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弟不可能是黑蓮花 第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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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雲笙的雙眼腫成了核桃。
她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發,坐在床榻上。
室內是暖和的,外頭天氣冷,
她根本不想動。
沈竹漪推門而進的時候,風雪也跟著他深黑的大氅裹挾進來。
他帶來了她的早膳,和洗漱用的熱水。
雲笙仍閉著眼犯困,
像是小雞啄米一般,頭一點一點的。
帕子沾了溫水,
他用錦帕擦拭著她的臉,緩慢地按壓著她紅腫的雙眼。
然後,他用梳篦開始梳她的發。
梳頭水是丁香花味,
他將其攤在掌心中。
雲笙半睜眼,迷迷糊糊瞥了一眼。
剛好看見粘稠的梳頭水順著他極長的中指流淌,
他一寸寸分明的指節,冇過他指腹的薄繭,被他一點點碾磨開,
塗抹在她的發上。
一陣香甜的花香瀰漫在溫暖的室內。
雲笙衾被裡敞開的腿不知不覺合攏了。
沈竹漪比以往更加熱衷於為她梳洗打扮,無論是發上的絹花,
還是絲絛,每日都不重樣。
他觸碰她的肩膀,她才慢吞吞地擡手,
任由他給她穿上外衣。
這件外衣的繫帶也很多,
無論是腰腹,亦或是前胸,
都有帶子需要係。
他的手掠過她腰肢,
很快便繫好了腰腹的兩側。
這帶子係在了她腰身最細的地方,然後,
他從後環住了她的腰身,去係剩下的那條胸前的繫帶。
他的雙臂也很長,緊實而有力,下頜自然而然地便擱在了她的頸窩處。
雲笙便僵住了。
她能聽見他沉重的呼吸聲,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熱的氣息,順著她寬闊的衣襟鑽進了進去,堆疊在她月匈口前,隻留下一片濕而熱的霧氣。
雲笙忽然覺得很癢,鑽心地癢,以至於她不安地在他懷中扭動了一下。
可是他確實冇有觸碰到她。
這令她不好開口,甚至有小題大做的嫌疑。
她張了張唇,看著係在月匈前的絹帶,另一端就纏在他修長的食指上。
隨著他食指緊繃,指骨彎曲,水青色的絹帶也跟著繃直,緊緊地束縛起來。
這一下,雲笙差點叫出來,於是她死死咬住了下唇。
她急促地呼吸著,盯著橫在她心口前的手。
少年的掌心很寬,五指很長,看著便能輕易地包裹住任何東西。
用力時,手背處連接著長指的一道青筋突顯出來,她驀地紅了臉。
隨著他的用力,一側的細帶甚至凹陷進了她月匈前的軟肉中,被絹帶纏繞著鼓鼓囊囊的。
雲笙忍無可忍,徑直推開了他。
她的臉也是氣鼓鼓的:“你係這般緊做什麼?”
沈竹漪眨了一下眼:“以前都是繫到帶子剩下二寸的地方。”
雲笙道:“那我長肉了不行嗎,你天天餵我那麼多東西吃,我能不長——”
“你、你往哪看呢?不許看!”
沈竹漪才意識到自己盯了許久,腦海中一個念頭冒出來——
若是深陷進那柔膩的不是繫帶,而是他的雙手。
亦或者,是他的唇舌。
這個念頭近乎讓他渾身發燙,他猛地彆過臉去,下顎的線條緊繃,耳根紅得快要滴血。
可是越是不去想,這念頭便越發荒唐,甚至在他眼前浮現出活-色生香的畫麵來。
少年突起的喉結順著纖長的脖頸滑動了幾下,就連身側的手也不自覺地攥緊,又放開。
他開始嫉妒起那條繫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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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以來,雲笙發現孽鏡台的人在四周出現得越發頻繁了。
沈竹漪有時深夜也會出門,不知在忙些什麼。
更深夜漏,起夜的雲笙被一道聲音驚醒。
一枚紙鶴順著窗欞緩緩飄進來。
觸及雲笙指尖時,這枚紙鶴化作了一行墨字。
在雲笙讀完之後,這行墨字便無火自燃,再無痕跡。
雲笙垂眼,最後還是披上兜帽出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不速之客,身著玄門的道袍,青蛇從他的衣襟中探出頭來,對著雲笙嘶嘶吐信。
雲笙蹙起眉:“百裡孤嶼?”
百裡孤嶼摸著手裡的羅盤笑道:“我央求我師父替你們算了一卦,便知道你們還活著。”
說罷,他正色看向雲笙:“雲姑娘,我們做個交易吧。”
“你應該知道,我們玄門葷素不忌,隻要有銀錢便能接委托。而我更是臭名昭著,和魔域合作過多次,為他們盜取了很多寶物。”
雲笙道:“是的,你很有名。”
百裡孤嶼道:“十日後,便是蓬萊建宗百年,屆時將宴請四方來客,蓬萊宗的大陣也會開啟。”
“魔域的人找到我,以重金聘請我,在蓬萊宗大陣開啟時,以五行八卦陣破開蓬萊禁地的禁製,為他們偷取蓬萊至寶純陽珠。”
雲笙靜默片刻,道:“魔域在蓬萊宗內有細作,和你裡應外合,然後你們會在宗內找一個無依無靠的替死鬼,陷害他偷了純陽珠,是也不是?”
百裡孤嶼大驚:“你怎麼知道?”
雲笙笑了,挽了一下鬢邊的發:“因為我就是那個替死鬼,對吧?”
百裡孤嶼睜大眼:“你是如何知道的?”
雲笙麵無表情道:“所以你來告訴我,是想威脅我麼?”
百裡孤嶼連忙道:“當然不是!”
在桃花源島上,他是見過沈竹漪大開殺戒的模樣,他知道,若是他真的答應了魔域的要求,沈竹漪這瘋子是要追殺他到天涯海角。
還有一點就是……
“我此番來,是想與雲姑娘合作的。我師父也願意助你一臂之力。我師父之前算了一卦之後,口吐鮮血,連夜昏迷了好幾日,醒來之後,他找來我,吵著要見你,雲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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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雲笙第一次到玄門。
與那些器宇軒昂的大宗不同,玄門的正門設在一條逼仄扭曲的山道上,上頭的匾額鏽跡斑斑。
百裡孤嶼展露的誠意,便是讓雲笙去見他的師父。
“這世間大拿,撞破了頭相見我師父,都不一定見得到呢。”
起初雲笙不以為意,直至百裡孤嶼說出,他的師父並非玄門的現任掌門,而是玄誠子。
玄誠子是玄門極負盛名的道人,在數十年前已然歸隱,可是他當年的每一則落下的真言,都在數年後得到了應驗,其中包括王庭與魔域的戰役,以及關於祟神之事。
是以找他窺探天機的人數不勝數,可都一一被他拒之門外。
這世間除了至寶往生鏡,就隻有這位玄誠子,能看出一絲天機。
雲笙對於卜卦和命理一說都很感興趣,對於玄誠子的大名也是早有耳聞。
最主要的是,這一世,魔域動手得未免太快了些。
雲笙知道,想要揭穿魔域的陰謀,靠她自己肯定是不夠的。
既然百裡孤嶼有意與她合作,那她也確實有一計劃需要拜托他們。
她一直以為像玄誠子這種人物應該是仙風道骨的,住在隱世桃源裡。
所以當她看見那個在茅草屋裡揮扇煮藥的小老頭,說不失望是假的。
雲笙禮貌地拜見了玄誠子。
她忽然看清了玄誠子長眉下的雙眼。
那一雙眼充斥著眼白,正靜靜地看著她。
他緩聲道:“夜深時分,打攪姑娘休憩,多有得罪。隻是老夫這有一卦,唯有姑娘可解。”
“明珠土埋日久深,無光無亮到如今,忽然大風吹土去,自然顯露有重新。”
玄誠子望向雲笙,緩聲道:“姑娘乃是天生的貴人,終有一日,會得天下聞名。”
雲笙有些詫異,頓時覺得他在胡言亂語,但麵上還是客氣道:“……多謝。”
他並不理會雲笙,隻是自顧自道:“可悲、可歎,縱使得天垂憐再有一線生機,也難逃命運使然。”
雲笙的腳步一頓。
她近乎是錯愕地睜大了眼。
得天垂憐再有一線生機,指的難道是她重生之事?
難逃命運使然,意味著她的結局還是不會發生改變麼?
雲笙加快腳步到了玄誠子麵前:“還請前輩明示,這是何意?”
玄誠子將袖中木筒裡的木簽一一陳列出來,入目皆是極其凶惡的下下之簽。
他道:“這世間終會有一浩劫,難以避免。而姑娘你是唯一能扭轉乾坤之人。天道並非為姑娘改了命數,隻是姑孃的命,需要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雲笙閉上眼,她頓時明白了。
重生並非是上天垂憐她,給她重新來過的機會,而是她還有用。
雲夢王女的命,要用於解救天下蒼生。
她咬牙道:“這點我知道,可我不想死,可有破解之法?”
她費儘心機就是為了改變命運,如何能夠甘心?
玄誠子一雙眼慢慢迸發出淺金色的光:“能解你危機之人,便在此簽上。”
雲笙接過簽,上頭刻著一人的生辰八字。
九月初九……
她每次記錯的話,這是沈竹漪的生辰。
“此人恰好在你身邊,他三魂紊亂,命中帶煞,冤魂纏身,本是該死之人,卻又存活於世。你的一線生機,在此人身上。唯有他將你的命格揹負,替你走完這條路……”
這生辰八字的年歲和沈竹漪的相合,加上玄誠子口中所說。
雲笙近乎確定了玄誠子說的人便是他。
她隻覺手中的簽滾燙:“這不可能!我如何能叫他替我、替我去……”
玄誠子搖了搖頭:“你二人命格相悖,註定是一死一生,陰陽相隔,難以兩全。我勸緣主,莫要深陷,難以自拔啊。”
說完,他便耷拉著長眉,遮住雙眼,將那木筒內的簽遞給雲笙。
說完這短短幾句話,他似乎蒼老了許多,佝僂著身子,雙目無神。
他閉眼道:“天道交給老夫的任務,便是勸誡姑娘。隻是救一人,與救蒼生,孰輕孰重,老夫非局中人,自是不能妄言,也不可逼迫。但姑娘若舍大義,願救天下於危難,老夫也願為姑娘效犬馬之勞,助姑娘渡過此劫。”
雲笙擡眸道:“您是說,若我願意接受這個身份,您便會幫我?”
玄誠子睜開眼道:“若能救這世間於危難,便是舍老夫之命又如何?”
雲笙將木簽收入袖中,踏出了門。
身後的玄誠子輕輕歎息:“紛吾獨無悶,高臥喜閒居。這樣的日子,再也冇有了。”
玄誠子的話令雲笙一夜無眠。
天微微亮時,雲笙看見有道人影送了糕點到她的桌上。
這人戴著白色的麵具,是沈竹漪身旁的暗衛。
他應是受了沈竹漪的命令送她早膳。
這般想著,雲笙旋即起來:“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沈竹漪要純陽珠,究竟是為什麼?你的主子信任我,你也大可信任我。沈竹漪他總是瞞著我一些事,可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要如何幫他?”
白麪沉默片刻,道:“以純陽珠為引,將劍骨奪回來。”
雲笙又問:“你們近日這般忙,是因為何事?”
白麪道:“我們找到了關於秦修文的蹤跡。”
雲笙知道,秦修文便是沈竹漪的父親,也是背叛他母親害祁山的罪魁禍首之一。
聽到這句話,雲笙閉了閉眼。
她和沈竹漪,因靈契捆綁在一起,或許因為這些日子的相處滋生出些情愫,但這些情愫和他們二人所揹負的東西比起來,實在是太微不足道。
哪怕不願承認,可他們確實不是一路人。
關於她的身世,她已然心中瞭然。
雲夢的王女世代都為拯救蒼生而死,她不知自己可否擺脫這樣的命運。
她想改命,可是卻要讓旁人代替她去死。
更彆說,這個人是沈竹漪。
此番回蓬萊,歸心似箭。
上一世,她被誣陷偷了純陽珠,勾結魔域。
這一世穆柔錦仍想著拿她當替罪羊,雲笙自然不願意。
雲笙早已和百裡孤嶼商議出一個計劃。
可雲笙卻不敢將此事告訴沈竹漪。
一是她要藉此計劃引蛇出洞,將那些人一網打儘,難免會有一些苦肉計,若是沈竹漪知道,必定不會同意。
二是,他也有很重要的事,他找了秦修文這麼多年,眼見近日有了線索,她不敢告訴他。
他從七歲開始心中便填滿仇恨,他或許是真的喜愛她,但她不知道這份喜愛在他的心裡能占多少。
而若是他為了幫她,因此失去了關於秦修文的蹤跡,雲笙更會心懷愧疚,也怕他會後悔。
正午時分,沈竹漪攜著一身血氣回到房內。
他們約好了就在這幾日要去陰陽渡,去尋回他的情根和愛魄。
這幾日,雲笙有意無意在躲著他。
沈竹漪自然覺察到了。
晨起時,他要替她梳髮,也被她一反常態拒絕。
木梳在他掌中被捏到變形,沈竹漪麵上卻不顯,仍柔聲問:“師姐近日,為何待我如此冷淡?”
雲笙一怔,背對著他,隻是低聲道:“以後這種小事,我自己來便行。男女有彆,我很早便與你說過,你忘了麼?”
沈竹漪的羽睫傾覆下來,在眸間彙成一片陰翳。
他道:“師姐,明日我們便要去陰陽渡了。”
雲笙點頭應好。
這是她答應過他的。
喪魂河處在混沌的邊界陰陽渡,越過祁山,再跨過一片海,便到了邊界。
隻是雲笙冇想到,他們這一趟,跑了個空。
喪魂河形若弱水,船隻不渡,人進去也會沉入河中。
這條河封印著許多厲鬼、大妖,甚至如窮奇這般的上古凶獸。
河中的鬼魂頗多,戾氣影響到人的三魂七魄。
這時候魂魄紊亂,最容易奪舍。
於是這些鬼魂用各類財寶,引誘著人們來到喪魂河底。
沈竹漪說得輕描淡寫,窮奇更是寥寥數語。
直到親眼看見厲鬼相食,雲笙不敢想象,當年沈竹漪是如何在這些鬼魂中存活下來的。
雲笙設法用符籙抓住了喪魂河中的一隻怨鬼,那隻怨鬼顯然認出了沈竹漪,嚇得直哆嗦。
在雲笙的逼問之下,怨鬼自然是知道什麼便招什麼。
當年沈竹漪為了拔出河底的卻邪劍,捨棄了情根與愛魄。
他的情根與愛魄被一個困在喪魂河中的狐妖撿了去,據說那狐妖最喜拿旁人的情根和愛魄,多了這些東西,它輕而易舉就勾引了過路的人,遑論男女,都被他吸乾了精氣,無往不利,就連降妖除魔的道士也拜倒在他的腳下,他的修行更是如魚得水。
很快,狐妖便掙脫了喪魂河的束縛,逃了出去。
怨鬼知道的隻有這麼多,狐妖去了哪裡,它是一概不知。
雲笙在喪魂河留下了一道符籙,隻要那狐妖回來,這符籙便能夠追蹤到他的蹤影。
留在陰陽渡已然冇有意義,雲笙便決定返回蓬萊宗。
回宗的路上,雲笙冥思苦想。
如今她所麵臨的,是魔域將要栽贓嫁禍她的事情。
上一世,魔域選擇偷竊純陽珠的時刻,遠遠冇有這一世來得早。
是因為她的一些舉動發生了變化,所以影響到了事態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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