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453章 朗讀炸彈
死一樣的寂靜在廢棄的檔案館裡蔓延,空氣中彌漫著紙張腐朽和絕望混合的氣味。
就在這壓抑的沉默即將把所有人的最後一絲勇氣吞噬殆儘時,林楓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大,卻像一柄鋒利的冰錐,瞬間刺穿了凝滯的空氣。
“我們不是來道歉的。”他環視著一張張灰敗而驚愕的臉,一字一頓地補充道,“我們是來討說法的。”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
道歉?
乞求?
他們剛剛還在討論用何種卑微的姿態去換取一個機會,林楓卻直接掀了桌子。
“討說法?”一個中年男人下意識地反問,聲音裡滿是懷疑,“怎麼討?跟誰討?人家會理我們嗎?”
“所以我們不能用‘我們’的名義,而要用‘公眾’的名義。”林楓的眼神冷靜得可怕,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的戰場,“我提議,以‘信用申訴公開聽證會’的名義,向市教育局發起正式申請。這不是私人恩怨,這是公共政策議題。他們可以無視一群家長的哀求,但他們不敢輕易拒絕一個合法的、公開的程式。”
他頓了頓,丟擲了更具衝擊力的計劃:“地點,就定在青州大學的大禮堂。”
“青大?”張野倒吸一口涼氣。
那不僅僅是一所大學,更是這座城市的文化象征,是無數青州學子心中的聖地。
在母校的殿堂之上,質問踐踏教育公平的體係,這本身就充滿了戲劇性的力量。
“沒錯。”林楓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硬的弧度,“母校的象征意義,能最大限度地吸引媒體和校友的關注。我們要把這件事,從一個角落裡的悲劇,變成一場全市矚目的公開辯論。”
這個瘋狂而大膽的提議,像一劑強心針,瞬間注入了這群瀕死之人的心臟。
絕望催生了孤注一擲的勇氣。
會議一結束,整個團隊便如同一台精密而瘋狂的機器,高速運轉起來。
張野幾乎是徹夜未眠,他動用了畢業十幾年積攢的所有人脈,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聲音從最初的懇求,到後來的激昂,再到最後的沙啞。
他向那些身居高位的校友們描述著“信用枷鎖”下的孩子們的困境,講述著一個可能被演算法摧毀的未來。
終於,在天亮之前,一個顫抖卻堅定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傳來:“禮堂,我給你借。老張,彆給母校丟人。”
與此同時,趙子軒的鍵盤敲擊聲在另一個房間裡從未停歇。
他深諳輿論的引爆邏輯,摒棄了冗長悲情的陳述,將所有憤怒和質疑濃縮成一個直擊人心的標題——《致教育局的一封公開信:你孩子的分班,由你鄰居的捐款記錄決定?
》。
這封信沒有過多描述受害者的痛苦,而是直接將所有為人父母者拉入了這個恐怖的假設。
一夜之間,這封信在各大社交媒體上呈病毒式傳播,無數中產家庭的家長們第一次感到後背發涼,那個看似遙遠的“信用家審”係統,彷彿一條冰冷的毒蛇,已經悄悄纏上了他們孩子的脖頸。
而陳默,這個一直沉默寡言的年輕人,則在黑暗中執行著最危險的任務。
他像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滑入了市教委迷宮般的內網備份係統。
冰冷的綠色字元在螢幕上飛速滾動,他繞過一道道防火牆,最終在一個被標記為“歸檔-廢棄”的資料夾裡,找到了真正的魔鬼。
那不僅僅是影響分班的信用分數,而是一份份被自動生成的《學生心理穩定性評估報告》。
當陳默將資料脫敏後交給林楓時,林楓的瞳孔猛地一縮。
報告裡充斥著冷酷無情的演算法標簽:“易受外部煽動”、“家庭價值觀存在偏差”、“社交圈潛在風險高”。
而生成這些標簽的“依據”,更是讓他遍體生寒——一個孩子的母親因為在小區業主群裡組織大家維權,被標記為“群體**件潛在組織者”,從而影響了孩子的評估;另一個孩子的父親因為是自由職業者,收入不穩定,被演算法判定為“家庭抗風險能力弱,可能導致學生心理波動”。
最讓林楓感到一陣眩暈的,是一條標注為“潛在不穩定因子”的行為記錄:母親淩晨回家途中,發現醉酒女子被騷擾,挺身而出並報警。
“幫人報警……竟然是負分?”林楓的手指死死捏著那份列印出來的報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終於明白,他們要對抗的,根本不是某個官員的瀆職或某項政策的疏漏,而是一個已經深入骨髓、正在係統性排斥和懲罰“非標準善良”的冷血係統。
這個係統正在告訴孩子們,見義勇為是錯的,堅持公理是危險的,做一個“標準”的、溫順的、從不惹麻煩的公民,纔是唯一正確的道路。
聽證會的代表,大家一致推選了小宇。
他是李阿姨的兒子,而李阿姨的助學貸款被拒,正是因為那次“多管閒事”的報警。
然而,在正式聽證會前的彩排中,小宇卻徹底卡殼了。
他站在臨時的講台上,麵對著台下幾十雙充滿期待的眼睛,手裡的稿紙被汗水浸透,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巨大的壓力讓他幾乎窒息。
夜裡,林楓發現小宇一個人蹲在角落裡,用筆在紙上反複塗改,最終,他在紙上重重地寫下了幾個字:《我的母親不是壞人》。
那篇他自己寫的稿子,充滿了少年人的倔強和悲憤,講述了母親如何善良,如何在那天淩晨發現被騷擾的女孩,如何不顧危險挺身而出,最後卻換來了對方家屬的投訴和女兒助學貸款被拒的荒謬結果。
林楓拿過稿子,靜靜地讀完,沉默了很久。
他沒有誇獎,也沒有批評,隻是把稿子還給小宇,輕聲說了一句:“聽證會上,彆念稿。你就講一件事,講你媽那天報警回家之後,跟你說‘沒事’的時候,那雙手,是不是還在抖。”
小宇猛地抬起頭,眼眶瞬間紅了。
聽證會當天,青州大學的大禮堂座無虛席。
媒體、校友、聞訊而來的市民,將整個禮堂擠得水泄不通。
教育局派來了三名官員,坐在主席台中央,表情倨傲,彷彿不是來接受質詢,而是來接受一場無關痛癢的彙報。
輪到小宇發言時,全場瞬間寂靜下來。
他一步步走上台,瘦弱的身影在聚光燈下顯得有些單薄。
他沒有帶任何講稿,隻是緊緊攥著拳頭。
“我……我的母親,她……”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發顫,台下的官員露出一絲不易察異的輕蔑。
小宇深吸一口氣,想起了林楓的話。
他閉上眼,腦海裡浮現出母親那天回家的樣子。
“我媽媽那天回家,已經是後半夜了。她跟我說,沒事,就是幫了個小忙。”小宇的聲音突然穩住了,顫抖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平靜,“可我看見,她的手一直在抖,端水杯都端不穩。她不是不怕,她隻是覺得,該那麼做。”
他講到,為了不影響他入學,母親被迫去簽下那份《悔過書》,承認自己“行為過激,給他人造成了困擾”。
講到這裡,他的聲音再次哽咽,但這一次,他沒有停頓。
“簽完那份悔過書回家,她抱著我哭了。她說……”小宇突然抬起頭,直視著主席台上那三名麵無表情的官員,幾乎是吼了出來:“她說她不後悔那天報了警,但她後悔,後悔生下了一個要靠她簽‘悔過書’纔能有學上的兒子!”
話音未落,全場嘩然。
小宇猛地從懷裡掏出一張被捏得發皺的影印件,高高舉起。
“這就是那份《悔過書》!”他用儘全身力氣,一字一句地開始朗讀,“我,李秀蘭,深刻認識到本人於x年x月x日晚的行為存在過激……未能充分考慮他人情緒……對此,我深表悔過……”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錐子,狠狠紮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台下,前排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女老師,默默地摘下了胸前印有“青州大學”字樣的工牌,悄悄塞進了桌子的抽屜裡。
這是一種無聲的抗議,一種與這座殿堂所代表的恥辱的切割。
趙子軒的直播訊號在此時被精準地掐斷,最後一幀畫麵,定格在小宇淚流滿麵,卻把脊背挺得像一杆標槍的身影上。
然而,幾乎在同一時間,經過陳默加密處理的完整視訊,被上傳到了數個境外的匿名論壇和分享網站。
視訊的標題,是陳默用紅得滴血的字型打上去的——《16歲少年在聽證會上質問:善有惡報,還要孩子信什麼?
》。
視訊如同一顆引爆的核彈,瞬間在網路上掀起滔天巨浪。
熱搜、頭條、朋友圈……那個少年含淚的質問,刺痛了所有人的神經。
林楓沒有看手機,他的目光穿過洶湧的人群,落在了角落裡那個一直沉默的老人身上。
老張頭,那個參加過戰爭、一輩子沒掉過幾滴眼淚的老兵,此刻正用儘全身力氣緊緊握著他的柺杖,那件洗得發白的軍大衣下,肩膀在微微顫抖。
在小宇讀完悔過書的那一刻,林楓聽到他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低聲說了一句:“這孩子,比我當年敢說。”
熱搜榜上的數字還在瘋狂跳動,公眾的憤怒像即將噴發的火山。
林楓的視線從沸騰的手機螢幕上移開,望向窗外市教育局大樓的方向。
他的臉上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是一種更加深沉的冷靜。
他知道,這隻是第一聲號角,當一頭沉睡的巨獸被刺痛,它的反擊,將會迅速而猛烈。
此刻,在某個燈火通明的會議室裡,一個應對方案一定正在被緊急製定。
而最簡單、最直接的第一步,永遠是否認。
他幾乎能聽到那冰冷而官方的措辭,正在被逐字逐句地敲定下來。
這場戰爭,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