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續命糧是隻傻兔子 第14章 樹屋暫安暖亦危
屋內隻剩下我和阿茸。
直到此刻,一直緊繃的弦才猛地鬆開。劇痛和虛弱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我眼前一黑,踉蹌一步,幾乎栽倒在地。
「尊上!」阿茸驚叫一聲,慌忙撲過來用瘦小的身體撐住我,費力地把我攙到草墊上坐下。
我靠在冰冷的木質牆壁上,大口地喘息,額頭上全是冷汗。外麵的喧囂被隔絕,但內心的驚濤駭浪卻久久不能平息。
那個長老……他嘗了餅!他肯定察覺到了阿茸那特殊的靈蘊!他們那句「意義非凡」是什麼意思?他們想要對阿茸做些什麼?
還有我……「自有話問」……他們看出了多少?
「尊上……您怎麼樣?是不是很疼?」阿茸跪坐在我麵前,看著我蒼白痛苦的臉色,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手足無措,「都怪阿茸不好……要是阿茸能做得更好吃一點……要是阿茸不烤糊……就不會被他們發現……尊上就不會……」
看著他自責害怕的模樣,我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紛亂的思緒,嘶啞地開口:「……不關你的事。」
甚至可能……陰差陽錯,因為這傻兔子烤出來的「恐怖毒餅」,我們暫時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隻是這機會背後,藏著怎樣的未知,無人知曉。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依舊下意識緊握的那半塊餅。
續命糧……差點成了催命符,如今,又似乎變成了……敲門磚?
真是玄妙至極。
我艱難地抬起手,想把餅塞回懷裡,卻發現懷裡的空間早已被血汙和塵土填滿。動作間,餅的邊緣簌簌掉落些焦黑的碎渣。
阿茸看著那餅,小臉皺成一團,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忽然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把我手裡的餅拿了過去。
「尊上,這個……這個壞了,不能再吃了。」他小聲說著,語氣卻異常堅定,「您餓了嗎?阿茸……阿茸再去給您找其他吃的!這次……這次阿茸一定小心!絕對不烤糊了!」
他說著,竟真的站起身,一副要立刻出去實踐諾言的樣子。
我眼皮猛地一跳,趕緊一把拉住他。
還來?!
一塊餅已經驚動了妖族長老,再讓他烤一次,誰知道會引來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和妖族?!
「坐下。」我幾乎是咬著牙擠出兩個字,傷口又被牽扯得一陣劇痛,「……不準再去烤餅!」
阿茸被我嚴厲的語氣嚇住了,委委屈屈地坐回草墊上,耳朵耷拉著:「可是……尊上需要吃東西……阿茸、阿茸要養尊上的……」
我看著他那副又怕又堅持的模樣,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
完了。
這傻兔子,對於「養我」這件事,似乎有著一種近乎執唸的決心。
而在這妖界部落裡,這種決心,恐怕要比在金曦林邊緣時,更加致命。
就在這時,藤簾被輕輕掀開。
藤簾被輕輕掀開,先前在棘首領身後那位狼耳隨從——蒼,端著一個木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放著幾個陶碗,裡麵盛著深綠色的藥膏和清澈的泉水,還有幾枚看起來飽滿多汁的紫色果子。
他的動作略顯僵硬,眼神避開與我們直接接觸,尤其是看阿茸時,那對毛茸茸的耳朵會不自覺地抖動一下,似乎仍對那塊餅心有餘悸。他將托盤放在我們麵前的草墊上,聲音硬邦邦的:「藥,外敷。水,喝。果子,吃。」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多一刻也不想停留。
「等等。」我嘶啞地開口。
蒼的腳步頓住,背影透著不耐煩,但沒有立刻離開。
「多謝。」我艱難地說道,目光掃過那些藥膏和食物,「……棘首領和長老,費心了。」
蒼似乎沒料到我會道謝,愣了一下,微微側過頭,目光快速掃過我慘白的臉和幾乎被乾涸血跡糊住的破損衣衫,眼神裡的戒備似乎淡了一絲,但依舊沒什麼好臉色。
「長老之命,我等遵從而已。」他生硬地回答,「你們老實待在這裡,彆出去惹麻煩。」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正怯怯看著他的阿茸身上,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一掀藤簾出去了。
屋內再次恢複安靜。
阿茸看著托盤裡的東西,嚥了口口水,尤其是那幾枚紫色果子,散發著誘人的甜香。但他沒有動,而是先看向我,大眼睛裡滿是詢問。
「尊上,先吃藥還是先吃果子?」他小聲問,帶著顯而易見的渴望,但更多的是對我的關切。
我點了點頭。這些妖族若想要害我們,不必如此麻煩。那藥膏散發著清冽的草木靈氣,對我破損的身體應該有益吧。
阿茸得到準許,立刻小心翼翼地端起盛水的陶碗,湊到我嘴邊。我借著他的手,小口啜飲著清甜的泉水,乾渴灼痛的喉嚨終於得到一絲緩解。
隨後,他又笨拙地用手指挖起藥膏,想要幫我塗抹後背的傷。但他的小短手根本夠不到,而且看著那猙獰外翻的傷口,他的手抖得厲害,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
「尊上……阿茸、阿茸不敢……」
「無妨。」我忍著痛,低聲道,「……前麵。」
我前胸、手臂、腹側也有不少深淺不一的傷口。阿茸這才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將冰涼的藥膏塗抹在我的傷口上。藥膏觸及麵板,帶來一陣舒爽的清涼,竟瞬間壓下了不少火辣辣的痛感,顯然並非凡品。
塗抹完前麵的傷口,我示意他停下。後背的傷,隻能等稍後自己勉強處理了。
「果子,你吃。」我看著那幾枚紫色果子,對阿茸說。他現在更需要補充體力。
阿茸卻用力搖頭,拿起一枚最大的果子,固執地遞到我嘴邊:「尊上吃!尊上流了那麼多血,要吃好的!阿茸……阿茸可以吃小的!」他說著,眼睛卻眼巴巴地看著那枚果子,又飛快地移開。
我心裡那處柔軟的地方又被輕輕戳了一下。這小妖怪,自己怕得要死,餓得眼饞,卻始終把我放在第一位。
「一人一半。」我最終妥協道。
阿茸這才高興起來,小心翼翼地將果子分成兩半,將明顯大的那一半再次遞給我,自己捧著小的那一半,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吃著,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