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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449章 閉館前,我們開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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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意順著林楓的脊椎一路攀升,不是因為地下室的陰冷,而是源於那條無聲的警告。

小陳的調離像一記悶棍,打碎了他按部就班的所有幻想。

敵人已經察覺,並且開始拔除他佈下的眼線。

時間,成了最奢侈的敵人。

他當即撥通了張野的電話,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決斷:“計劃提前,啟動‘影子展覽’。”

地點,他早已選好——市郊那座廢棄檔案館的地下庫房。

那裡曾是文革時期的“秘密審檔室”,一個被曆史遺忘的角落。

厚達半米的水泥牆體能隔絕一切訊號與窺探,沒有監控,甚至不在近期的拆遷規劃圖上,是天然的堡壘。

張野的效率極高。

幾個小時後,一個個沉默的身影開始在夜色掩護下,聚集到這間彌漫著黴味與塵土氣息的地下室。

他們是那些“不存在的人”的家屬,是記憶最後的守護者。

老周婆來了,她瘦小的身軀佝僂著,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用紅布包裹的物件。

開啟,是一枚軍功章,但上麵本該鐫刻名字的地方,卻隻剩下一片刺眼的磨損痕跡。

她的兒子,周建軍,在二十年前的抗洪搶險中失蹤,被定性為“逃兵”,功績與姓名一同被抹去。

阿強爹捧著一個沉甸甸的布包,裡麵是黑黢黢的礦土。

他的兒子是塵肺三期工人,死在出租屋裡時,肺部解剖出的粉塵和這包礦土一模一樣。

工廠卻說他是“自行離職,個人原因病故”。

大劉妹則抱著一個巨大的紙箱,裡麵是她十年來寫給各級部門的申訴信。

每一封都被原樣退回,信封上蓋滿了“查無此人”、“情況不符”的紅色郵戳,彷彿一疊疊無聲的嘲諷。

展覽的主題被定為“不存在的人”。

林楓和陳默利用有限的裝置,創造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真實感。

地下室中央,一台老舊的投影儀投射出人工智慧生成的“虛擬影像”:塵肺工人在昏暗礦井下撕心裂肺的咳血聲,混合著粉塵的全息投影;年輕的戰士在滔天洪水中被巨浪捲走,身體瞬間消失的動態複原;王姨在村委會辦公室遞交材料,卻被乾部當麵撕毀,紙屑紛飛的模擬場景。

每一幕都無聲,卻又震耳欲聾。

入口處,陳默架設了一台“記憶比對終端”。

每個進入的觀眾都必須刷身份證。

冰冷的機械女聲響起:“正在檢索……”如果係統在其親屬的公開資訊中檢索到“高風險失聯記錄”或與資料庫中受害者資訊高度重合,螢幕便會彈出一行血紅色的提示:“您認識的人,可能已被遺忘。”

展廳的另一側,趙子軒剪輯的十五分鐘精華版紀錄片《他們不存在》在迴圈播放。

壓抑的配樂,顫抖的采訪,和那些冰冷的官方檔案形成了巨大的衝擊力。

但整個展覽的核心,是林楓特意留出的一麵空牆,他稱之為“證言牆”。

牆體斑駁,上方隻掛著一行字:“如果你記得,請寫下他的名字。”旁邊,上百支熒光筆整齊地擺放著,筆尖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展覽第一天,隻來了寥寥數人。

他們沉默地看完,最終隻有三個人顫抖著走上前,在牆上留下了三個孤零零的名字。

空氣沉悶得像要凝固。

第三天,情況出現了轉機。

一位白發蒼蒼的林老師帶著他新聞係的一班學生前來參觀。

當看到礦井咳血的全息投影時,班上一名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女生突然渾身發抖。

她衝到“記憶比對終端”前,刷了身份證,螢幕上跳出了那行血色文字。

她失聲痛哭起來,指著牆上一個陌生的名字說,那是她父親的工友,工廠出事後,所有人都說他拿了賠償款跑了,原來……原來他死在了那裡。

女孩的哭聲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激起了千層漣漪。

第四天清晨,張野推開地下室厚重的鐵門時,徹底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原本空曠的“證言牆”,一夜之間竟被密密麻麻的字跡覆蓋了上百個名字。

許多筆跡稚嫩、潦草,顯然來自陌生人。

有人用粗大的筆觸寫下“李建國

塵肺

2015”,名字旁邊,用透明膠帶貼著一張發黃的工資條。

有人畫了一個模糊的軍徽,下麵寫著:“我爹沒名字,但他救了八個人”。

最讓人動容的是老周婆。

她戴著老花鏡,幾乎是趴在牆上,用儘全身力氣,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周建軍”三個字。

每一個筆畫都像在用刻刀雕琢。

寫完,她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那枚被磨去名字的軍功章,用力按在“周建軍”三個字的末尾,彷彿在為兒子的存在蓋上一個遲到了二十年的、獨一無二的印章。

淚水滑過她滿是皺紋的臉,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展覽原定五天。

第四天深夜,陳默的膝上型電腦突然發出一連串急促的警報。

他臉色一白,指著螢幕上的資料流對林楓說:“有多個政府ip段正在高強度掃描我們的wifi熱點,他們定位到這片區域了。”

空氣瞬間凝固。他們暴露了。

林楓眼中沒有絲毫慌亂,反而閃過一絲決絕的鋒芒。

他看著那麵日益豐滿的牆,沉聲道:“不等了。通知下去,明天是最後一場,但不閉館——我們開到天亮。”

訊息像蒲公英的種子,以最原始、最隱秘的方式在城市中散播開來。

通過藏在盲文板裡的紙條,通過紋身客手臂上新增的神秘程式碼,通過市集角落裡攤主們交頭接耳的低語。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地下室的鐵門被一次次推開。

百餘人陸續抵達,有拄著柺杖的老人,有背著書包的學生,有扛著相機的年輕記者,還有坐在輪椅上的殘障者。

他們彷彿是接受某種感召的朝聖者,湧向那麵“證言牆”。

人們在牆上瘋狂書寫,熒光筆的墨水在斑駁的牆麵上彙聚,發出幽幽的光。

一個個名字,一段段塵封的往事,一個個破碎的家庭,在這一刻被點亮。

當陳默按照約定,在黎明的第一縷光線抵達地平線時切斷電源,整個地下室的燈光瞬間熄滅。

黑暗中,那麵牆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上千個熒光的名字與符號,如同掙脫了引力的星辰,彙成了一條璀璨的銀河,在這間與世隔絕的地下室裡傾瀉而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楓站在門口,背對著那片星河。

他聽見身後的大劉妹發出壓抑的啜泣,低聲說:“我哥沒了十年,今天,他第一次‘存在’了。”

窗外,天色微亮。

一輛破舊的貨車正緩緩駛入廢棄的廠區,車身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

車頂,一塊簡陋的木牌被繩子牢牢綁著,上麵用紅漆寫著幾個大字:“404·記憶運輸中”。

就在這勝利與希望交織的寂靜黎明裡,林楓口袋裡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尖銳的鈴聲劃破了這短暫的安寧。

他掏出手機,螢幕上跳動著“媽媽”兩個字。

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一片死寂,隻有母親壓抑著恐懼、微微發抖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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