

她擡起頭,看著他,眼裡帶著難掩的牽掛與鄭重,“我等你回來……回來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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