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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春夏秋冬:人生全記 第85章 工地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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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晨光透過塔吊的鋼架,在工地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我蹲在新開挖的管溝邊,指尖蹭過管底十公分厚的細石粉,那觸感像揉碎的月光,細膩得能濾過時光。

這是管網設計裡最考究的細節

——

灰藍色的細石粉如同溫柔的鎧甲,先是在溝底鋪就平整的墊層,讓保溫管躺得安穩;兩管之間三十公分的間距,是工程師用標尺反覆丈量的安全距離,像並排行走卻保持禮儀的紳士。

待管道焊接完畢,上方又覆上十公分細石粉,整個管線便被這綿軟的介質包裹,恰似被歲月塵封的秘密。

“這細石粉可是雙重保險。”

王我對新來的學徒小李比劃著,聲音在管溝裡泛起回聲,“磨破保溫層就像撕破雨衣,水滲進去遇著高溫熱水,保溫層裡的發泡模就跟被點著的棉花似的汽化。”

他抓起一把石粉搓揉,指縫間漏下的粉末帶著泥土的腥氣,“到時候鐵管壁被水汽啃出蜂窩,漏點就跟馬蜂窩似的堵不住。”

遠處電焊機的弧光驟然亮起,藍紫色的火花濺在細石粉上,像撒了一把碎鑽,卻被我厲聲喝止:“焊接時管子下麵必須墊石粉!”

那語氣裡的鄭重,讓火星都彷彿在空中頓了頓。

井室的構造更像座地下堡壘。混凝土底座凝固時,表麵沁出的水珠在晨光裡像撒了把碎銀,砌磚的師傅們手腕翻轉,灰漿抹得比硯台還平。

最絕的是預留口的止水環,焊接時迸出的焊渣落在我的手套上,燙出細密的焦痕,他卻盯著那圈金屬環笑:“這玩意兒就像給管道井穿了防水靴,水想滲進來?門兒都冇有。”

頂蓋澆築時,混凝土振搗棒的轟鳴震得地麵發顫,我卻在噪聲裡聽見了時間的聲音

——

當裡外掛灰的砂漿乾透,當黑色防水塗料刷出鏡麵般的光澤,這座井室便成了地下的神殿,守護著整區的暖流。

然而夜色降臨,工地就換了副麵孔。北門那扇鏽跡斑斑的鐵皮門被穿堂風颳得哐當作響,鐵條與門框碰撞的聲響在空曠的工地上格外刺耳,像有個無形的人正用指節不停叩門,每一次震動都帶著金屬特有的冷硬質感,敲得人心頭髮緊。

我裹緊身上洗得發白的工裝蹲在帳篷外,粗布麵料摩擦著皮膚,帶來些許粗糙的觸感。鼻尖縈繞著柴油和鐵鏽混合的氣味,柴油的辛辣中夾雜著鐵鏽的腥氣,彷彿是這片土地在夜色中呼吸時吐出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鼻腔裡。

遠處的黑暗中傳來模糊的腳步聲,起初像是雨滴落在鐵皮棚上的細碎聲響,可仔細分辨,那聲音更像是無數隻老鼠在黑暗裡竄動,窸窸窣窣,時斷時續,帶著一種鬼祟的節奏感。

“上個月剛丟了兩噸鋼筋。”

老鄭的聲音從旁邊的陰影裡傳來,他吐掉菸頭,火星在潮濕的草叢裡明滅,像一顆轉瞬即逝的紅色星辰。菸草燃燒後的焦苦氣味混合著泥土的潮氣瀰漫開來,他說話時撥出的白氣在夜色中短暫停留,又很快被寒風驅散。

“那些婆娘厲害著呢,”

老鄭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語氣,“六米長的鋼管扛起來跟扛柴火似的,你都看不清她們怎麼跑的。”

我能想象出他說這話時搖頭的模樣,黑暗中彷彿能看到他眼中的無奈。

我也早就聽說當地有個雙埠村,名聲不大好聽。據說在那村子周圍,建築商光材料就被偷了幾千萬元的損失。那些丟失的鋼筋、鋼管、模板,像流水一樣消失在夜色裡,隻留下工地裡空蕩蕩的架子和工人們無奈的歎息。

為了防止材料再次丟失,我安排了兩人在帳篷裡值班。帳篷的帆布在風中微微抖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帳篷裡透出昏黃的燈光,燈光透過帆布,在外麵投下模糊的光影。

值班的兩人偶爾會低聲交談幾句,聲音透過帆布傳出來,顯得有些沉悶。我蹲在外麵,耳朵仔細捕捉著周圍的每一個聲響。風穿過腳手架的縫隙,發出嗚嗚的悲鳴,像是誰在黑暗中哭泣。

遠處傳來卡車駛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留下短暫的震動感在地麵上蔓延。

夜色越來越深,寒氣順著工裝的縫隙鑽進來,凍得我手指發僵。我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氣,看著它在空氣中迅速消散。鼻尖的柴油和鐵鏽味似乎更濃了,混合著夜裡的寒氣,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遠處的腳步聲似乎更近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像是有人在草叢中穿梭。我屏住呼吸,眼睛緊緊盯著黑暗中的那個方向,心臟在胸腔裡怦怦直跳。

帳篷裡的燈光突然晃動了一下,接著傳來一聲咳嗽。我知道,那是值班的人在警醒著。黑暗中,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確定,每一個聲響都可能預示著一次材料的丟失。

我想起那些被偷走的鋼筋,它們原本應該被用來構築高樓大廈的骨架,如今卻不知散落在何方。那些偷材料的人,在夜色的掩護下,像幽靈一樣穿梭在工地上,帶走的不僅是建築材料,更是工人們的心血和汗水。

風還在颳著,鐵皮門依舊哐當作響,像是永遠也不會停止的叩門聲。我裹緊了工裝,繼續蹲在帳篷外,在五感交織的夜色中,守護著這片工地的安寧。

最荒唐的莫過於氣瓶被盜那晚。帳篷裡的呼嚕聲混著晚風,值班的老張和小王睡得像兩頭憨豬。我第二天踩著霜走進帳篷時,隻見門口的氣瓶位置空得刺眼,地上隻有兩道拖行的淺痕,像被風吹散的歎息。

工人們的鬨笑裡藏著後怕:“幸虧冇把你倆當氣瓶扛走!”

我冇笑,他盯著帳篷外的黑影,覺得那些黑暗裡的眼睛比管溝裡的鋼筋還冷。

決戰發生在第二個夜晚。我讓帳篷亮如白晝,自己帶著人貓在綠化帶裡。露水打濕了褲腳,冰冷刺骨,他攥著手裡的鐵管,指節泛白。

遠處傳來踩斷枯枝的脆響,兩個黑影如狸貓般潛近,鞋底子蹭過石子的聲音像砂紙打磨玻璃。“站住!”

我吼出聲時,胸腔裡的怒火幾乎要衝破喉嚨。

黑影轉身就跑,腳步聲在空地上敲出急鼓,我帶人追了兩步便停下

——

那些溝壑如同大地的皺紋,藏著數不清的秘密,也藏著追不上的盜賊。

冇等他們喘口氣,石頭就像冰雹般砸在帳篷上。“狗日的!”

小李抄起石頭就要衝,被我一把拽住。

石雨劈裡啪啦地落,打在鐵皮桶上發出震耳的轟鳴,我卻在混亂中聽見自己心跳如鼓。當他們終於用石頭逼退盜賊,晨霧已漫過工地的圍牆,帳篷上的凹痕像被歲月啃噬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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