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266章 我們都在假裝很忙
趙子軒的字跡在昏黃的燈光下像一道刻痕，烙在林楓心上。
那片乾枯的梧桐葉，彷彿還帶著去年秋天的溫度。
他剛將便簽收好，刺耳的手機鈴聲便劃破了帳篷內的寂靜。
是快遞站的老吳，嗓門一如既往地洪亮：“林楓！你那幾個兄弟，東西又寄過來了，四個大箱子，趕緊來拿！”
林楓的心猛地一跳。又是四個。不多不少，永遠是四個。
他抓起外套衝出帳篷，山路的風有些涼，吹得他眼睛發澀。
快遞站裡，四個一模一樣的紙箱整齊地碼放在角落，像四個沉默的哨兵。
林楓走過去，逐一檢視寄件人資訊，趙子軒、張野、陳默，還有一個……寄件人是空的，但他知道是誰。
他吃力地將箱子搬回帳篷，劃開第一個膠帶。
裡麵是一箱包裝精美的硬殼筆記本，扉頁的標簽上是趙子軒龍飛鳳舞的字：“給山裡的孩子們寫情書用，彆總教他們函式和幾何。”林楓拿起一本，指尖撫過光滑的封麵，喉嚨一陣發緊。
他想起大學時，趙子軒就是用這樣一個個本子，寫滿了給小薇的情詩，最後卻一本也沒送出去。
第二個箱子來自張野，裡麵是兩套嶄新的訓練服，麵料柔軟，一看就價格不菲。
標簽上的字跡剛勁有力：“尺寸按你瘦了五斤算，再瘦下去，老子飛過來給你灌飯。”林楓將衣服貼在臉上，彷彿能聞到那家夥身上熟悉的汗味和一絲不苟的消毒水味。
他確實瘦了，山裡的日子清苦，他自己都沒注意，遠在千裡之外的張野卻算得一清二楚。
陳默的包裹最沉，開啟的一瞬間，林楓幾乎屏住了呼吸。
裡麵不是彆的，竟是厚厚一遝列印成冊的程式碼日誌，標題赫然是——“404訊號站維護記錄”。
他顫抖著翻開，扉頁上隻有一行手寫的字：“第89次修複——為你多撐一天。”一頁頁翻下去，密密麻麻的修複記錄、bug報告、版本迭代，記錄著過去兩百多個日夜裡，陳默是如何在一個人的戰場上，守護著他們曾經共同的堡壘。
林楓的眼眶徹底熱了。
他以為那個承載了他們所有青春和夢想的程式早已廢棄，原來陳默一直在。
他們嘴上誰也不提過去，手上的動作卻從未停止。
同一時間，市中心醫院的陪護間裡，趙子軒正利用小薇睡著的間隙，整理一部快要淘汰的舊手機。
他點開那個沉寂了許久的四人群聊，劃過那些早已過期的檔案和圖片，指尖無意間點開了一張三個月前的聊天截圖。
是林楓發的一個手氣紅包，金額不大，但三秒後就顯示“訊息已撤回”。
趙子軒皺了皺眉，順著記錄往前翻，竟發現類似的記錄多達十七次。
有時是錄了半截的語音，有時是傳送到一半取消的圖片，還有幾次是“對方正在輸入…”停留了很久，最終歸於沉寂。
那一刻，趙子軒忽然明白了。
他總以為是林楓率先斬斷了聯係，原來那家夥也和自己一樣，在無數個深夜裡點開對話方塊，卻連一句“在嗎”都敲不出去，生怕換來的是尷尬的沉默，或是更傷人的已讀不回。
他關掉手機，輕輕拿起小薇床頭那本她寶貝了許多年的情話手稿，翻到最後一頁，用筆在空白處補上了一句：“世界上最土的情話，其實是‘我一直在’。”
城市另一端，陳默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同事阿傑端著咖啡路過，瞥了一眼他螢幕上複雜的程式碼，譏諷地笑了一聲：“陳默，還沒放棄呢？你還真把那個早就沒人用的破軟體當正事乾？”
陳默沒有回頭，隻是平靜地敲下最後一行程式碼，點選了提交。
新版本悄然上線，隻增加了一個功能——“沉默者地圖”。
一張簡易的地圖上，顯示著所有核心成員最近一次打卡的時間與地理位置。
他看著螢幕上那四個分散在中國版圖各處，卻始終亮著的光點，它們在固定的時間閃爍，像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
他低聲對自己說：“你們以為我在寫程式碼？其實我是在找回家的路。”
淩晨三點，正準備趴下休息的陳默，手機震了一下。
是林楓發來的訊息，言簡意賅：“陳默，小石頭那孩子的輟學申請，今天學校給撤回了。多虧你建的那個助學平台，村長讓我替孩子謝謝你。”
而此刻，一直對“404訊號站”心懷芥蒂的小薇，在趙子軒的鼓勵下，終於鼓起勇氣下載並登入了那個程式。
界麵簡潔到樸素，今日推送隻有一條動態：“今天食堂的辣椒放多了，嗆得人眼淚直流——像極了某人當年在宿舍炒菜翻車的現場。”傳送者是匿名的。
她猶豫了一下，點了右下角的“收到”按鈕。
係統自動為她的行為生成了一條備注：“來自美術館的旁觀者”。
片刻之後，一個私信彈窗跳了出來，是趙子軒：“你看到了？那是我寫的。”
小薇回複：“我看到了。”
她把手機貼在胸口，第一次覺得，那份讓她不安的兄弟情誼，並非是愛情的敵人。
她打下一行字：“原來你們不是在懷念過去，你們是在偷偷重建一個未來。”
林楓抱著三個沉甸甸的包裹回到床上，他沒有開啟第四個，而是拿出手機，點開了那個熟悉的圖示。
他開啟了開發者後台，資料麵板上，四個人的賬號今天全部完成了打卡，且線上時長集體超過了四十分鐘。
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曆史資料，一條條記錄看下去，心跳越來越快。
他猛然意識到，在過去這看似斷聯的半年裡，他們從未有一天真正離開。
每一次看似機械的“收到”，都是一次無聲的問候；每一件跨越山海寄來的包裹，都是一句未曾說出口的“我想你”。
他再也忍不住，翻出通訊錄，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並按下了群聊通話鍵。
電話幾乎是瞬間就被接通了。
林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一樣：“下個月清明，還去404門口開會？”
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後，三聲清晰而有力的“到！”，幾乎是同時響起，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鏡頭在這一刻彷彿被無限拉遠，越過林楓激動到發紅的眼眶，越過帳篷外連綿的青嶺山脈。
他手中的手機螢幕上，一條新的係統提示悄然彈出：“使用者‘蘇晚晴’上傳了一條匿名廢話：‘青州的春天，回來了。’”
電話結束通話，帳篷外的風聲彷彿一下子清晰起來，帶著山野獨有的、浸入骨髓的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