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67章 她藏起來的藥瓶
那一點微光,在死寂的黑暗中如同一顆遙遠的、瀕死的恒星,掙紮著刺破了林楓的眼簾。
他猛地從淺眠中驚醒,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手機螢幕上,一個紅色的圓點標記著一條未讀語音,來自那個永遠活在精確時間表裡的名字——蘇晚晴。
指尖帶著一絲遲疑與不安劃開螢幕,他點開了那條隻有三秒的語音。
電流的嘶嘶聲過後,蘇晚晴的聲音傳來,那是一種他從未聽過的音色,空洞、乾澀,像被狂風吹過的荒原,每一個字都帶著碎裂的顫抖:“我忘了……怎麼笑了。”
語音的背景音裡,混雜著一陣極其輕微的、紙頁翻動的沙沙聲。
彷彿即便在說出這句近乎求救的話時,她依然在執行著某個閱讀或學習的計劃。
林楓的血液瞬間涼了半截。
他幾乎是立刻回撥了過去,聽筒裡傳來的卻隻有冰冷而重複的忙音。
一遍,兩遍,直到係統提示對方可能已關機。
淩晨三點,整個宿舍樓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林楓再也無法入睡,那句“我忘了怎麼笑了”如同魔咒,在他腦海裡反複回響。
天剛矇矇亮,林楓抓起桌上那份早就列印好的《星塵流動站長期駐留人員心理狀態觀察報告》初稿,衝出了宿舍。
他需要一個無法被拒絕的理由去見她。
女生宿舍樓下,值班阿姨還沒睡醒,被他急促的敲門聲驚擾,一臉不耐煩。
林楓用儘了畢生最誠懇的語氣,解釋說這是小組的緊急檔案,必須馬上交給蘇晚晴。
就在這時,蘇晚晴的室友林小雨睡眼惺忪地從樓上下來,看到林楓時愣了一下,隨即眼圈一紅,將他拉到一旁,飛快地塞給他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條。
“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三天了,誰叫都不理,”林小雨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哭腔,“我昨天從門縫裡看,她桌上堆滿了空的速溶咖啡罐……還有,還有她書桌下麵,好像有一個白色的藥瓶,我沒敢動。”
林楓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展開紙條,上麵是林小雨潦草的字跡,記錄著她聽到的、看到的一切,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紮得他指尖發麻。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蘇晚晴的寢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蘇晚晴,是我,林楓。”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們小組的觀察報告初稿出來了,需要你看一下,提些修改意見。”
門內沉默了許久,久到林楓以為不會有任何回應。
就在他準備再次敲門時,門鎖發出了輕微的轉動聲。
門開了一道縫,蘇晚晴的臉出現在縫隙後。
她穿著一件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色襯衫裙,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
可她那雙曾經像星辰一樣明亮的眼睛,此刻卻像蒙上了一層灰霧,空洞而渙散,找不到任何焦點。
她看著林楓,或者說,她的視線穿過了林楓,落在了某個虛無的遠方。
“謝謝,”她的聲音平板得像在背誦標準答案,“放在門口就好,我會按時提交反饋的。”
說完,她就要關門。
就在門即將合上的那一瞬間,林楓的目光敏銳地掃過她身後的床頭櫃。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櫃子上,並排擺放著三部一模一樣的手機。
一部螢幕亮著,是她日常使用的。
另一部正對著床鋪,似乎是專門用於和母親視訊打卡。
而最讓他心驚的是第三部,那部手機的螢幕上赫然顯示著一個正在倒計時的鬨鐘,鬨鐘的標簽清晰無比——“情緒管理:微笑練習
18:00”。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那聲音不大,卻像重錘一樣砸在林楓的心上。
他沒有再停留,轉身快步離開。
他沒有去找輔導員,也沒有驚動校方。
他想起了那位在學校心理健康中心兼職的周醫生。
他以匿名諮詢者的身份,撥通了周醫生的電話,將自己觀察到的一切,包括那瓶藥和三個手機,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周醫生的聲音變得異常嚴肅:“如果那個藥瓶裡裝的真是抗焦慮藥物,情況就必須儘快乾預。但是,”他話鋒一轉,“像她這樣追求極致完美的性格,自尊心極強。一旦察覺到自己被周圍人‘圍攻’,被當成‘病人’對待,她很可能會選擇徹底封閉自己,那將是更糟糕的結果。”
林楓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周醫生的意思。
強行破門而入的關心,隻會變成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晚,林楓找到了宿舍裡的“情聖”趙子軒。
他讓趙子軒用一個全新的、蘇晚晴絕不可能認識的社交賬號,給她發去了一條看似不經意的私信。
趙子軒按照林楓的授意,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四處打探訊息的“戀愛諮詢專家”,那條私信的內容刁鑽而刻薄:
“學妹,聽說你在追一個特彆自律的女生?給你個建議,彆太靠近——我聽說,她連哭都要先計算一下會消耗多少卡路裡。”
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這句話能否刺破她堅硬的偽裝,觸碰到她內心最柔軟也最痛苦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楓盯著自己的手機,手心全是汗。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趙子軒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螢幕上,是蘇晚晴破天荒的回複,隻有短短五個字,卻像一聲驚雷。
“……你怎麼知道?”
這五個字,就是突破口!
第二天,林楓以討論報告為由,將蘇晚晴約到了一間空曠的自習教室。
他沒有提任何關於她狀態的問題,隻是默默地遞過去一杯溫熱的奶茶。
然後,他開啟手機,播放了一首節奏輕快的日語歌,是她曾經在一次分享會上提過喜歡的樂隊。
音樂在安靜的教室裡流淌。
蘇晚晴捧著奶茶,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我媽媽說,女孩子笑得太大聲,會顯得很輕浮。”
她抬起頭,看向林楓,然後,努力地、艱難地牽動嘴角,試圖扯出一個弧度。
那不是一個笑容,那是一個肌肉的指令,一個程式的執行。
她的眼神裡沒有絲毫喜悅,隻有完成任務般的疲憊和空洞。
那一刻,林楓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終於明白了。
蘇晚晴那令人豔羨的完美,從來不是天賦異稟,而是一場不能ng、沒有暫停、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向全世界直播的生存表演。
深夜,林楓獨自坐在404宿舍的陽台上,涼風吹過,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
他手裡拿著平板,螢幕上是他托人搞到的、蘇晚晴近三年來所有公開的行程表。
每日清晨5:30準時起床,夜間23:47分準時熄燈,每一個節假日都被精確到分鐘的學習和社團活動填滿。
她的生活裡,沒有“意外”,沒有“隨心所欲”,隻有一條條冰冷的、必須被執行的指令。
他在手機備忘錄裡,敲下了一行字:“真正的自由,不是凡事都做到最好,而是擁有能坦然說出‘我不想’的權利。”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螢幕亮起,是蘇晚晴發來的一條訊息。
那是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本被撕碎的計劃本的一角,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跡已經被撕扯得無法辨認。
照片下麵,配著一行簡短的文字,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她全部的勇氣。
“我想……放一天假。”
林楓看著那行字,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中的鬱結彷彿在這一刻被衝開。
他沒有回複,而是直接退出了聊天界麵,找到了趙子軒的號碼,毫不猶豫地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的瞬間,他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和堅定,沉聲說道:
“子軒,召集所有人,準備啟動‘失控日’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