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246章 後來者
空氣中殘留著夏日離彆的燥熱與傷感,林楓四人踏著斑駁的樹影,走向那棟承載了他們四年青春的宿舍樓。
每一步,都像踩在回憶的鼓點上,沉重而清晰。
然而,當他們即將踏上那熟悉的台階時,一個如同定海神針般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是王姨。
她雙手環抱在胸前,表情一如既往的嚴肅,彷彿能洞穿人心。
“你們回來乾什麼?畢業證離校證都拿了,還想回來搞破壞?”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小錘,精準地敲在四人最柔軟的心絃上。
“王姨,我們有點東西忘拿了,就幾個證件。”趙子軒習慣性地掛上他那招牌的陽光笑容,試圖用魅力融化這座冰山。
王姨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冷冷地吐出一句話,瞬間將午後的暑氣凝結成冰:“404有人住了。”
四個人的笑容僵在臉上,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震驚,錯愕,繼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
這才一天,僅僅一天!
他們昨天上午才拖著行李箱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這個曾被他們視為“聖地”的房間,就已經有了新的主人?
“王姨,您開玩笑的吧?學校調寢哪有這麼快的……”張野的眉頭緊鎖,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
“我沒開玩笑。”王姨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遞到林楓麵前,“李想,計算機係的。昨天下午看到你們在牆上留下的那堆‘胡言亂語’,連夜就打了申請,指名道姓要調到404。我告訴他,想住進來,得先通過我的麵試。”
林楓接過紙條,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一陣恍惚。
他苦笑著抬起頭:“您還搞上選拔了?”
“哼。”王姨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我得確定,住進來的是個能扛事兒的,而不是個湊熱鬨的。404不是垃圾回收站,什麼人都能進。至少,他得是個懂‘燈為什麼不能滅’的人。”
這句話像一句暗號,讓四人瞬間沉默。
他們太清楚“燈不能滅”的含義了。
那不僅僅是指熬夜趕工的台燈,更是指心中那股不願被磨平、不願向“標準答案”妥協的火焰。
就在這時,樓道裡傳來腳步聲。
王姨側過身,一個戴著黑框眼鏡、身形瘦弱的男生跟在她身後,顯得有些拘謹和不安。
他就是李想。
林楓立刻對兄弟們使了個眼色,四人默契地閃身躲進了走廊的拐角,那裡是監控的死角,也是他們曾經策劃無數次“夜歸行動”的指揮部。
他們屏住呼吸,像四個偷窺自己過去的幽靈。
王姨用鑰匙開啟了404的門,發出“哢噠”一聲脆響,這聲音曾是他們耳中最動聽的歸家訊號。
李想遲疑地走了進去,他的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床鋪,掃過書桌上殘留的刻痕,最終,牢牢地定格在牆壁中央那行用馬克筆寫下的、張揚而決絕的大字——“404永不畢業”。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問道:“王姨,牆上這些……還有那些傳說,都是真的嗎?”
王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那把帶著他們四人體溫的鑰匙塞進李想的手心:“是真是假,你得自己去驗證。”
說完,王姨轉身離開,將整個空間留給了這個“繼承者”。
李想深吸一口氣,像是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他蹲下身,開始探索這個房間的秘密。
他的手先是滑過趙子軒床下的空隙,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的金屬裝置,他好奇地抽出來,那是一個用易拉罐和彈簧改造的、略顯粗糙的“熒光情書發射器”。
李想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他似乎能想象出一個浮誇又真誠的家夥,在深夜裡除錯這幼稚又浪漫的玩意兒。
接著,他的手摸到了張野床底那個早已磨破邊角的帆-布包。
包裡空空如也,卻散發著一股汗水與泥土混合的、屬於遠方的味道。
他拉開側袋的拉鏈,摸到一個硬物,是一個陳舊的保溫杯。
李想擰開杯蓋,發現在夾層裡,竟然藏著一張被反複折疊的紙。
他小心翼翼地展開那張紙,上麵畫滿了複雜的符號和線路,標題赫然是——“反查寢聲光預警聯動電路設計圖”。
李想的呼吸猛地一滯。
他的目光瞬間被點亮,那光芒穿透了鏡片,顯得無比灼熱。
他抬頭環顧四周,彷彿看到了四個鮮活的靈魂在這裡奔跑、大笑、爭吵、熬夜。
他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顫抖的崇拜:“他們……他們連逃跑都設計得這麼周密?”
拐角處,林楓的心頭狠狠一震。
那張圖紙,是他大二時為了應對王姨的突擊檢查畫的,他以為早就在某次大掃除中被當成廢紙丟掉了,沒想到被張野那個家夥珍藏至今。
那一刻,一種奇妙的連線感擊穿了時空。
過去與現在,傳承與見證,都在這張泛黃的圖紙上交彙。
林楓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拐角的陰影,大步走向404的門口。
張野、趙子軒、陳默緊隨其後。
四人沒有說話,隻是在門口齊刷刷地站成一排,像四座山,擋住了走廊的光。
屋裡的李想聽到動靜,猛地回頭,看到門口的四人,嚇得手裡的圖紙都差點掉在地上,整個人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彈了起來。
還是趙子軒最先打破了沉默,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學弟,彆緊張。歡迎來到‘臥龍鳳雛年度孵化基地’。”
李想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不知是激動還是窘迫。
張野走上前,不像趙子軒那麼輕佻,他伸出厚實的手掌,沉穩地拍了拍李想瘦弱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
“小子,想住這兒,得記住三條規矩。”他豎起三根手指,“第一,可以害怕,但絕對不能逃跑;第二,可以犯蠢,但絕對不能虛假;第三,可以偷偷哭,但哭完了,必須得是兄弟們一起扛。”
李想呆呆地聽著,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直沉默寡言的陳默走上前,從揹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的u盤,遞到李想麵前。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字字清晰:“這是‘夜歸人’智慧門禁係統的最終版備份,我們走的時候格式化了主機,現在,交給你了。啟動密碼是——‘終焉の黎明’。”
李想的手抖得更厲害了,他用雙手鄭重地接過那個小小的u盤,那重量彷彿承載了四年的時光。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四個傳說中的學長,嘴唇翕動了幾下,忽然說出了一句毫不相乾的話:“我……我昨天晚上,把我朋友圈裡所有精心修過的擺拍照,全都刪了。”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王姨不知何時又回來了,手裡居然拎著一個冒著熱氣的電飯鍋。
“老周說,新住戶入住的第一晚,必須複刻咱們樓的保留節目——‘火鍋夜’。”
她的目光越過李想,狠狠地瞪了林楓一眼,眼神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的笑意:“你們當年用這鍋燙速食麵,現在,輪到他了。”
林楓四人相視一笑,所有的傷感和不捨,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那個下午,小小的404宿舍前所未有地熱鬨起來。
張野捲起袖子,教李想怎麼用一個限功率的燒水壺調出最濃鬱的火鍋湯底;趙子軒則在一旁滔滔不絕地演示他的“土味情話破冰社交術”,逗得李想臉紅得像鍋裡的番茄;陳默默默地連上了投影儀,牆上開始播放一個被他命名為《四個廢物的光輝歲月》的視訊集錦,裡麵有他們熬夜建模的憔悴,有籃球場上絕殺的狂喜,也有醉倒在路邊互相攙扶的狼狽。
林楓沒有擠進去,他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屋裡新老兩代人圍著一張小小的桌子,哈著白氣,吸溜著泡麵。
那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所謂的傳承,從來不是刻板的複製,不是讓後來者走一遍自己走過的路。
而是用自己曾經燃燒過的激情,去點燃下一顆同樣渴望燃燒的心。
夜深了,四人終究還是要離開。
李想一個人留在宿舍裡,他鄭重地從書包裡拿出一張新的便利貼,用儘全力寫下一行字,然後貼在了那麵寫滿“語錄”的牆上,與那些前輩的筆跡並列——“我也想活得,不那麼標準。”
他做完這一切,長舒了一口氣,轉身準備去洗漱。
可就在他拉開門的瞬間,他愣住了。
門背後,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小小的、筆鋒銳利的字。
那是林楓趁著眾人喧鬨、在他轉身拿東西的一刹那,偷偷用記號筆補上的。
那行字寫著:“後來者,不必成為我們,隻需成為你自己。”
窗外,月華如水,灑滿大地。
宿舍樓下,王姨靠在樹乾上,抬頭看著404再次亮起的燈光,對身邊的老周說:“這批苗子,我看合格了。”
老周扶了扶老花鏡,翻開手裡的維修登記本,上麵是剛剛登記的一條:“404宿舍,申請將門鎖更換為指紋虹膜識彆係統。”他輕笑一聲,合上本子:“王姐,這才剛開始呢。”
林楓走在返回臨時住處的路上,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是一條加密的匿名資訊,上麵沒有多餘的字,隻有一個時間和一串冰冷的數字坐標。
他刪掉資訊,抬頭望向城市璀璨的夜空,眼神變得深邃。
有些賬,終究是要算的。
404的句號已經畫下,而他自己的那個嶄新開始,似乎比想象中來得更快,也更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