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277章 撕合同的人最怕爸爸失望
手機螢幕上跳出的私信像一枚裹著糖衣的子彈,精準地射向趙子軒最脆弱的地方。
那是一家知名運動品牌的公關經理,言辭懇切,開出的條件優渥得近乎虛幻——五位數酬勞,邀請他擔任“青年正能量計劃”的形象大使。
趙子軒的指尖懸在螢幕上,呼吸都慢了半拍。
五位數,那意味著三十副頂配的專業護膝,能讓夜市裡那些在水泥地上翻滾的孩子們膝蓋上少添幾塊青紫。
誘惑是實實在在的,帶著消毒水的味道和孩子們拿到新裝備時會發出的歡呼聲。
但他往下劃了劃,看到了合作的具體要求,一行加粗的黑字刺痛了他的眼睛:“合作期間,請趙先生繼續保持陽光、幽默的‘土味情話’人設,避擴音及夜市及受助兒童等可能引發爭議的敏感話題,以強化內容的娛樂屬性。”
空氣彷彿凝固了。
趙子-軒盯著那行字,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而古怪的笑。
他把手機扔在桌上,後背重重靠進椅子裡,對著天花板喃喃自語:“原來我們這麼好用?當小醜還能帶貨。”那聲音裡充滿了疲憊和一種被掏空了的荒謬感。
林楓端著兩杯水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趙子軒雙眼失神地望著虛空,身上那股平時無論多累都挺立著的勁兒,此刻像是被抽走了。
他沒問話,隻是把水杯放下,順手拿起了那支還在發亮的手機。
隻掃了一眼,林楓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把手機螢幕轉向趙子-軒,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你要是簽了,我們就真成街頭賣藝的了,還是被圈養起來那種。”
“我不是想賺錢,”趙子軒的聲音沙啞,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我是怕我爸……張野他們給我看了老家論壇的截圖,天天有人在他麵前說‘你兒子出名了啊,靠賣慘,在網上博同情’。我爸一輩子要強,他……”
他沒說下去,但那份沉甸甸的壓力已經彌漫了整個房間。
那不是成名的煩惱,而是一個兒子害怕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變成插在父親脊梁骨上的閒言碎語。
如果他接下這個“正能量”代言,是不是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看,你兒子不是在賣慘,他是在做正經的商業活動。
林楓沉默了片刻,沒有再說什麼大道理。
他隻是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把裡麵一遝剛領的兼職工資拍在桌上,厚度並不驚人,卻帶著體溫。
“護膝我來想辦法墊上,你彆為這個低頭。”
簽約現場燈火通明,品牌方佈置得極為正式,長槍短炮的媒體和幾個直播網紅已經就位,準備見證一個“浪子回頭”的網紅如何被主流商業價值“收編”。
趙子軒穿著他們提供的體麵衣服,坐在簽約桌前,像個提線木偶。
品牌經理笑容滿麵地將合同推到他麵前,話筒遞到他嘴邊,公式化地問道:“趙先生,對於這次合作,您有什麼想對大家說的嗎?”
趙子軒拿起筆,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那些閃光燈和期待的臉,最終,他的視線彷彿穿透了鏡頭,看到了村口小賣部門前,那個沉默地抽著旱煙的、日漸佝僂的背影。
他笑了笑,那笑容裡沒有半分喜悅,隻有釋然。
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雙手握住那份價值五位數的合同,猛地一用力。
“刺啦——”
清脆的撕裂聲通過話筒傳遍全場。
紙片如冬日的雪,紛紛揚揚地飄落。
趙子-軒站起身,對著最近的那個鏡頭,一字一句地說道:“比起賺錢,我更怕我爸聽彆人說,‘你兒子是個騙子’。”
角落裡,沈佳的手機鏡頭穩穩地記錄下這一幕。
她本是某家自媒體派來采編“網紅翻車”素材的記者,標題都提前想好了:《曇花一現:土味網紅利慾薰心,終被資本拋棄》。
可現在,她看著那個撕毀合同的青年,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撞了一下。
回程的計程車上,城市的霓虹在窗外流淌,她沒有寫一個字的負麵稿,反而將那段未授權的視訊素材,剪輯成一個名為《撕合同的人》的短片,鬼使神差地,發到了自己所在媒體的內部審片群裡。
訊息幾乎是同步傳到了團隊的耳朵裡。
張野氣得一拳砸在牆上,抓起外套就往外衝,要去品牌方辦事處討個說法,卻被兩個高大的保安死死攔在玻璃門外,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
而另一邊,陳默的房間裡隻有鍵盤敲擊的清脆聲響。
他一言不發,指尖在程式碼的叢林裡飛速穿行。
幾分鐘後,他成功侵入了品牌方原定於簽約後發布的宣傳稿後台。
遊標在“簽約成功,攜手共創正能量”的標題上閃爍,他冷靜地刪除了這行字,換上了新的內容:“拒絕合作,因價值觀不合”。
或許是過於專注,又或許是命運的巧合,他在設定發布渠道時點錯了一個選項。
這則本該隻同步到幾個合作媒體後台的通稿,竟以群發郵件和簡訊的形式,瞬間覆蓋了對方整個媒體資源庫。
一石激起千層浪。
社交平台上瞬間炸開了鍋。
公眾的驚愕迅速轉化為憤怒,無數網友開始自發地深挖這個標榜“正能量”的品牌,很快,其過往數次“公益作秀”、捐款明細含糊不清的醜聞被一一扒出,數字的洪流淹沒了品牌方虛偽的公關稿,將其釘在了恥辱柱上。
當晚,團隊的公用郵箱裡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附件隻有一個視訊檔案。
林楓點開它,畫麵有些晃動,像是在偷拍。
鏡頭裡是村口的小賣部,電視上正播放著白天簽約現場的直播回放。
趙子軒的父親背對著鏡頭,肩膀繃得筆直,當看到兒子撕毀合同的那一刻,他整個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視訊的最後,他轉過頭,眼眶通紅,用一種近乎膽怯的、帶著炫耀的語氣,悄悄問身邊的小賣部老闆:“剛才那個……電視上那個,是不是我兒子?”
鏡頭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似乎是拍攝者也受到了觸動。
老闆的聲音含混地傳來,像是在點頭。
老人便迅速低下頭,用粗糙的手背飛快地抹了把臉。
林楓默默地看完了視訊,什麼也沒說。
他隻是開啟了那個一直置頂的線上文件,在名為“404透明賬本”的頁麵上,敲下了新的一行字:
“第78天,護膝送出第213副。”
一切彷彿塵埃落定,一場風波化為他們勳章上新的光芒。
然而,陳默在監控網路輿情時,卻在數萬條支援和讚美的評論中,發現了一條毫不起眼的留言。
它沒有謾罵,也沒有質疑,隻是用一種看似客觀的口吻寫道:
“有點好奇,作為小石頭的同班同學,我怎麼不知道他有這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