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241章 出發那天,彆刪好友
林楓撕開那層舊絨布,露出裡麵的真容——一塊粗糙的木板,上麵用黑色記號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四個大字和一行小字:“404號溫暖站”,以及下麵一行更小的:“光是真的”。
這是他們四個人在大二那年,為了給全校失戀的、考研崩潰的、社恐的同學提供一個臨時避難所而創立的“事業”,也是他們整個大學青春裡最滾燙的勳章。
木板的邊角已經被磨得光滑,看得出曾被無數次撫摸。
他小心地將木牌卷進一張舊報紙,像包裹一件易碎的珍寶,輕輕塞進早已塞滿的行囊最深處。
做完這一切,他麵無表情地滑開手機螢幕,指尖在“大廠hr”、“綜藝導演組”等分組上長按,然後毫不猶豫地點了刪除。
螢幕上彈出的每一個確認框,都像是一扇被他親手關上的,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宿舍門被輕輕叩響。
是蘇晚晴。
她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將一個冰涼的u盤塞進林楓手心。
“裡麵有聽證會全部錄音,我們散夥飯那晚的完整視訊,還有老貓熬了三個通宵剪出來的《他們開始相信,光是真的》特彆版。”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三年後,你要用它重啟404。”
林楓攥緊了那個小小的u盤,它的金屬外殼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如果那時我們都回來了。”
蘇晚晴笑了,眼底卻閃著水光:“如果沒回來,也彆刪好友——404的群,永遠彆改名。”
同一時刻,數百公裡外的市文旅局大樓裡,趙子軒正站在電梯裡。
嶄新的白襯衫燙得沒有一絲褶皺,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卻依然無法抵擋身旁同事們若有若無的打量和竊竊私語。
一個看起來頗為自來熟的前輩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大聲說:“喲,新來的小趙?你就是那個畢業典禮上給校花寫了九十九封情書的‘情聖’?”
電梯裡響起一陣壓抑的低笑。
趙子軒的臉頰瞬間漲紅,正要開口解釋那些信並非寫給一人,而是他們“溫暖站”收集的、希望被看見的心聲時,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是張野發來的一段語音。
點開語音,康複中心單調的廣播聲先傳了出來,隨即是張野略帶疲憊的聲音:“剛教完我爸做複健操,累死我了。他說……他突然想吃你上次從家裡帶來的那種辣條了。”
趙子軒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窘迫和委屈都壓了下去。
他對著手機,用不大卻清晰無比的聲音回複道:“告訴叔,安心養病。也告訴他,他那個沒出息的兒子今天沒再到處裝蒜了,也升職了——從畢業典禮上的‘情聖’,正式變成了文旅局的‘科員’。”
電梯門叮的一聲開啟。
趙子軒關掉手機,沒有將它塞回口袋,而是直直地彆在了胸前的襯衫口袋上,像一枚勳章。
他抬頭挺胸,迎著走廊裡各色目光,一步步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全程沒有再低頭看任何人的眼神。
而在另一座城市的國際機場,巨大的落地窗外,一架飛機正呼嘯著衝上雲霄。
候機廳裡,陳默最後一次在他的膝上型電腦上開啟了那個名為“404記憶同步器”的程式。
這是他親手寫的程式碼,一個屬於他們四個人的雲端空間,記錄了每一次爭吵、每一次歡笑和每一次並肩作戰。
係統右下角,一個提示框悄然彈出:“檢測到三位成員線上,是否發起最後的告彆通話?”
陳默的手指懸在“是”的按鈕上,遲遲沒有落下。
螢幕上,林楓、趙子軒和張野的頭像都亮著,像三顆遙遠的星。
他能想象到電話接通後的場景,尷尬的沉默,或者言不由衷的祝福。
他最不擅長這個。
最終,他移動滑鼠,決絕地點了“否”。
他快速敲擊鍵盤,寫下一封簡短的郵件,群發給三人:“我不擅長說再見,所以提前走了。但我的程式碼永遠連著你們的id。如果有一天係統提示‘訊號弱’,那不是連線斷了,隻是我正在世界的另一頭,拚命想辦法重新接上。”
傳送完畢,他合上電腦。
飛機開始登機,他隨著人流走上廊橋。
在他踏入機艙的那一刻,手機按照預設,自動向404的群裡傳送了一條定時訊息:“已起飛。下次見麵,請務必帶一碗老張涮鍋的秘製湯底。”
傍晚,張野騎著他那輛舊電動車送父親複查回來,路過青州大學南門時,鬼使神差地停了下來。
他習慣性地抬頭望向那棟熟悉的宿舍樓,四樓最右邊的那個陽台——燈,果然是暗的。
可那塊被他們用膠水粘了又粘的“404號溫暖站”的門牌,居然還在。
在黃昏的餘暉裡,那幾個字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他掏出手機,對著那個小小的陽台拍了張照片,沒有加任何濾鏡,直接發到了群裡,配上文字:“報告組織,我將留守總部,隨時等待接應。”
訊息發出不到半分鐘,就有了回應。
遠在千裡之外大山深處,林楓正和幾個孩子一起在小學的操場上吭哧吭哧地搭著一個新書架。
看到訊息,他滿是泥灰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迅速回道:“總部目前經費緊張,特向留守人員申請報銷一包辣條。”
幾乎是同時,趙子軒的訊息也彈了出來。
他剛剛寫完一份枯燥的會議簡報,抬頭看見窗外壯麗的晚霞,心情也跟著開闊起來,他回:“報銷已批準,附贈一張局長親筆簽名的表揚信,以資鼓勵。”
就在這時,群裡突然彈出了一個視訊通話邀請,發起人是陳默。
林楓、趙子軒和張野都愣了一下,隨即不約而同地按下了接通鍵。
四個人的臉出現在四個小格子裡,背景分彆是山村的星空、城市的晚霞、老舊的街道和異國公寓裡單調的白牆。
畫麵有些卡頓,聲音也斷斷續續,但當他們看到彼此的瞬間,彷彿之前所有的離愁彆緒都煙消雲散。
四個分離的畫麵,在小小的手機螢幕上,拚成了一塊完整的拚圖。
深夜,山風呼嘯。
林楓在支教宿舍昏暗的燈光下,翻開日記本,寫下今天的日期。
“今天,班上最調皮的那個男孩問我,老師,你讀了那麼多書,為什麼不去大城市掙大錢,要來我們這兒?我說,因為在很遠的地方,有人在等著我們一起去點亮一些快要熄滅的燈。他們聽不懂,但都笑了。他們的笑,就是第一盞燈。”
他合上本子,望向窗外。
這裡沒有光汙染,銀河像一條傾瀉的瀑布,璀璨得驚心動魄。
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是蘇晚晴發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404宿舍那塊門牌的特寫,而在門牌下麵,整整齊齊地壓著四張嶄新的、沒有填寫目的地的火車票。
照片下附著一行字:“三年後,憑票入場,不見不散。”
林楓的眼眶一熱,他吸了吸鼻子,打字回複:“好。出發那天,彆刪好友。”
鏡頭緩緩拉遠,從山村的孤燈,到都市的霓虹,再到橫跨大洋的萬家燈火。
四座城市,四盞微光,在同一片夜空下各自閃爍,卻又因一個不斷亮起的手機群聊提示音,被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而在那間早已人去樓空的404宿舍,門牌上的字跡在樓道徹夜不熄的應急燈下,被一道從門縫裡透出的、微弱卻又執拗的光,悄無聲息地照亮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