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全是臥龍鳳雛 第533章 故障纔是通行證
那微弱的回響並非來自聽覺,而是一種更深邃的共鳴,像是無數根看不見的弦在同一頻率上被輕輕撥動。
林楓的指尖停在冰冷的鍵盤上,目光死死鎖定螢幕。
就在剛才,他親眼看到,當代表“回聲包”傳遞成功的確認訊號亮起的瞬間,校園網主頁的某個角落,一個毫不起眼的模組載入失敗,短暫地跳出了一個冰冷的“404未找到”提示。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偶然,但當這個現象第三次、第四次……如同心跳般精準地複現時,林楓的後背沁出了一層冷汗,隨即又被一股灼熱的興奮所取代。
他明白了。
係統就像一個過度緊張的免疫細胞,任何它無法識彆、無法歸類的“外來物”,都會被它標記為威脅,並試圖用最粗暴的方式進行隔離和清除。
而這種清除行為本身,就是一次小型的係統崩潰,一次微不足道的“404”錯誤。
係統越是瘋狂地打壓他們定義的“異常”,就越是清晰地暴露了它對“正常”的劃定邊界。
他們一直在試圖躲避係統的監視,但真正的突破口,或許恰恰是迎著監視,主動去觸碰那條邊界。
“我們得換個思路,”林楓在加密頻道裡對張野說,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我們不能再被動地傳遞訊號,我們要主動去製造‘故障’,讓‘故障’本身成為我們的訊號。”
他迅速勾勒出一個全新的策略:讓張野編寫一個極小的指令碼,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功能也簡單到可笑——在固定的時間間隔,悄無聲息地訪問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校園網地址,從而在公共機房的電腦上主動觸發一次404頁麵。
這個行為會被係統日誌記錄為一次無意義的訪問錯誤,甚至不會觸發任何警報。
但真正的玄機,藏在那個由他們自己定義的404頁麵裡。
在頁麵的最底部,會有一行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灰色小字,隻有當你將螢幕亮度調到最高,或者無意中用滑鼠劃過時,才會顯現出來。
那行字是:“錯的不是你,是這裡。”
與此同時,負責線下傳遞的陳默遇到了瓶頸。
他們用作“回聲中繼器”的u盤,在傳遞過程中損耗率高得驚人。
原因很簡單,校園it部門的管理員們養成了一種肌肉記憶:在日常巡檢中,任何來源不明、檔名可疑的u盤都會被立刻格式化,理由是“疑似病毒檔案”。
這種簡單粗暴的清理方式,讓他們損失了好幾個珍貴的資料包。
“他們把我們當病毒,那我們就成為病毒。”陳默盯著螢幕上被係統自動攔截的檔案列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反向利用了管理員的這種行為模式。
他不再試圖將資料包偽裝成普通的文件或課程資料,而是將其徹底“病毒化”。
新的資料包被精心封裝,檔名被命名為一串足以讓任何管理員心頭一緊的程式碼:“trojan_win32_404remnant.exe”(“win32_404殘留木馬”)。
幾天後,圖書館。
阿琳像往常一樣,坐在靠窗的電腦前,神色平靜地瀏覽著電子期刊。
她的指尖輕輕敲擊桌麵,彷彿在計算著什麼。
當牆上的時鐘分針與十二點重合時,她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裡取出一枚黑色的u盤,插入了電腦主機。
幾乎在插入的瞬間,螢幕右下角立刻彈出了刺眼的紅色警報框,防毒軟體淒厲地尖叫起來:“檢測到高危木馬病毒!”
周圍幾名學生投來詫異的目光。
阿琳則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慌張,立刻拔出了u盤。
但一切已經太晚了。
在管理員聞訊趕來之前,這台電腦的防護係統已經自動執行了最高許可權操作:將“病毒檔案”隔離並刪除。
管理員過來後,隻是象征性地批評了她幾句,熟練地清空了回收站和隔離區,然後執行了一遍全盤查殺,確認沒有威脅後便離開了。
沒有人注意到,在這套看似天衣無縫的防禦流程中,存在一個被所有人忽略的預設設定——為了事後分析和追責,係統在刪除任何被判定為“高危”的檔案前,會自動生成一個加密備份,並上傳至指定的雲端伺服器。
而那個雲端,正是張野利用係統漏洞悄悄搭建的“故障雲盤”。
它的存在隻有一個目的:像一個忠實的垃圾桶,專門收集所有被這套係統判定為“異常”並被丟棄的東西。
資料,以一種被“消滅”的方式,完成了最安全的傳遞。
就在阿琳完成任務的同時,中控室裡,老孫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麵前幾十個監控螢幕中,一個畫麵顯得極不尋常。
校園紀律安全科的王乾事,正帶著一隊人,行色匆匆地穿過中央廣場,目標直指圖書館。
王乾事以手段強硬、作風嚴厲著稱,他親自帶隊突擊檢查,絕不是小事。
老孫的心沉了下去,他看到王乾事一行人已經進入圖書館大門,直奔阿琳所在的電子閱覽區。
來不及通知了!
任何形式的電子通訊都會被立刻追蹤。
老孫的目光飛速掃過操作檯,最後落在一個布滿灰塵、早已廢棄的控製麵板上。
那是鍋爐房的老廣播係統,幾十年前用於後勤排程,如今早已被智慧樓宇係統取代,連線路圖都找不到了。
但老孫知道,它的線路還在,隻是被遺忘了。
他的手指在幾個老舊的旋鈕上飛快操作,拿起一個同樣老舊的話筒,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帶著電音、模仿機器合成的腔調,沉聲廣播:
“後勤緊急通知:南區變電站出現電路故障,存在短路風險,請安保科b組、c組人員立即前往支援。重複,南區變電站出現電路故障……”
刺啦作響的廣播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校園,也包括圖書館。
正走向阿琳的王乾事腳步一頓,眉頭緊鎖。
南區變電站是整個校區的供電核心,如果出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他猶豫了片刻,對著對講機低聲命令:“老李,你帶兩個人去南區看看,其他人跟我來!”
隊伍被分開了。
就在王乾事和剩下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故障”分神的一刹那,阿琳已經站起身,將一本厚厚的《安全表達手冊》放回了舊書歸還架。
沒有人看見,在書頁的夾層裡,一枚嶄新的、比指甲蓋還小的u盤被悄無聲息地留在了那裡。
做完這一切,她從容地離開,與行色匆匆的王乾事擦肩而過。
王乾事銳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中控室裡,老孫看著螢幕上安然離去的阿琳,又看了看因為“電路故障”而一片忙亂的安保人員,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關掉廣播,輕聲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真正的故障,是他們以為能控製一切。”
深夜,王乾事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他疲憊地揉著太陽穴,審閱著手下人連夜趕出來的“404精神汙染事件初步調查報告”。
報告將近期校園網內出現的各種“異常言論”和“404觸發”事件定性為有組織的“極端情緒煽動”,並將幾個活躍的學生id列為重點監控物件。
他翻到附件,那裡是作為“罪證”的留言截圖。
其中一條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匿名學生在論壇的某個角落留言:“我隻是想喘口氣。”這條留言被報告撰寫者用紅筆圈出,標注為“潛在高危厭世訊號,具備傳染性”。
而旁邊附上的,是該生輔導員提供的個人情況說明,評語是:“該生本學期表現優異,思想積極,無任何異常。”
強烈的割裂感讓王乾事感到一陣窒息。
他拉開抽屜,從最深處翻出一個上了鎖的鐵盒。
裡麵,是一疊日記的影印件。
那是他兒子的日記。
他的兒子曾因不堪網路暴力而退學,至今仍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他顫抖著翻開其中一頁,上麵是兒子稚嫩而絕望的筆跡:“我隻是說了真話,他們所有人都說我瘋了。”
“我想喘口氣。”
“我隻是說了真話。”
兩行字彷彿跨越時空,重疊在一起,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死死地盯著報告上“極端情緒煽動”那幾個字,忽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荒謬。
他拿起筆,劃掉了報告的最後一段結論,那段話充滿了“嚴懲”、“杜絕”、“肅清”等冰冷的詞彙。
沉默了許久,他換上一張新的稿紙,寫下了一段全新的話:
“在調查結論形成之前,我們或許應該先問一個問題:我們究竟是在對抗製造混亂的人,還是在對抗那些試圖打破沉默的人?混亂的根源,究竟是誰在製造混亂,還是誰在製造沉默?”
幾天後,林楓收到了阿琳從舊書歸還處取回的新u盤。
他以為裡麵會是下一次行動的確認資訊或是新的資料包,但當他開啟後,出現的卻不是程式碼,而是一段被精心剪輯過的視訊。
視訊沒有配樂,隻有環境的雜音。
畫麵裡,是校園的各個角落:坐滿人的自習室,安靜的圖書館,甚至是課間休息的教室。
無數個學生,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都做著同一個動作——他們悄悄開啟瀏覽器,在位址列輸入一個簡單的“404”,然後按下回車。
螢幕上,那個熟悉的“未找到”頁麵彈出。
緊接著,他們熟練地將滑鼠劃過頁麵底部。
那行幾乎不可見的灰色小字“錯的不是你,是這裡”清晰地顯現出來。
有人對著那行字,露出了釋然的微笑;有人默默地截下圖,轉發到私密的聊天群裡;有人用手機拍下來,設成了屏保;甚至有一位老師,在他公開課件的最後一頁,用同樣的字型,加上了這句話。
這不再是他們幾個人的戰鬥。
那個由404頁麵觸發的小小“故障”,像一枚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已經擴散到了整個湖麵。
它變成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儀式,一個無聲的接頭暗號,一種沉默的反抗宣言。
林楓走到宿舍的窗前,窗外夜色深沉。
他低頭看著桌上那個煮過泡麵的小電飯鍋,鍋底新凝結的一層水漬,在台燈的映照下泛著微光,像一串串未被熄滅的程式碼,頑強地證明著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他深吸一口氣,回到電腦前,開啟一個空白文件,鄭重地敲下了下一階段計劃的標題:
“讓我們,成為係統的預設錯誤。”
計劃已經開始,並且遠比他想象的更成功。
他們已經學會瞭如何利用係統的規則來對抗規則本身,如何將數字的縫隙變成傳遞資訊的曠野。
然而,當一種反抗變得如此清晰可見,它必然會引來新的、更無法預測的回應。
林楓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但在這力量感的深處,一絲難以名狀的不安也悄然滋生。
他們已經掌握了在數字世界中掀起風浪的技巧,但他無法確定,這場風浪是否會驚動一些一直潛伏在物理世界深水區、從不使用數字語言的古老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