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36章 原來最硬的護法，是那盞沒關的燈
一週的時間，足以讓一種新的秩序生根發芽。
預約係統穩定執行，曾經硝煙彌漫的圖書館，如今平靜得像一潭深水。
林楓巡查完最後一層，習慣性地掃了一眼監控總覽，準備結束這安穩得有些不真實的一天。
然而，就在他視線即將移開的瞬間，螢幕一角那個頑固的光點，像一根針，輕輕刺入了他放鬆下來的神經。
b區307自習室，那個因為張野而聞名的角落，竟然還亮著一盞孤燈。
林楓皺了皺眉，腳步不由自主地朝b區走去。
夜深人靜，走廊裡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回蕩，放大，顯得格外清晰。
他放輕了動作，像個幽靈般靠近307，從門上的玻璃窗向裡望去。
燈光下，一個壯碩的身影盤腿坐在椅子上，正是張野。
他麵前攤開的，赫然是一本嶄新的四級詞彙書，手裡那支快要耗儘墨水的筆，正在一個單詞下艱難地劃著橫線。
那個曾經用拳頭和氣場霸占18號桌的“護法”，此刻的神情專注得像個第一次拿到玩具的孩子，笨拙，卻又透著一股不容打擾的執拗。
林楓推門的動作很輕，但還是驚動了張野。
他像一頭被侵入領地的獅子，猛地抬起頭，眼神中的警惕在看清來人後，迅速化為一絲窘迫。
林楓靠在門框上，雙臂環胸，嘴角噙著一抹揶揄的笑意，輕聲打破了寂靜：“我記得某人說過，‘護法隻守人，不讀書’。”
張野的臉瞬間漲紅，粗糙的手指下意識地撓了撓後腦勺，發出“嘿嘿”的乾笑，像是在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
他移開視線，盯著書頁上那個剛剛劃了線的單詞“abandon”，悶聲道：“你說過，一個規則想要真正立得住，首先得有人發自內心地去相信它，去遵守它。”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彷彿在對自己說，“我想試試……不用拳頭，是不是也能守住一個座位。我自己的座位。”
這句話像一股暖流，瞬間衝散了林楓心中最後一絲疲憊。
他沒再調侃，默默地走過去，在張野對麵的空位上坐下，從揹包裡掏出了自己的單詞本。
沒有多餘的言語，翻開，低頭，筆尖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
張野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他重新低下頭，握著筆的手，似乎更穩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輕微的響動。
宿管老吳提著他那標誌性的搪瓷茶缸，探進半個身子。
他渾濁的眼睛在兩人身上掃過，沒有像往常一樣催促驅趕，反而轉身去水房接了兩杯滾燙的熱水，一杯放在林楓手邊，一杯放在張野桌上，然後什麼也沒說，轉身帶上了門。
杯口升騰起的熱氣，模糊了窗外的夜色，也溫暖了這方小小的天地。
“我就知道你們倆在這兒搞什麼秘密集會！”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由遠及近，趙子軒旋風般地衝了進來，手裡拎著一個大塑料袋，往桌子中間一放，發出嘩啦啦的響聲，“來來來，革命補給！暖寶寶，辣條，管夠！我說你們這是要把‘臥龍鳳雛’的奇葩人設，徹底轉型成‘勵誌兄弟連’啊？”
與此同時，林楓的手機輕微震動了一下，是陳默發來的訊息：“我已經通過遠端把307區域在監控係統裡設為‘重點保護區’了。任何非預約人員靠近，或者有疑似占座行為，係統會第一時間給我推送警報。”
林楓抬頭，看到趙子軒已經熟練地撕開一包辣條遞給張野，而張野居然真的接過去，笨拙地咬了一口，辣得齜牙咧嘴。
這一刻，鍵盤的敲擊聲，書頁的翻動聲，筆尖的劃紙聲，甚至趙子軒咀嚼辣條的細微聲響，在這寂靜的深夜裡交織在一起，像一首無聲的宣言，宣告著某種舊事物的終結，和新事物的誕生。
淩晨三點，當睏意如同潮水般湧來時，307的門被再次推開。
這一次，進來的是白宇。
他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異常明亮。
他手裡拎著兩杯還冒著熱氣的豆漿，沒有說話，徑直走到林楓身邊，將其中一杯輕輕放在他麵前。
然後，他走到18號桌旁，將另一杯豆漿，放在了那個空無一人的座位上，彷彿那裡坐著一個他們都看不見，卻又心知肚明的“人”。
“我組裡有個兄弟，今天下午，第一次靠自己搶到了座位。”白宇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沙啞，“他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坐在那兒哭了半天。”
林楓端起豆漿，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他抬頭問道：“那你呢？”
白宇的嘴角扯出一個真實的笑容：“我睡了四個小時。破了我這個學期的紀錄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埋頭苦讀的張野，沒有打擾，隻是在臨走前，對著張野的背影，鄭重地抱了抱拳。
一直沉浸在書本裡的張野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竟也放下筆，回過身，有模有樣地還了一式拳館的“起手式”。
兩人隔著幾張桌子，相視一笑，所有的恩怨與對立，都在這個無聲的交彙中冰雪消融。
天快亮的時候，林楓收到了陳默發來的第二條訊息：“係統後台日誌顯示，過去二十四小時內，圖書館預約座位的主動釋放率下降了百分之七十六，誠信積分達標使用者首次突破三百人。”
他抬起頭，望向窗外。
東方的天際已泛起魚肚白，晨光像一把鋒利的劍，劈開了籠罩校園的夜幕。
老吳正緩緩地拉開圖書館厚重的窗簾，一束金色的光線精準地投射進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張18號桌上，照亮了那杯早已冷卻、卻未曾動過的豆漿。
趙子軒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著懶腰站起來：“我說，咱們這經曆是不是可以出本書了？書名我都想好了，就叫《論如何用一包辣條拯救教育公平》？”
林楓笑了笑，沒有接話，隻是默默地將手機鎖屏。
螢幕暗下去的最後一刻，清晰地顯示著蘇晚晴半小時前發來的訊息：“聽說你們四個在307守了一夜？下次再有這種事，加我一個。”
走出圖書館，清晨的冷風讓幾個熬了一夜的人精神為之一振。
回寢室的路上，一直沉默的張野忽然停下腳步，看著前方的404寢室，陽台上，他們四個人的衣服正被晨風吹得輕輕飄動。
“林楓，”他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迷茫，“你說，我們一開始是不是隻想安安穩穩地混過四年？怎麼現在感覺……天天都在‘拯救世界’。”
林楓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四件不同顏色、不同款式的衣服，此刻看起來卻像是一麵迎風招展的旗幟。
他收回視線，輕聲道：“我們沒有拯救世界，我們隻是在努力不讓這個世界，把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一個個逼成怪物。”
話音剛落，趙子軒口袋裡的手機突兀地響起一陣刺耳的廣告音效。
他手忙腳亂地掏出來，螢幕上赫然跳出一條推送資訊，豔俗的字型格外醒目：“急用錢？找我們！秒到賬，不看征信，大學生專屬福利！”
林楓的眼神驟然一冷，他一把抓過趙子軒的手機，手指在螢幕上重重一劃，將那條廣告刪得乾乾淨淨。
他把手機塞回趙子軒手裡，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凝重：“下一場仗，可能比搶座位要難得多。”
晨光徹底鋪滿了整個校園，將四個人的背影拉得老長。
他們身後，圖書館三樓的那盞燈，在堅守了一整夜後，直到日出那一刻，才終於熄滅。
而趙子軒還沒從剛才的驚愕中回過神，隻是下意識地抓著手機，感覺一場更大的風暴，似乎就在前方不遠處，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