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525章 他們不讓說話,但我們能聽
指尖的觸感冰冷而粗糙,那是一種被歲月和秘密共同打磨過的質地。
林楓的心跳在靜謐的宿舍裡擂鼓,每一個鼓點都敲在老孫那句警告上——有些問題,答案越完美,就越錯。
這張地圖,這個來自趙子軒的無聲訊號,就是一個太過完美的答案,完美得像一個陷阱。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複雜的小方塊在掌心輕輕展開,又緩緩折疊,最後,它變成了一艘小小的紙船,承載著一個他無法與人言說的秘密,被他推進了抽屜最深處,與幾本塵封的舊書為伴,彷彿這樣就能將那份湧動的不安一同封存。
然而,秘密如水,總能找到縫隙。
當時鐘的短針指向淩晨兩點,城市沉入最深的夢境,林楓卻毫無睡意。
他猛地坐起身,黑暗中,他的動作果決而無聲。
他沒有再去看那艘紙船,隻是憑著記憶穿上外衣,然後在冰冷的電飯鍋下,壓了一張字條,上麵隻有四個字:我去看看。
同一片夜空下,趙子軒正對著一塊舊硬碟發呆。
資料恢複的進度條緩慢爬行,像一隻在沙漠中跋涉的烏龜。
他本隻是想找回一些大學時的遊戲存檔,卻意外發現了一個被層層加密的音訊檔案,檔名詭異而精準:“回聲備份04.17”。
04月17日,正是他去年那場著名的靜音直播的日期。
那天,他因某個敏感話題被平台禁言,一怒之下,他開了整整三小時的靜音直播,全程隻用手指關節,富有節奏地敲擊著麥克風的金屬外殼。
那段無聲的抗議後來被係統判定為“異常行為”並徹底刪除。
他以為那段程式碼般的敲擊聲早已湮滅在資料的洪流裡,卻沒想到,它竟以這種方式重現。
解碼軟體的最後一行指令執行完畢,耳機裡傳來熟悉又陌生的敲擊聲,清晰得彷彿就在耳邊。
音訊的末尾,是一段經過變聲器處理的低語,像耳語,又像宣告:“你沒說的,我們都記著。”趙子軒渾身一顫,一股電流從脊椎竄上頭頂。
他猛地撲向書架,一把抓起那個限量版的《火影忍者》漩渦鳴人手辦,從沉重的底座下,他抽出了一張被壓得平整的地圖殘片。
與林楓那份拚合,恰好能看到缺口處用同樣筆跡寫下的一行字:“城郊禮堂,彆帶話筒。”
城市的另一端,張野的指尖在鍵盤上化作殘影。
他正在除錯自己為視障人士開發的盲文轉譯程式,一行行程式碼在螢幕上流淌。
就在這時,右下角彈出一個提示:收到一個匿名資料包。
他本能地警覺起來,迅速將其隔離進虛擬機器。
解壓後,沒有病毒,沒有勒索資訊,隻有一組針對全城路燈控製協議的漏洞補丁。
傳送ip經過數次跳轉,最終指向一個早已注銷的海外伺服器,毫無痕跡。
但張野的瞳孔卻驟然收縮,他認得這種協議的命名格式,那種帶著點偏執和理想主義的風格,像極了三年前陳默醉酒後在草稿紙上畫下的“閃光計劃”——一個試圖讓城市所有的光,都為沉默者發聲的瘋狂構想。
他忽然想起上週宿管突擊查房時,自己慌亂中塞進牆體插座麵板後縫隙裡的那張草圖,上麵潦草地寫著:“想讓光替我們說話”。
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後背。
他撬開麵板,從一堆雜亂的電線中,抽出了地圖的第三塊。
紙張的邊緣帶著一圈細微的焦黑,彷彿曾與火焰擦肩而過。
遙遠的西南邊陲,群山環抱的盲童學校裡,陳默正準備入睡。
他用來給孩子們播放有聲讀物的舊平板電腦,螢幕卻毫無征兆地亮起,自動播放了一段視訊。
視訊裡,十幾個孩子圍坐一圈,稚嫩的小手在空中熟練地比劃著,是手語版的《少年中國說》。
沒有聲音,卻比任何呐喊都更有力量。
一個溫和的旁白音響起,是他支教的同事:“他們聽說了你的故事,他們說,想讓城市也看見他們的聲音。”視訊的最後一秒,畫麵定格,一行白字浮現:“你熄的燈,有人重新點亮。”陳默怔住了,三年前“閃光計劃”失敗後,他親手格式化了所有資料,遠走他鄉,他以為自己早已將那團火徹底熄滅。
他顫抖著手,拉開揹包最隱秘的夾層,裡麵躺著一個他收到後就從未拆封過的信封。
他撕開封口,裡麵是地圖的最後一塊。
地圖背麵,是蘇晚晴清秀的筆跡,那筆跡帶著一絲他熟悉的、決絕的顫抖:“彆來,也彆不來。”
四道身影,從城市的四個角落,融入了深沉的夜色。
林楓騎著一輛掃碼解鎖的共享單車,心跳和鏈條的轉動聲同頻,他刻意穿過了七個路口,每一個都布滿了高清攝像頭,彷彿在用這種方式宣告自己的坦然。
趙子軒則蜷縮在一輛深夜運送蔬菜的貨運三輪車裡,把自己埋在散發著泥土氣息的紙箱堆中,隻露出一雙眼睛,警惕地觀察著倒退的街景。
張野戴上了一副最新款的vr眼鏡,螢幕上播放著城市夜遊的測試程式,他大搖大擺地走在路上,卻總能精準地卡在校園巡邏機器人的視覺盲區裡潛行。
而陳默,他搭上了一列即將駛離的貨運綠皮火車,在巨大的轟鳴和有節奏的震動中,看著遠方的城市燈火,一點點被黑暗吞噬。
當他們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的木偶,陸續抵達地圖上標記的那個點——城郊一座廢棄的禮堂外時,誰也沒有說話。
月光慘白,將禮堂斑駁的牆壁照得如同巨大的墓碑。
他們隔著幾米遠的距離,互不相認,隻是不約而同地抬起頭。
在禮堂正門上方,有人用還未乾透的熒光塗料,寫下了四個碩大而刺眼的字:“404到了。”
“404”,未找到。
這是一個代表著消失、錯誤和不存在的程式碼。
但今夜,它卻成了一個集合的訊號。
林楓的心跳莫名地平複下來,一種宿命般的寧靜取代了之前的緊張。
他看到另外三個模糊的身影也靜靜地站著,像三尊沉默的雕像。
風吹過空曠的院子,捲起幾片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邁開腳步,獨自一人,緩緩走向那扇緊閉的、油漆剝落的巨大木門。
他的手握住了冰冷的黃銅門把,那上麵積滿了厚厚的灰塵。
他深吸一口氣,用儘全身的力氣,緩緩將門推開。
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一道門縫被撕開,泄出裡麵更加濃鬱的黑暗,以及一股塵封已久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