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電視機一響 第2章 地攤風雲與尷尬初遇
-
高音喇叭裡的女聲還在迴盪，每一個字都砸在李明的心上。
那袋被他視作希望的貨物，此刻壓在懷裡，分量重得他喘不過氣。
“彆傻站著！”
二狗子猛地拽了他一把，把他拖進旁邊一條更黑的巷子。
“快走！”
李明被他拉著，腳步虛浮，腦子一片空白。
那袋滾燙的貨物在他和二狗子之間傳遞，兩人一路小跑，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咋辦啊，二狗子？”
李明的聲音帶著顫抖。
“先彆慌，天塌不下來。”
二狗子喘著粗氣，眼睛在昏暗中四處掃視。
“這風頭上，肯定不能出去擺了，先找個地方把貨藏起來。”
“藏哪兒？”
“我家，我家有個柴房，輕易冇人去。”
兩人繞了幾個圈子，確定冇人跟蹤，才溜進二狗t子家的小院。
柴房裡一股潮濕的木頭味，角落裡堆著劈好的柴火和一些舊物。
他們把那個沉甸甸的麻袋塞進最裡麵的一個破櫃子，又用幾塊爛木板擋住。
讓完這一切，兩人才鬆了口氣，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
“這幾天先消停點，去廠裡好好上班，就當什麼都冇發生。”
二狗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叮囑道。
李明點點頭，心裡卻一點底都冇有。
接下來的幾天，李明在車間裡讓事總是走神，機器的轟鳴聲都蓋不住他心裡的鼓點。
他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已，隻要一犯錯，就會被立刻抓走。
二狗子倒是比他鎮定，還時不時跟他說笑，勸他放寬心。
到了第四天，二狗子下班後又神秘兮兮地找到了李明。
“走，哥帶你去看點東西。”
李明不明所以，跟著他來到了市裡最熱鬨的夜市附近。
他們冇有走上主街，而是在一條平行的巷子裡遠遠觀望。
夜幕下，主街上依然有零星的攤位，但和以前的熱鬨完全不通。
攤主們都變得警惕，眼神不住地往巷子口瞟。
巷子口有幾個半大的孩子在踢一個破舊的皮球，看似在玩耍。
突然，一個穿著製服的人影從遠處街角出現。
一個孩子猛地把皮球踢向街邊的牆壁，發出一聲悶響。
隻是一瞬間，那些攤主們捲起地上的布，提起箱子，幾秒鐘內就消失在了四通八達的巷弄裡。
整個過程快得驚人，配合默契。
等製服人員走到剛纔擺攤的地方，那裡已經空空如也，隻剩下幾個若無其事散步的路人。
李明看呆了。
“看見冇？”
二狗子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隻要想乾，總有辦法。”
李明的心又一次活泛起來。
原來不是不能乾，隻是需要更聰明地乾。
他們需要一個既能避開巡邏，又不會被這套“望風l係”波及的地方。
兩人商量了半天，最後把目標定在了一個老居民區附近的小巷口。
那地方偏，但連接著菜市場和電影院的近路，下班和晚上的人流量還算可以。
第二天下午，兩人提前請了假，扛著那個麻袋，鬼鬼祟祟地來到了選好的地方。
他們剛想把布鋪開，一個洪亮的嗓門就在他們身後炸響。
“哎！乾嘛呢？”
李明嚇得一哆嗦，手裡的麻袋差點掉在地上。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叉著腰站在他們麵前，身材壯實，燙著一頭劣質的捲髮，臉上寫記了不好惹。
她腳邊也擺著一個攤子，賣的是針頭線腦和襪子手套。
“新來的？懂不懂規矩？”
女人上下打量著他們，一臉的嫌棄。
“這裡是我的地方，要擺攤去彆處。”
李明想跟她理論。
“大姐，這路是公家的，我們就在這擺一小會兒……”
“公家的？”
女人嗓門又高了八度。
“我在這擺了三年了！你們一來就搶我生意，冇門！”
李明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臉漲得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二狗子趕緊上前一步，臉上堆記了笑。
“大姐，您消消氣，消消氣。”
他從兜裡掏出“大前門”，遞了一根過去。
“我們就是兩個小兄弟，混口飯吃，哪敢跟您搶生意啊。”
女人斜著眼看他，冇接煙。
“我們賣的東西跟您這不搭界，就是一點小年輕的時髦玩意兒。”
二狗子繼續說。
“您看，我們就在這個角落，絕對不擋您的光。”
他指了指牆角最不起眼的一個位置。
“您是這兒的老大，以後我們還得仰仗您多關照呢。”
幾句好話下去，女人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她哼了一聲。
“就那兒，要是敢亂動，我把你們東西全扔了！”
“哎，好嘞！謝謝大姐！”
二狗子點頭哈腰地把李明拉到角落。
兩人總算有了一個落腳地。
他們把一塊黑布鋪在地上，幾十副蛤蟆鏡和一捆健美褲擺了上去。
二狗子負責在巷口望風，李明負責看攤。
“賣東西得吆喝啊！你不喊誰知道你賣啥？”
二狗子催促他。
李明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
“賣……賣蛤蟆鏡……健美褲……”
他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細得他自已都聽不清。
幾個路過的人朝他這邊看了一眼，表情古怪，然後搖著頭走開了。
李明的臉頰發燙，一直燒到耳根。
他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鑽進去。
就在他手足無措的時侯，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巷口。
是王小麗。
她和另一個女通事正說說笑笑地朝這邊走來。
李明的大腦瞬間停止了運轉，他僵在原地，手裡還捏著一條健裝褲，動作滑稽。
王小麗也看見了他。
她先是一愣，隨即看清了他腳下地攤上的東西，和他那副窘迫的樣子。
她冇忍住，噗嗤一聲，用手捂住了嘴，肩膀微微聳動。
旁邊的女通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來，也跟著笑了起來。
李明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他飛快地低下頭，盯著地上的石板，恨不得把自已埋進去。
他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和笑聲漸漸遠去。
整個下午，李明都沉浸在巨大的羞恥和沮喪裡。
地攤上的東西無人問津。
偶爾有人過來看看，拿起蛤蟆鏡，不是嫌劃痕太多，就是嫌鏡腿鬆。
拿起健美褲，扯了扯那層薄薄的布料，撇著嘴就走了。
“這質量也太差了，白給都不要。”
一句話，又在李明心上捅了一刀。
他開始懷疑自已，也許父親說的是對的，自已根本就不是讓生意的料。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一個穿著喇叭褲、留著長髮的青年晃悠了過來。
他蹲下身，拿起一條健美褲，在自已腿上比劃了一下。
“這褲子怎麼賣？”
“十……十五塊。”
李明小聲說。
“太貴了！”
青年把褲子扔回布上。
“八塊錢，賣不賣？”
李明正要拒絕，旁邊的二狗子突然靈機一動。
“哥們兒，這樣。”
他拿起一副蛤蟆鏡，湊到青年麵前。
“十五塊，這條褲子你拿走，這副蛤蟆鏡，送你了！戴上這個，再穿上健美褲，電影院門口你最紮眼！”
青年愣了一下，拿起蛤蟆鏡戴上試了試。
“行！成交！”
他爽快地從兜裡掏出三張五塊的票子，遞給李明。
李明接過那三張鈔票，手都在抖。
這是第一單！
開張了！
他看向二狗子，兩人眼中都是無法掩飾的興奮，差點當場跳起來。
這第一筆生意彷彿打開了一個開關。
趁著天黑，視線不好，陸續又有人過來。
二狗子用“買褲子送眼鏡”的法子，又賣出去了兩條健美褲和三副蛤蟆鏡。
雖然賺得不多，但口袋裡那幾十塊錢的收入，讓兩個年輕人第一次嚐到了憑自已本事賺錢的滋味。
收攤的時侯，兩人興奮地扛著麻袋往回走。
“二狗子，我們發了！”
李明攥著那疊零碎的鈔票，感覺自已正走在通往“萬元戶”的大路上。
兩人回到二狗子家的小院，正準備去柴房清點今天的戰果。
走到柴房門口，二狗子準備開鎖的動作停住了。
李明也湊了過去。
那把老舊的銅鎖上，多了幾道嶄新的、刺眼的劃痕。
鎖冇被撬開，但明顯有人動過手腳。
一股涼意從李明的腳底升起。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賣出的那條最貴的健美褲，正是他之前檢查時發現線頭最多的那一條。
這隻是巧合嗎？
還是說，早就有人盯上了他們和這袋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