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春夏秋冬:人生全記 第16章 倔強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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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風裹著鹹腥的海味掠過膠州灣畔,把玉米地染成一片枯黃色的浪。
生產隊的鐮刀在秸稈間翻飛,“唰唰”
的切割聲像極了老紡車轉動的韻律,每株玉米秸稈倒下時,都在黑土地上留下一道鋒利的斜茬,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宛如無數把微型匕首暗藏殺機。
那天我照例拖著草耙從高坡往下走,鞋底與碎石摩擦的沙沙聲混著呼嘯的風聲,讓我幾乎聽不見其他聲響。慣性推著我越走越快,草耙的鐵齒在身後劃出一串深溝。
突然,左腳掌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有人用燒紅的鐵絲猛地戳進皮肉。可在那個連傷口都要學會沉默的年代,農村孩子早把疼痛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我咬著牙悶哼一聲,隻當是被石子硌到,繼續拖著耙往前走。
草筐裡的乾草在顛簸中灑落,混著鹽堿地特有的白花花的鹽粒,在風裡打著旋兒。每走一步,腳底板的刺痛就加深一分,卻像被釘在地裡的稻草人,我倔強地不肯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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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等著燒火的乾草還冇攢夠,要是空手回去,晚飯怕是又要少半碗稀粥。
直到腳掌心傳來黏膩的溫熱,像有細密的溪流在鞋裡蔓延,我才驚覺不對勁。扯開磨得發亮的黃膠鞋,暗紅的血正順著腳趾縫往下滴,在枯黃的玉米葉上綻開一朵朵詭異的花。
記憶裡父親過年給買的黃膠鞋,穿了兩年的鞋底,此刻竟薄得像張紙,被玉米茬輕易穿透。
我疼得嚎啕大哭,哭聲驚飛了田埂上覓食的麻雀,也喚來了正在遠處摟草的五哥。
五哥揹著我往家跑時,我能感覺到他後頸的汗珠順著脊梁骨往下淌,浸濕了打著補丁的夾襖。“忍著點,再堅持會兒!”
他跑得氣喘籲籲,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等回去讓娘用艾草熏熏,就不疼了。”
到家後,母親抓起灶膛裡的草木灰按在傷口上,粗糲的粉末混著血痂,灼燒般的疼痛讓我渾身發抖。“哭啥!這點傷死不了人!”
母親嘴上凶巴巴的,手上卻輕輕吹著傷口,“當年你爹被犁鏵劃開小腿,自己咬著牙縫了七針,現在不也照樣下地乾活?”
在那個連消毒藥水都算奢侈品的年代,這就是最
“體麵”
的處理方式。
我望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腳掌,突然想起夏天被烈日曬得滾燙的鹽堿地
——
生活的苦難,總在不經意間給人最深刻的烙印。
鹽堿地上的蘆葦依然在風中搖曳,海篷子菜依然在鹽堿中生長,而我們,也在苦難中學會了堅韌與擔當,像極了那片土地上永不屈服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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