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龍傲天的團滅發動機 第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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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第六天
——雨聲裡的慢火與長燈
寅時末,春雷在藏劍峰頂滾過第一聲低吼。
奚野在榻上睜眼,黑夜裡隻剩雨點砸瓦的密響。
冇有係統提示、冇有劫火殘影,隻有身邊人翻身的動靜——
淩斬霄的額頭抵在他肩窩,呼吸潮濕而暖。
奚野伸手,指腹摸到少年髮梢的雨氣,心裡忽然踏實:
餘生第六天,從一場好雨開始。
卯初,雨簾如紗。
奚野披衣起身,灶房窗欞透進灰白天光。
他蹲在灶膛前,把昨夜埋的火炭撥開,添一把鬆柴。
火舌“噗”地竄起,鬆脂香混著雨味,像把整座山林搬進屋子。
淩斬霄赤腳走來,隻披一件外衫,腰帶鬆鬆垮垮。
少年把下頜擱在奚野肩頭,聲音帶著未醒的啞:
“今天做什麼糖?”
奚野偏頭,唇角擦過少年耳廓:“做荔枝味的,應雨。”
銅鍋坐火,糖漿滾起淡金色的浪。
奚野把去核的荔枝肉串成一排,晶瑩如玉。
淩斬霄負責看火候,手裡一把蒲扇,扇麵畫著歪脖子兔子——
那是去年元宵奚野隨手畫的,如今成了少年最趁手的工具。
雨聲敲在瓦上,像無數細小的手指擊鼓;
鍋裡糖漿咕嘟,像低聲和唱。
水汽蒸騰,窗玻璃蒙上一層霧,兩人影子在霧裡交疊、分開,再交疊。
巳時,雨勢未歇,集市卻熱鬨。
弟子們撐各色油紙傘,傘麵彙成一條流動的河。
糖鋪前搭了簡易雨棚,棚下排著長隊。
奚野把荔枝糖葫蘆掛上橫杆,糖漿被雨氣一激,凝得更快,
像給每一顆荔枝鍍上一層透亮的殼。
淩斬霄收錢找零,銅板落進陶罐,聲脆如雨。
一鍋見底,少年忽然高喊:“今日第六鍋,買六送一!”
人群轟然,奚野笑著搖頭,眼裡卻盛滿縱容。
未時,集市散。
兩人提著空竹簍,鑽進一條濕亮的雨巷。
青石板映著天光,像一麵麵碎鏡。
巷口老嫗賣薑茶,雨汽裡浮著辛辣的暖。
淩斬霄買兩碗,一碗遞給奚野,一碗自己捧著。
薑辣混著桂花香,燙得人鼻尖發紅。
少年低頭吹茶,睫毛上沾著雨珠,像綴著碎鑽。
奚野伸手,替他拂去,指尖順勢停在他唇角,輕聲道:
“餘生第六天,薑茶很暖。”
酉末,雨停,西天露出一線緋霞。
兩人踩著水窪回峰,老馬識途,蹄聲嗒嗒。
竹簍裡多了新曬的桂圓乾、一包春茶,還有一把油布傘。
淩斬霄把傘撐開,傘麵繪著歪脖子兔,雨水順著傘骨滴落,
像給兔子洗了個澡。
奚野把荔枝糖葫蘆遞給他,少年咬下一顆,汁水溢位,
甜裡帶一點微酸,像把整日的熱鬨都含進嘴裡。
亥時,小院燈亮。
風燈是糖殼做的,燭火一顫,屋裡便晃滿蜜色影子。
奚野在燈下記賬,淩斬霄磨劍——
劍已鈍,卻捨不得丟。
火星濺起,落在糖紙上,紙邊捲起焦黃,像舊日劫火。
奚野合上賬本,伸手握住少年腕子:“劍不磨了,明天我們換招牌。”
淩斬霄挑眉:“換什麼?”
奚野笑:“糖葫蘆鋪子,再加一行小字——
‘劍已歸鞘,餘生歸你’。”
子時,燈熄。
窗外雨聲又起,細密如絲。
兩人並肩躺在榻上,中間隻隔一條薄被。
淩斬霄的呼吸很快平穩,奚野卻睜著眼,聽雨滴敲打窗欞。
數到第七聲時,少年忽然伸手,指尖勾住他的小指,聲音含糊卻堅定:
“餘生第六天,很高興還是你。”
奚野回握,掌心貼著掌心,像握住整個雨夜。
雨落無聲,糖香悠長。
餘生第六天,冇有驚天動地,隻有柴米油鹽、糖香劍影。
卻勝卻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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