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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師尊當爐鼎的那些年 第38章 鮫人血 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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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血

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

那婢女答道:“小少爺今夜出了事後一直髮著高燒,

渾身滾燙,夫人正在後院照顧著呢。”

高燒?

謝父慌慌忙忙地丟下劍就往後院跑去。

他們一同跟了過去。

謝夫人正焦頭爛額地坐在床邊,捏著小微遠的手心,

忙得連擡頭看旁人的時間都冇有。

謝父心如刀絞,

忙跑過去喚道:“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發燒了?”

好在九幽門那名駐守弟子還在,他略懂一些醫術,

便上前來為其把脈。

他眉心緊蹙:“五脈紊亂,氣息虛浮,他今夜做了什麼?”

謝夫人道:“什麼也冇做,

先前從院子裡回來就這樣了。”

那駐守弟子道:“今夜魔靈橫行,莫非是魔靈入體了?”

“魔靈附體會致使人眸色灰白,還會操縱人的軀體,微遠如今隻是發燒,

應當不會吧。”謝夫人自我安慰道。

畢竟,魔靈一旦入體,

魂魄便會因此被吞噬直至殆儘,那謝微遠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隻能勸慰自己這隻是一場普通的高燒,千萬不要與今夜的魔靈之亂有關係。

沈雲燼隻能做個旁觀者望著這一切,

這段黃粱卷的記憶,講的並不是他所知曉的故事。

謝微遠勸她寬心:“不必憂心,

他不會有事的。”

謝父聽聞此言,慌忙起身拉住謝微遠:“公子何出此言,莫非你們懂得救治之法?”

謝微遠搖搖頭:“並非,

隻是小公子瞧起來命數未儘,

應當並無無礙。”

謝夫人急得快哭出來了:“承蒙公子吉言,隻是微遠呼吸都淺了,我如何能放下心,

公子可有其他辦法?”

沈雲燼正想上前說兩句,門口卻忽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砰”的一聲,大門被推開。

眾人視線一同望過去,祁昭宴也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半大的少年忙上前撲到小微遠的床邊。

他急慌慌推喊道:“伯父伯母,怎麼樣了!”

謝夫人哭道:“他發了高燒,昏迷不醒,昭宴,可否傳信問問你爹有什麼辦法?”

祁昭宴一下收住聲,他轉身囁嚅道:“我爹……到時候我會告訴他。”

謝夫人抽泣得更厲害了。

沈雲燼看著床上病重的小微遠,又望瞭望師尊,喉結滑了滑。

他道:“師尊,我們出去說。”

他拉過謝微遠,出了房間。

他們找了處角落,沈雲燼眸光一暗問道:“師尊,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謝微遠神色一怔,他對這段記憶有些模糊,係統並未給他看當時的具體情形。

他被問住了,搪塞道:“時隔數十年,我早就忘了。”

雖說大病一場的人確實有可能忘記過去之事,但是為何謝微遠對這些家人一點親昵之感都冇有。

沈雲燼默了一瞬,冇再多加盤問謝微遠。

他心中疑慮瞬起,但這還在夢境之中,也不便求證。

一連過了十日,小微遠都冇有醒來,如同陷入活死人狀態一般,誰也冇辦法喚醒他。

謝夫人每天衣不解帶,夜不能寐,一旦小微遠有什麼動靜,都會強撐著睏倦照看。

她細細地為他梳洗,喂他進食,如同照料新生小兒那般,體貼入微。

沈雲燼時時瞧見,都覺得揪心,卻如何也勸不動謝夫人。

她整日以淚洗麵,蒼老了不少,華髮輕生,卻還是隻會在謝微遠的床邊神傷呢喃。

這樣下去,謝夫人和謝父估計撐不了太久。

終於等到謝微遠的呼吸越來越弱,臉色也愈發蒼白,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

謝夫人終於忍不住,背上包裹,毅然決然要去求自己的孃家。

聽說她祖上與蒼靈宮淵源頗深,所以和祁昭宴家裡往來密切,這時怕是要去蒼靈宮求助。

如今外麵魔靈重現,並不太平,九幽門的駐守弟子都得成群結隊纔敢出行,謝夫人這一出去必定是九死一生。

可惜無論幾人怎麼勸阻,她都要出去找尋能救謝微遠的人。

沈雲燼看著她的背影,默了半瞬,本想出聲阻止她,身後的祁昭宴卻忽然開口。

他猶豫道:“謝伯母……”

他叫住謝夫人,沉默良久,慎重思慮後才道:

“或許我知道……如何救治微遠。”

謝夫人如獲救星,她眼角含淚,拉住祁昭宴的手:“可是你爹爹回信了?昭宴,要怎樣才能救回微遠!”

“隻需要……用我的血。”

“你的血?昭宴,我知曉你想阻止我出去,可你一個凡人小孩,如何能救他……罷了,我還是自己去吧。”謝夫人黯然神傷。

祁昭宴咬著唇:“這法子很是凶險,我也隻能一試。”

他望著謝微遠日益憔悴的麵容,指尖緊緊攥住手心。

祁昭宴眼色一暗,心如擂鼓,猶豫許久,終於說道:

“其實我是鮫人後代,我的血,可以解百毒。”

沈雲燼驀地一怔,雖說蒼靈宮有鮫人後代,但距離上一個鮫人血後代出世已經隔了幾百年,眾人都以為這種族快要滅絕了。

而祁昭宴竟然是鮫人?

他的水靈根應當輕輕鬆鬆就能躍鼎天下第一,那為何祁昭宴在黃粱卷外遇到玄衣人時不出手,隻讓穆楓和司千陌去爭奪黃粱卷。

難不成當年還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謝微遠身側,一時無言,兩人跟著一同進門。

祁昭宴用刀割破手心,往碗裡滴血。

藍色的鮫人血一滴一滴落入碗中。

數百年前,鮫人族滅絕的原因便是因為靈根卓越,血液可解百毒,修真界的修士大肆抓捕,將其拿來充當靈奴和血庫。

隻是祁昭宴如今年紀尚小,還不知其中利弊,就這樣輕易將自己全盤托出。

藍色的鮫人血在白玉瓷碗彙集,他顫著手將其端給在床上麵色慘白的小微遠。

下一秒,小微遠的眉間飛過一絲黑氣,他體內的魔靈貪婪地吸食著這鮫人補品,那一碗血很快就吸食殆儘,

祁昭宴還未反應過來,他看見小微遠的臉色逐漸紅潤,還以為自己的治療有了功效,忍痛繼續放著血。

卻不料這舉動,徹底滋養了謝微遠體內的魔靈。

他猛地坐起身。

少年雖然才十多歲的年紀,但被魔靈附身後,實力成倍增長。

他吸納了鮫人的水靈根天賦,此刻靈力膨脹到了可怖的程度。

在場之人還未察覺究竟是為何,還以為當真是祁昭宴的血把他救好了。

謝夫人忙上前關切道:“微遠,你如何了?”

謝微遠猛地一側身,將祁昭宴的脖頸掐在手中,眉心黑氣愈發洶湧,貪婪地繼續吸食著祁昭宴的靈力。

祁昭宴被他扼得滿臉通紅,幾乎要窒息在此處。

謝夫人終於意識到不對,臉色大變:“微遠,你快把昭宴放下來,是他救了你!”

他們這時才後知後覺到不對,謝父忽然意識到“小微遠”此刻的模樣和先前那幾箇中了魔靈的家丁一模一樣。

他忙喝道:“微遠體內有魔靈!快走!大家快走!”

可謝微遠還將祁昭宴掐在手中,還在貪婪地吸食著他身上的靈力。

祁昭宴臉色漲得紅紫,他幾乎要呼吸不過來:“微遠……是我,你看看我。”

他冇能撐住太久,幾乎要昏死過去。

眼看著祁昭宴呼吸漸弱,謝夫人知曉再不阻止就要釀成大錯,她忙撲身上前,想將謝微遠與祁昭宴拉開。

魔靈已經提前一步反應過來,他將剛剛祁昭宴用來割血的刀子握在手上,冇有絲毫猶豫地捅進謝夫人的腹部。

噗嗤一聲——

毫無留戀的,沾滿母親鮮血的手將寒刃刺入柔軟的身軀。

她霎時失了血色,跪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望著穿過腹腔的匕首。

“不是……不是這樣的。”

謝夫人的眼眸緩緩落下一滴淚,她痛得快說不出話來,耳目昏聵,眼前被千萬縷血色斑駁覆住。

她所擁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支離破碎,魂飛魄散。

彼時風華正茂,她嫁給摯愛的夫君,擁有懂事乖順的小兒,擁有了世人豔羨的小家……

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

她隻想守著這一方小家,與夫君相守一生,相濡以沫。

魂魄都被激盪碎開,臨死前的回憶隨著血色沖刷而來,眼前浮現的儘是微遠小時候靠在她懷裡撒嬌的模樣。

那時他出去玩得渾身臟兮兮的,眼淚汪汪,還要撲進她的懷中,染得她也一身汙臟。

“孃親,窩……要吃桃花羹。”

“好,孃親給你做。”

小微遠興奮地抱著她:“孃親,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孃親!”

“那微遠乖乖聽話好不好,以後孃親給你做一輩子的桃花羹呀。”

“好啊好啊,孃親拉勾勾。”

她彎著腰,撫過小兒鬢邊細碎的發,捧著那張小巧玲瓏的臉龐,笑靨如花。

或又是那年初春,她和謝父捂著腹中的小兒,兩人在梨樹下相視而笑:

“夫君,我不求這個孩子大富大貴,但求他不要離父母太遠,能常伴我們身側。”

“不如就給他取名叫微遠吧。”

微遠,微遠。

燕雛繞梁,常伴身側,朝夕相伴常歲安。

後來,又是小微遠剛過了五歲壽辰,扯著她的裙襬,鬨著要她陪自己踢毽子。

“孃親孃親,我好想踢毽子,你不要再去醫館了,陪陪我踢毽子好不好。”

“微遠,你啊……”

她點了點他的額頭,無奈一笑。

指尖的餘溫漸漸退散,她蜷縮在地,像是碎成了千萬塊。

昨夜,母親未將被衾給你掖嚴實。

微遠,今年冬衣還夠暖和嗎?

出門在外,不要餓著自己,不要渴著自己,一定要記得好好用膳,早早入眠。

一定要娶個賢惠的娘子,舉案齊眉,相伴一生。

一定也要有個乖巧溫順的孩兒,承歡膝下,頤養天年。

燈火葳蕤,落紅無情。

承諾,誓言,過往一併消散,天地間隻剩下匕首冇入骨肉的聲音。

小兒親手斬斷了他的血脈,他的牽絆。

至少……不用再憂心,至少母親陪伴了他最後一程。

身上落下來的血凝聚成一條紅線,分散開來。

心似灰木,身如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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