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529章 瘋子才總對路
辦公室裡隻有老式吊扇在頭頂無力地轉動，切割著凝固如膠的空氣。
小陸的後背已經濕透，冷汗順著脊梁骨滑下，但他不敢動。
對麵，教導主任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麵，那本厚重的“異常行為記錄表”就攤在兩人之間，像一具被解剖的屍體。
“陸老師，你給我解釋一下。”主任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地劃開沉默，“這些塗改是怎麼回事？資料是學校的根基，篡改資料，就是動搖學校的根基。你懂嗎？”
小陸的目光落在本子上。
那上麵密密麻麻，全是404寢室幾個男生的“劣跡”。
張偉，因在公共場合講冷笑話引發“非必要聚集”，記過一次。
林楓，夜間多次無故離校，行為可疑，重點觀察。
趙子軒，利用廢棄物品進行“意義不明的創作”，警告一次。
每一條記錄都冰冷、客觀，像一枚枚釘子，要把他們釘在“不正常”的恥辱柱上。
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摩挲著書頁的邊緣。
那裡，是他用極小的字跡，在深夜裡偷偷補上的注腳。
在張偉那條記錄旁，他寫著：“那天他們笑是因為張偉的情話把教學樓的鴿子嚇飛了，他說，看，連鳥都為我的愛感動得飛走了。”在林楓的記錄旁：“林楓逃課是因為幫趙子軒藏他那把被禁止的刻刀，那把刀是他去世的爺爺留給他的。”
這些小字，像是在一片荒蕪的沙漠裡種下的、卑微的綠芽。
他知道這很愚蠢，毫無用處，但他還是做了。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抬起頭，直視著主任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
“主任，”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如果記錄的目的是為了讓大家變得‘正常’，那為什麼記錄越多，大家就越不會笑了？”
辦公室內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隻有吊扇還在徒勞地攪動著越來越沉悶的空氣。
同一時間，檔案室的王老師正被上級的通知郵件弄得心煩意亂。
郵件標題用紅色加粗字型寫著：“關於徹查‘禮堂集會’期間南區監控資料丟失事件的緊急通知”。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那場集會，是校方推行新版“行為規範準則”的動員大會，而南區監控的丟失，絕非偶然。
他調出裝置管理員老孫的值班日誌，粗糙的紙頁上，所有異常時段都被工整地標注為“裝置例行維護，訊號除錯”。
這藉口拙劣得像個笑話，卻又是最難以撼動的鐵證。
老孫是個快退休的老實人，王老師知道，這絕不是他的主意。
背後一定有更大的手在操縱。
他本能地想將這份日誌掃描上報，完成任務，撇清自己。
但當他的手觸碰到掃描器冰冷的玻璃時，他猶豫了。
他想起了幾天前，自己遵照命令銷毀那批“思想不端”的舊檔案時，無意中瞥見的一張燒剩的殘頁。
火焰舔舐過的焦黑邊緣裡，一句未被完全吞噬的話像針一樣紮進了他的眼睛：“教育的本質是點燃火焰，不是封上嘴巴。”
火焰……王老師的眼前浮現出林楓那雙總是燃燒著什麼的眼睛。
他默默地關掉了掃描器，將那份漏洞百出的值班日誌和上級的調查報告一起，塞進了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用一疊陳年的優秀教師獎狀壓住。
當晚，他用一台未經登記的舊手機，給一個陌生的號碼發去了一條匿名郵件。
郵件內容極其簡單，隻有一個地址和一串指令。
做完這一切，他刪除了所有痕跡，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夜色漸深，大學城外的夜市卻熱鬨非凡。
趙子軒的攤位就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塊破布上擺著一堆生鏽的舊鑰匙，旁邊立著個牌子：“代寫真心話，一句一串。”
一個戴著口罩的女生在他攤前站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遞來一張小紙條。
趙子軒接過來，上麵是娟秀的字跡：“幫我寫‘我不想結婚’，但彆讓我爸媽看懂。”
趙子軒抬頭看了她一眼，口罩遮住了她的臉，但那雙眼睛裡滿是疲憊和掙紮。
他笑了笑，沒說話，拿起一把銅鑰匙和那把爺爺留下的刻刀，手指翻飛間，一串短促而有力的摩斯電碼便出現在鑰匙的齒刃上。
他把鑰匙遞給女生，女生付了錢，轉身就要走。
“等等。”趙子軒叫住她，拿回鑰匙，在平整的背麵又迅速刻下了一行小字，這次是漢字，但字型扭曲，不仔細看根本認不出來。
他把鑰匙塞回女生手裡：“送你的。”
女生疑惑地借著燈光辨認了許久，纔看清那句話：“你不是不孝，是太清醒。”她猛地抬頭，眼圈瞬間紅了，對著趙子軒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快步消失在人流中。
趙子軒收拾著攤位，準備收攤時，才發現角落裡多了一個保溫飯盒。
飯盒溫熱，上麵貼著一張字條，是宿管阿姨的筆跡，歪歪扭扭卻很用力：“孩子，趁熱吃。我女兒去年退學了，她也總說自己‘裝不下去了’。”他開啟飯盒，裡麵是還冒著熱氣的排骨湯。
淩晨兩點，林楓站在食堂東門外，像一尊雕塑。
他盯著第三根燈柱，心裡默數著時間。
突然，那根燈柱毫無征兆地閃爍了一下，熄滅，再亮起，再閃爍，再熄滅。
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這是他們事先約定的暗號中最緊急的一種，而破譯出的內容讓他的心沉了下去：“小心南區攝像頭。”
是王老師！
林楓立刻意識到這警告的分量。
他迅速拿出手機，給張野發去訊息：“b計劃暫停，路燈聯動計劃取消，等我通知。”他知道，他們的行動已經暴露了。
這不僅僅是一次警告，更是一次試探。
然而，第二天清晨，當林楓懷著忐忑的心情路過南區時，眼前的景象讓他愣住了。
一夜之間，南區所有的監控攝像頭，那些高高在上、冰冷無情的“眼睛”，全都被人貼上了五顏六色的卡通貼紙。
火影忍者的鳴人、甩著蔥的初音未來、擺出經典姿態的鋼鐵俠……每個攝像頭都被精心打扮，像一場盛大的二次元狂歡。
宿管科接到投訴電話時幾乎要瘋了，他們立刻調取監控錄影，想找出那個“膽大包天”的搗亂者，但螢幕上除了一片色彩斑斕的花屏，什麼也看不到。
林楓看著那些貼紙熟悉的畫風，那是張野的獨家手筆，他忍不住苦笑起來，低聲自語：“這屆技術宅，連反抗都帶著彈幕。”
監控中心裡，蘇晚晴麵無表情地回看著那段花屏錄影。
她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將畫麵一幀一幀地放大。
突然，她的動作停住了。
在初音未來貼紙的一角，一個幾乎無法被察覺的邊緣，有一排極其微小的點陣。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地開始破譯。
點、橫、點點……當最後一個訊號被轉換成文字時，她感到一陣寒意從指尖竄上心頭。
那句話是：“你也在裝嗎？”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腹部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提醒著她那個尚未上報的、足以毀掉她一切的秘密。
鬼使神差地，她調出了林楓近三個月的全部行動軌跡圖。
這本該是一份遞交給上級的重點人員風險評估材料，記錄著他每一次違規的夜間外出。
但此刻，蘇晚晴卻拿起一支紅筆，在那張複雜的電子地圖上，將他每一次深夜出門的路線連線起來。
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線條，在她的筆下，竟然慢慢拚湊成了一個不甚規整，卻清晰可辨的心形。
她凝視著那個心形，良久，移動滑鼠，選中了那份已經寫好的、措辭嚴厲的風險評估報告，按下了刪除鍵。
螢幕上隻剩下那張被紅筆圈出的心形軌跡圖，她截下圖片，儲存，檔名是：“未命名的路”。
傍晚時分，林楓穿過喧鬨的宿舍區，準備回寢室。
經過宿舍樓下方的公告欄時，他習慣性地掃了一眼。
那裡總是貼著各種通知、通報和失物招領。
但今天，他卻被一群圍在那裡、議論紛紛的學生吸引了過去。
人群的嘈雜聲中，他隱約聽到了“新規定”、“強製”之類的詞。
他擠進人群，目光落在公告欄最中央的位置。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裡，一張嶄新的通知靜靜地貼著，白紙黑字，標題加粗，顯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