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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混亂情史:一個男人的自述 十三、相濡以沫的再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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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未曾料到我會在這個時刻出現。那一刻,她的眼眸中閃過了複雜的情緒——意外、驚喜、愧疚與委屈交織在一起。

她輕聲問道:「你來了?」

我輕輕點頭:「我來了。」

然而,隨後的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絲尷尬,我們彷彿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話題,隻能默默相視。

人心真是奇妙,當朝思暮想的人真的出現在眼前時,那份熟悉感卻似乎被一種莫名的陌生所取代。

我緩緩走到她的病床邊,拿起湯匙,舀起一勺溫熱的雞湯,小心翼翼地遞到她的唇邊。然而,她卻輕輕地將頭轉向一側,背對著我。

我注意到,她嬌弱的身軀在被子裡微微顫抖,那是一種極力抑製哭泣時的特有姿態。我知道,她在無聲地哭泣。

望著她顫抖的背影,我的心也不由得揪緊。為了不讓她感到更加難堪,我輕輕地站起身,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我來到了值班醫生的辦公室,想要瞭解更多關於朱清婉的病情,希望能為她做些什麼。

醫生好奇地看我一眼,又埋下頭書寫病誌。

「你是她什麼人?」

我說:「朋友。」

他說:「涉及病人隱私,我不能告訴你。」

我忙改口說:「我是她未婚夫。」

醫生再次抬起頭,用譴責的語氣說:「你和她感情怎麼樣?」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纔好,沒想到醫生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醫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彷彿要看透我真實身份。

看到我眼中的關切,他說:「病人長期感情焦慮造成內分泌紊亂,現在的主要症狀是甲狀腺功能減退。」

「甲減?嚴重嗎?」

他質問我:「她剛入院時呈水腫昏迷狀態,你說嚴不嚴重。」

我歉意地點點頭。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我把她想象成了一個負心人。

我把自己受到的煎熬全部遷怒於她,沒想到她比我承受了更多。

我回到病房,她聽到聲響,把頭埋在被子裡。

我又坐到床邊,將手伸進被子裡,摸索著牽住她冰涼的小手。

她忽然掀開被子,一頭撲進我的懷裡,嚶嚶嚀嚀地哭了起來。

那一晚我沒有走,我百般乞求,她才勉強喝了幾口雞湯。

然後我搜腸刮肚地找出來一些笑話講給她聽,她終於笑了出來。

最後她扯著我的手進入了夢鄉。

我靜靜地坐在那裡,借著透進來的微弱燈光,看著她略顯蒼白浮腫的麵龐,心中五味雜陳,再也抑製不住對她的憐愛。

淚水在我的臉上肆意泛濫。

就這樣一連幾日,白天我在單位上班,晚上我去醫院陪她。

李阿姨和我達成了某種默契,一到到我下班時間,她就主動離開醫院回家。

也許是心情轉好,朱清婉氣色漸漸恢複,病情也明顯改善,可以出院回家了。

我正在開會,她發來簡訊:我今天出院,媽媽來接我,一切安好,勿念。

我放下手機,向正在講話的王雁書舉手請假。

她竟然心領神會,吩咐我們主任:「小關家裡有點急事,你派一台車送他。」

於是我堂而皇之地坐著公車去醫院接她。

恰好在醫院門口碰到她和她的父母。

朱江繃著臉,一句話也沒說,拉著李阿姨進了組織部的小車揚長而去。

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讓步,女兒的一場大病動搖了他的固執。

我不在意他怎麼想,我的眼裡有她就足矣。

我把她扶進車裡,她目光一時一刻也沒離開我。

隻說了一句:「回我自己家。」

我把她送上樓,她發瘋似地抱緊我,踮著腳吻住我,把所有積攢的情緒都投入到這一個長吻裡。

然後,她喘息著對我說:「我們結婚吧。」

我說:「可以嗎?」

她說:「再這樣我就活不下去了。」

在王雁書辦公室裡,她用欣慰和鼓勵的眼神看著我,感慨著說:「真沒想到你們倆個這麼苦。清婉的唯一次戀愛就差不點丟掉半條性命。」

我疑惑地看著她。

她說:「清婉的第一次婚姻就是一場門戶婚姻,是雙方家長造成的一場悲劇,兩人根本就沒有感情。」

我說:「我沒聽她說起過。」

她說:「那是一場噩夢,換做我,我也不願提起。你聽說過田鎮宇這個人嗎?」

我略一思忖,想起了一個人:「同祥鎮鎮長?我去同祥調研時見過他。」

「就是他,他父親原來是縣委副書記,現在是市煤炭局局長。」

兩個官宦家庭,這種政治聯姻再平常不過。

王雁書把身體靠向椅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道:「宏軍,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看著你和清婉苦儘甘來,我也少了一些負罪感。」

我說:「還不敢太樂觀,畢竟朱江那關還沒徹底攻下。」

她笑著說:「直呼名諱,你是真恨他呀。情有可原,你也設身處地的替朱部想一想,他給清婉造成過一次傷害,這一次肯定不敢馬虎。」

我憤憤不平:「關鍵是我有那麼不堪嗎?」

她撇撇嘴,鄙夷不屑地說:「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

我是不是好東西不知道,可我知道朱江是徹底舉手投降了。

他讓清婉打電話給我,邀請我到家裡麵談。

我空著手去了朱家。

清婉給我開門時問我:「你就空著手來的?」

我說:「我可不敢行賄領導。」

她嗔怪地擂了我一拳:「關宏軍,你倒不虛偽,典型的小肚雞腸。」

朱江也是一個不虛偽的人,他又把我帶進了書房。

但態度和第一次也沒有什麼變化,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

「關宏軍,今天讓你來是想確認一下你和清婉的關係。」

他開門見山,我當然也不遮遮掩掩:「我想和清婉組建家庭。」

他眉頭一皺,從煙盒裡抽出兩支香煙,一支叼在嘴裡,一支遞給我。

我搖搖手,示意不會吸煙。

他將香煙點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問我:「組建家庭不是兒戲,你覺得你現在具備條件嗎?」

我說:「感情基礎已經有了,其他的可以慢慢來。」

他從房子、票子、兒子三個維度詰問我。

我的回答不但沒有令他滿意,反遭到他嗤之以鼻。

事實就是如此,我房無一間,地無一壟,現在還棲身在縣政府的集體宿舍裡。

我作為一名小科員,尚處在試用期內,薪資微薄,沒有產業,工資的一半還要付給前妻。

我有兒子,時不時還要承擔起父親的責任,不可能不對新組建的家庭造成衝擊。

話說得再冠冕堂皇,也改變不了殘酷的現實。

就在我以為這次談話又要以不歡而散收場時,清婉意外地衝了進來,跪在了朱江眼前。

「爸!我求求你了,讓我自己做一次主吧,即使將來我和他粗茶淡飯、吃糠咽菜,我也認了。」

我的心開始裂縫,裂痕越來越大,最後一點一點碎成齏粉。

我何德何能讓她為我受到這樣的屈辱?

世間幾乎沒有能戰勝子女的父母,朱江當然也不例外,他頹然地妥協了。

朱清婉一生都是在父親的嚴格管束下生活,隻有在和我婚姻這件事上,她表現出了逾越往常的決絕。

在清婉的堅持下,我們舉行了一個無彩禮、無來賓、無儀式的「三無」婚禮。在她眼裡,隻要能和我生活在一起就好,其他的都隻是徒有其表的形式而已。

我和她在民政局領了結婚證,雙方家長又在酒店簡單地吃了一頓飯,就算完成了我和清婉的結婚大事。

我就這樣兩手空空地住進了清婉家裡。

她是一個對我有著無限包容,卻對自己近乎苛責的女人。

她會做好飯菜等著我回家吃飯,並能沉浸在等待的幸福和希冀之中。

她會靜靜地佇立在我身邊,用欣慰的眼神看著我將餐具一件件清洗完畢。

她會在我心煩意亂時,坐到鋼琴前,彈奏一曲舒緩安神的曲子。

她會在週末把關寧宇接到家中,把調皮任性的小家夥視如己出,既疼愛又不溺愛。

她會在床笫之事時,用纏綿維護我作為一個男人的無上尊嚴。

就這樣我們如膠似漆的度過了近半年的時間。

2004年6月初,我嶽父朱江把我們喊到家裡。

在吃過晚飯後,我陪著他看電視,他忽然問我是否知道鄉科級遴選的訊息。

我說略有耳聞。

他問我有何打算。

我瞅一眼清婉,說:「我有參加遴選的打算,但還沒和清婉商量。」

朱江斬釘截鐵地說:「這還商量什麼?清婉肯定全力支援你,機會難得。你自己有沒有信心?」

我從清婉眼裡讀出了些許不悅,我明白她不在乎我能否加官進爵,更在乎我和她能否長相廝守。

因為我如果遴選成功就會去鄉鎮任職,我和清婉就會過上聚少離多的兩地生活。

朱江見我猶豫不決,也不快的說:「你們年紀輕輕,不要隻想著過小日子。清婉要是寂寞,平常可以回來住嘛。」

我回答:「聽爸爸的安排。」

回家的路上,清婉沒有和我說一句話。

我明白,她生氣了。這是我和她結婚以後她第一次耍了小性子。

晚上,看著背對著我的清婉,我又開始猶豫不決起來。

在張曉東告訴我這條訊息時,我就暗暗做著準備,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可我實在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惹清婉不開心。

我從身後摟住她的腰,把嘴放在她的耳畔,輕輕地說:「清婉,我決定不參加了。我不想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

她忽然翻過身來,用臂彎摟住我的脖頸,幽幽的看著我。

在黑暗中,她的眸子像閃亮的星星,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她說:「我太自私了,總是患得患失,如果耽誤了你的前程。我會後悔一輩子。」

我搖頭說:「機會還會有的,這次就不參加了。」

她把指尖放在我的唇上,不讓我再說話。

我聽著她砰砰的心跳,感受著她顫巍巍地蠕動,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衝動,一頭拱進她的懷裡……

風住雨歇之後,她囈語般的說了一句:「我要是能生出一兒半女就好了,你不在家時我也不會寂寞了。」

我緊緊地抱住她,在她耳邊說:「我就作你的兒子,你就作我的女兒,我們現在是兒女雙全了。」

她狠狠地在我胸前叮了一口。

第二天,王雁書問我:「報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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