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續命糧是隻傻兔子 第65章 同源之悸與無聲的守護4
這一天,幽癸沒有像往常一樣帶來任何「教材」。
他站在阿茸麵前,夕陽的光芒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黑色的衣袍在風裡輕輕飄動。
他看著這個短短一個月內氣質已然發生微妙變化的孩子,阿茸的眼神不再空洞,多了專注和倔強;他的動作不再顫抖,多了沉穩和堅定;甚至連他額間的冥痕,光芒都變得比以前更加穩定。
幽癸的蛇瞳中,不再有以往的嘲諷,隻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玩夠了嗎?」他嘶啞地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飄忽。
阿茸讓那片落葉緩緩落回掌心,他小心翼翼地捏著落葉的邊緣,抬起頭,有些不解地看向幽癸,今天的幽癸,和平時不太一樣。
幽癸沒有解釋,隻是抬起手指,指向黑沼澤的方向。
夕陽的光芒在那個方向變得暗淡,像是被一層黑色的霧籠罩著。「那邊的『大家夥』,快要醒了。」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它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掉這裡的一切——包括你,包括這個部落,包括所有的影孽和變異生物。」
阿茸的小臉微微白了一下,手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落葉,葉脈深深嵌進他的掌心。
他現在已經能隱約感覺到那個方向傳來的、令人窒息的壓力——像是有一隻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盯著部落,盯著他。
「……所以呢?」他小聲地問,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緊繃。他心裡隱約有了一個猜測,卻不敢說出來。
「所以,」幽癸俯下身,冰冷的蛇瞳幾乎要貼到阿茸的臉上,兩人的距離近得能聞到幽癸身上淡淡的、像蛇蛻一樣的冷香。他一字一句地說,語氣鄭重得像是在下達一個不可違抗的命令:「你該去做你該做的事了。」
「去吃了它。」
阿茸的瞳孔猛地收縮,手裡的落葉被他捏得變形,邊緣的碎渣掉落在地上。
他看著幽癸那雙沒有任何溫度的蛇瞳,終於明白,自己的訓練,從來都不是為了「掌控力量」那麼簡單,幽癸從一開始,就想讓他去對抗那個藏在裂縫深處的、真正的「怪物」。
幽癸的話像一道冰冷的驚雷,炸響在阿茸耳邊。
「……吃了它?」
阿茸的小臉瞬間血色儘褪,瞳孔因極致的驚恐而收縮。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幽癸,彷彿他剛才說的是要自己去吞掉太陽或者月亮。吃掉那個……那個光是氣息就讓他做噩夢的、裂縫後麵的「大家夥」?
這根本不可能!這比讓他去命令一萬顆石頭跳舞還要荒謬一萬倍!
「不……不行的……」阿茸猛地搖頭,聲音發顫,小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後退去,直到脊背抵住冰冷的石壁,退無可退,「阿茸做不到……它會……它會先吃掉阿茸的!幽癸叔叔你騙人!」
巨大的恐懼再次攫住了他,剛剛因為訓練而積累起來的一點微不足道的信心,瞬間潰不成軍。
幽癸看著他這副嚇破了膽的樣子,蛇瞳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但語氣依舊冰冷平穩:「誰讓你現在就去送死了?就憑你這點剛學會怎麼不尿褲子的本事?」
他刻薄的話語像冰水,兜頭澆下,反而讓阿茸失控的恐懼稍微停滯了一瞬。
「那……那要怎麼做?」阿茸帶著哭腔,小聲地問,眼睛裡滿是害怕和茫然。
「裂縫的能量太濃,你現在靠近就是塊自己跳進鍋裡的肉。」幽癸嘶啞地分析著,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得找個地方,讓它『稀釋』一點,或者……讓它換個你更容易下嘴的形態冒出來。」
他的目光轉向一直沉默地守在一旁的我:「喂,那個誰。我記得你之前提過,『雷擊裂穀』?」
我心中猛地一凜。幽癸竟然還記得這個最初被他自己否定的、危險至極的提議!
「你想利用裂穀的雷霆力量和空間亂流,中和甚至撕裂裂縫滲透過來的能量?」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聲音沉了下去,「這太冒險了!且不說裂穀本身的環境極端危險,如何引導裂縫的能量精準流向裂穀?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不然呢?」幽癸反問,語氣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冷酷,「等著那東西徹底醒過來,把這裡連人帶骨頭一起嚼了?還是指望你這守護者能突然爆發把它秒了?」
他的話雖然難聽,卻精準地戳中了目前無解的困境。
「雷擊裂穀……」阿茸小聲地重複著這個地名,小臉上露出一絲畏懼。光是聽名字,就感覺那是個電閃雷鳴、無比可怕的地方。
「可是……可是……」他看看我,又看看幽癸,小手緊張地絞在一起,「就算去了那裡……阿茸……阿茸也……」
「沒人指望你一口就能吞掉大象。」幽癸打斷他的自我否定,語氣不耐煩,「你的任務,是當個『過濾器』,或者『轉換器』。裂穀的雷霆會削弱並打散那些能量,你要做的,就是在它們被削弱的那一刻,抓住機會,能吞多少吞多少,就像你平時練習的那樣。」
「一點一點的,蠶食掉它伸過來的觸手。讓它痛,讓它不敢輕易再伸過來,給我們爭取時間。」
他的計劃簡單、粗暴,卻似乎是目前唯一具備一絲可行性的、主動出擊的方案。
阿茸怔住了,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小手,似乎在努力理解幽癸的話。一點一點……蠶食?像吃那些壞掉的石頭和葉子一樣?
好像……沒有那麼可怕了?至少,不是直接去麵對那個完整的、恐怖的「大家夥」。
一絲微弱的、名為「或許可以試試」的火苗,在他那雙被恐懼淹沒的大眼睛裡,極其艱難地閃爍了一下。
但他立刻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小臉垮了下去,聲音裡帶著委屈和害怕:「可是……大家……大家都不喜歡阿茸……害怕阿茸……他們不會讓阿茸去的……也不會幫阿茸的……」
他指的是部落裡的人以及那些恐懼和排斥的目光。
幽癸嗤笑一聲,還沒說話,石室外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棘首領和大長老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顯然他們已經聽到了剛才的對話,臉色都無比凝重。
棘首領的目光複雜地落在阿茸身上,那目光裡依舊有無法完全消除的忌憚,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決斷和……一絲沉重的托付。
「我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棘首領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部落會全力協助你們前往雷擊裂穀。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大長老也緩緩上前,蒼老的目光掃過阿茸額間的印記,最終看向我:「強大的守護者,老身知道此舉風險巨大。但這孩子……或許真的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請務必……護他周全。」
他們的表態,出乎阿茸的意料。他呆呆地看著兩位部落的領袖,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應。
不是阻攔,不是恐懼,而是……願意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一種陌生的、沉甸甸的感覺,壓在了他小小的心頭上。那不再是單純的害怕,而是混合了一絲……責任?
「我自然會護著他。」我迎上大長老的目光,語氣堅定。無論前路多麼危險,這一點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