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331章 填滿預警線
昏暗的列印亭裡,隻有老舊印表機散熱風扇的嗡嗡聲和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
林楓的目光死死鎖定著窗外那對母女。
女人叫小薇,是附近城中村的租客,也是他們這個“404”小團體暗中幫助的物件之一。
她懷裡抱著一個睡得正熟的孩子,孩子的臉蛋在路燈下泛著一層柔和的光,對即將到來的風暴一無所知。
小薇走進列印亭,寒氣也隨之而來。
她有些侷促地搓了搓手,將手機遞了過來,螢幕上那份名為“城市居民租房信用報告”的檔案刺痛了林楓的眼睛。
報告由一家名為“信衡科技”的公司出具,上麵用冰冷的紅色字型標注著一行結論:根據過去24個月內的居住資料分析,該使用者居住穩定性評級為“低”,存在較高的社會融入風險。
“就因為這個,孩子的入學資格被……暫緩了。”小薇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被現實反複捶打後的疲憊和無奈。
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指著螢幕上的遷徙記錄,“你看,兩年,換了三個地方。第一次是房東要賣房,我們提前一個月被趕出來。第二次是二房東跑路,我們幾十戶人差點被清走。第三次,就是上個月,房東說兒子要結婚,直接漲租一千五。我一個月才掙多少?難道讓我帶著孩子去睡橋洞,才叫穩定?”
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錘,砸在林楓的心上。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迅速在自己的電腦上調出了信衡科技對外公開的技術白皮書。
指尖在鍵盤上飛速跳躍,一行行程式碼和規則說明從他眼前閃過。
終於,他找到了那條決定小薇和她孩子命運的“金線”——在係統演算法的底層邏輯裡,任何一次“連續居住時長小於6個月”的記錄,都會被自動標記,並觸發“社會融入度預警”機製。
一旦預警次數超過兩次,使用者的信用評級就會斷崖式下跌。
簡單,粗暴,毫無人性。
林楓的嘴角忽然向上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他抬起頭,看著列印亭外那盞在寒風中搖曳的路燈,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輕聲說:“它說,短期居住會觸發預警。那好,我們就讓它——永遠預警。”
這話彷彿一個訊號。
列印亭深處,一直埋頭在裝置堆裡的張野猛地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
他一把推開麵前的零件,大步走過來:“你的意思是……?”
“它的規則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林楓的目光轉向張野,“是時候啟動你的那個‘高風險人群互助計劃’了。”
張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像一頭嗅到血腥味的野狼。
他拿起手機,在一個加密群聊裡發出了指令。
半小時內,三十名和小薇有著相似遭遇,被係統判定為“不穩定”的人收到了訊息。
他們中有的是剛剛失業的中年人,有的是獨自撫養孩子的單親媽媽,有的是因身體殘障找不到穩定工作的青年。
他們每一個人的申請材料都無懈可擊,理由真實到令人心酸。
但這一次,在張野的統一指導下,他們所有人的低保申請表上,“現住址”那一欄,都出現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地名——青州大學後山機房臨時安置點。
為了讓這個地址顯得更“真實”,他們還在後麵加上了一行備注:因城市更新專案“大學城南擴計劃”導致的集中過渡安置。
街道辦的李主任是林楓他們的老熟人,一個在體製內尚存良知的中年人。
他看到這些申請時,第一時間發來了一條加密資訊:“你們瘋了?這地址根本不存在,地圖上連個點都找不到!”
張野看著訊息,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他飛快地回複:“李哥,地圖上找不到,可信衡的係統也查不到它是假的。它隻能校驗地址格式,無法核實一個‘未來可能存在’的臨時專案。”
與此同時,坐在角落裡的陳默雙手如同幻影般在鍵盤上飛舞。
他正在根據信衡係統的公開資料,模擬即將發生的係統響應。
螢幕上,無數資料流瀑布般滾落,最終,一個紅色的警告框彈了出來。
“找到了,”陳默的聲音冷靜而清晰,“信衡的‘區域性社會風險’預警模型,閾值是20。當同一個地理坐標在短時間內湧入超過20份高風險標簽(如低保、失業救濟)的申請時,係統會立刻觸發最高階彆的紅色警報。”
他調出信衡科技的內部應急預案,這是他們花大價錢從某個“渠道”搞來的機密檔案。
“一旦紅色警報持續超過48小時無法自動解除,係統將強製啟動人工覈查流程。但根據他們的運維人員配置,整個大學城片區隻有三名外勤覈查員。讓他們在48小時核心實三十份申請的真偽,還要找到一個不存在的地址,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一直沉默不語的趙子軒,這個404小團體的實際決策者,重重地一拍桌子,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就讓這個警報,給他們響個夠!”
第二天下午,三十份申請通過各個渠道被同時提交。
幾乎是瞬間,信衡科技負責大學城片區的伺服器資料流開始出現異常的劇烈波動。
街道辦的辦事視窗,諮詢電話像是被點燃了引線的鞭炮,一個接一個地炸響,來電者都自稱是“後山機房臨時安置點”的居民,焦急地詢問自己的低保申請進度。
小薇抱著孩子,安靜地坐在辦事大廳的角落裡。
她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打電話,隻是又領了一張表,低著頭,一筆一劃地認真填寫。
視窗的工作人員已經第三次走到她身邊,指著位址列,帶著困惑的表情反複核對:“您確定是……青州大學後山機房?”每一次,小薇都用力地點點頭。
而在工作人員的電腦螢幕上,那個地址已經被係統用鮮紅的邊框鎖定,旁邊不斷彈出“高密度風險聚集”、“疑似異常申報”的警告提示。
大廳的監控攝像頭閃著微弱的紅光。
在一次抬頭的間隙,小薇的目光恰好與攝像頭對上。
她沒有躲閃,反而對著那個冰冷的鏡頭,露出了幾天來的第一個微笑,然後低下頭,輕輕地給懷裡的孩子哼起了搖籃曲。
歌聲很輕,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這片由資料和演算法構成的死水。
深夜十一點,萬籟俱寂。
陳默的手機螢幕突然亮起,是李主任發來的一張內部係統截圖。
圖片上赫然顯示著,信衡科技總部的應急指揮中心已經啟動了“大學城異常聚居事件”一級響應預案。
但下麵的討論區卻吵成了一鍋粥。
“技術部門無法證實該安置點的存在,建議駁回全部申請!”
“法務部門反對!所有申請材料的個人資訊、貧困證明全部合規,找不到任何程式上的瑕疵。強行駁回可能引發群體性訴訟!”
“資料模型專家組認為,這可能是一個尚未公開的政府安置專案,係統捕捉到了真實的社會動態。建議暫緩處理,向上級部門求證。”
爭論不休,無人能下決斷。
這個由他們憑空捏造出來的“安置點”,像一根魚刺,死死地卡在了信衡科技這台精密機器的咽喉裡。
林楓站在列印亭門口,夜風吹動著他的衣角。
他能看到遠處小薇租住的那個小房間裡還亮著燈,昏黃的燈光下,她正小心翼翼地給孩子蓋好毯子。
那個場景,寧靜而脆弱。
他忽然開口,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身後的同伴說:“我們沒有造假。貧窮是真的,困境是真的,那些被無視的掙紮也是真的。我們隻是把這些被他們拆散、忽略的真相,重新堆到一起,堆到了一個他們想看不見都不行的高度。”
話音剛落,一陣刺眼的光芒從遠處的街道拐角射來。
一輛白色的運維車緩緩駛向大學城的方向,車身上“信衡科技”四個大字在夜色中格外醒目,車頂上不斷旋轉閃爍的訊號天線,像一隻冷酷而警惕的眼睛,正在掃描著這片被攪亂的區域。
他們來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張野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陳默的手指停在了鍵盤上,準備隨時切斷所有網路痕跡。
空氣彷彿凝固了,隻有那輛車越來越近的引擎聲。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陣突兀的聲音從他們身後的黑暗中傳來。
那不是引擎聲,也不是風聲,而是一種沉悶的、帶著摩擦感的腳步聲。
聲音由遠及近,不疾不徐,正朝著他們這個隱藏在山腳下的列印亭走來。
在這寂靜的後山,這腳步聲顯得格外詭異。
林楓和趙子軒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濃重的驚疑。
來人不是信衡科技,他們的車還在路上。
那是誰?
在這深夜,會是誰找到了這個被他們視為絕對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