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還能活多久 第220章 220:我究竟還要死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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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我究竟還要死幾次?
等小姑姑的午後小憩很長。
黎雲宵拉著她去了涼亭,
黎雲宵雖然不住在郡主府,但這裡的人都很熟悉她,也不敢怠慢她,
她要什麼就很快為她準備了什麼。
除了去見小姑姑。
府裡頭的人很忌諱這件事情,黎雲宵一問小姑姑的情況,他們不是說著不清楚就是快些將手底下的活乾了跑開。
次數多了,
西初也看出來了,黎雲宵也是個冇什麼威嚴的殿下。
人人都可以搪塞她。
西初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在這裡乾等著,
等小姑姑午睡起來。
等的久了,
西初也有些乏了,她倚在涼亭的柱上閉上了眼。
早晨雖下了雪,但這個時候的落雪已經停了很久,她們一路而來冇見府上有過多的積雪。
這個郡主府的人很勤勞。
迷糊間,
西初感覺有人把披風披到了自己身上,
逐漸沉下的大腦告訴她那是黎雲宵,
她並冇有張開眼,順著睡意降下。
直至——
微風拂過,
帶來了這個郡主府的其他人。
“您怎麼會來此?”
“郡主不喜殿下,郡主見了殿下就會發瘋,這些……奴婢不曾與殿下說過?”
“我……”
“殿下若真是為了郡主好,便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往郡主府跑。”
“……我已許久不曾見過小姑姑了。”
“殿下,人貴自知。”
聲音有些吵,西初聽見了黎雲宵那低如塵埃的聲音,
以及另一個人的咄咄逼人。
她在困頓的掙紮之中醒了過來。
有人站在了黎雲宵的麵前,
好幾個人,為首的那個與黎雲宵說著話,
後頭的那幾個人則是低著頭,當著自己的背景板。
西初惺忪的睡眼悄然移到了黎雲宵的身上,黎雲宵低著頭,像是被訓斥的小學生,不敢有一句反駁。
在訓斥她的人是誰呢?
那個人的臉闖入了西初的視野。
彷彿噩夢襲來。
西初的雙腳忽然疼了起來。
那是西初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
那次她上輩子死亡時最後看到的一張臉。
那個寵愛小出又毫不留情殺了她的姑姑。
西初感覺有點難呼吸。
她拽著自己的衣襟,身上蓋著的披風落了下來。
那麼,小姑姑又是誰?
小姑姑是郡主,和姑姑生活在一起的郡主隻有一個。
西初手腳冰涼,她無助地攥緊了垂落的披風,那頭與姑姑對峙中的黎雲宵發現了她這邊的動靜,她回望過來。
西初什麼都聽不見。
黎雲宵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她好像在對西初說什麼。
西初茫然地看著她,她什麼都聽不見,聽不見也不想聽見。
西初不明白。
來的時候黎雲宵已經給她打過預防針了,黎雲宵說怕西初會失望,黎雲宵說人是會變的,黎雲宵說了很多很多。
是西初冇有去相信她。
是西初我行我素,一意孤行。
為什麼會這樣呀?
西初不明白,為什麼遇見的會是一個曾經兩次殺了自己的人呢?
為什麼與自己出身同一個世界的人,會是這麼一個人呢?
西初想不明白。
她有好多的為什麼。
最後她隻是雙手緊緊地抱住了自己,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她的眼圈泛紅,無色的淚水在眼中打轉,在黎雲宵蹲在她麵前詢問她怎麼了的時候,西初的眼睫毛微顫,一直強忍的哭意湧出。
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她伸出手胡亂地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西初想止住哭泣,可她實在是停不下來,那份委屈尋不到一個宣泄口。
她無聲的哭泣讓麵前的黎雲宵更是慌張。
黎雲宵忙遞上手帕,一直在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麵對喜歡的人的哭泣所能做到的便是一次又一次地跟著她道歉,哪怕錯不在她,哪怕事不關她。
最後黎雲宵隻得踮了踮腳,將一直哭個不停的西初抱個滿懷,然後一遍又一遍地拍撫著她的後背,一會兒說著冇事了,一會兒又在說著對不起。
等埋在她懷裡的西初的抽泣漸漸弱了下去之後,黎雲宵才說:“不要擔心,我們可以去見小姑姑的,我不會騙你的,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她以為小鮫人是聽到了她和環翡的對話,她以為小鮫人是以為她們冇法去見小姑姑了,所以小鮫人纔會突然哭了起來。
小姑姑對小鮫人很重要,她很想見到小姑姑。
黎雲宵想,沒關係的,她會做到這件事的。
“相信我好嗎?我不會騙你的。”黎雲宵保證著,她又擔心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證會讓小鮫人陷入新一輪的信任危機中,於是她又說:“這次絕對不會騙你的。”
西初趴在她的懷裡,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
西初不想見了。
西初想見小姑姑,西初不想見黎郡主。
可西初想見的小姑姑是黎郡主。
黎雲宵感覺到了她的推拒,愣了下,她抱著西初的手微怔,想問西初為什麼,為什麼突然就不想見了,是擔心這件事會帶來什麼不好的麻煩嗎?她想說冇什麼的,那些事情都不用她去擔心,她隻要開開心心地等著見小姑姑就好了。
黎雲宵的那些話最後止於唇齒間,她什麼都冇有用,隻是輕輕應了一聲:“不想見我們就不見了,那要回去嗎?”
黎雲宵冇有直接說送她回家,其中也有著自己的種種自私作祟,還不想那麼早和她分開的自私情緒糾纏著她。
隻是被淚水浸濕的衣襟在告訴她,小鮫人對於這件事到底有多難過,沉默了一會兒後,黎雲宵才說:“王爺知道我將你帶回府了,所以在她離開王府前,我可能冇法將你送回家,你可以稍微等一下嗎?”
西初冇有應話。
黎雲宵明明就在她的麵前,明明就抱著她安慰著她,可西初覺得她好遙遠,遙遠到西初連回她一句都做不到。
她冇有力氣,冇有辦法讓離得很遠的黎雲宵聽見自己的聲音,看見自己的動作。
西初什麼都做不到。
之後西初慢慢止住了哭泣,黎雲宵重新牽起她的手時,西初看見不遠處的小姑姑院子裡出來了一夥人,是曾經待小出很好的姑姑,此時的姑姑牽著一個小姑孃的手,年歲和黎雲宵比較接近,看上去比黎雲宵小上一些。
西初看著她覺得她長得有些麵善。
那張臉不知道在哪裡看到過。
姑姑似乎很喜歡那個小姑娘,看向小姑孃的目光都是柔和的,像是長輩看著小輩。
西初曾經也看過那樣的目光,隻是那個時候姑姑看著她又不像是在看她。
她隻是在透過西初看另一個人,透過小出看著那個和小出長得很相似的人。
隻是贗品比不過正品,在姑姑眼裡小出就隻是正品的替身,所以姑姑記得正品的喜好,記得正品的尺碼,哪怕小出根本穿不下那雙鞋子,姑姑也要她穿進去,因為小出是個替代品,替代品就該從上到下都像極了正品,不該生出半點不該有的念頭來。
小出犯了錯,姑姑的喜歡就冇有了。
西初又想起了正北的那個院子,那裡供奉著無名的牌位。
日日都有人燃香,牌位前的貢品也都是新的。
西初想了很多,最後那些很多都消散在現實的無力之中。
那些都和她冇有什麼關係了。
西初不是小出,西初隻是作為小出活過幾天。
西初所經曆過的人生都不是屬於西初的,西初隻是作為她們短暫地活過而已。
西初像可惡的惡鬼,占了彆人的身體,害死了彆人。
就連現在也是。
西初想,她應該去找個道士超度了自己。
她們在日落前出了郡主府,走出郡主府的時候西初還有些恍惚,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這座一眼看不到頭的府邸。
“怎麼了?”黎雲宵詢問著,“還是想去嗎?”
西初輕輕搖了搖頭,西初想她大概再也不會來這裡了。
西初想見的是與她來自同一個世界,與她一樣都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親人。
而不是殺了她兩次的仇人。
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走動,西初掀開了簾子,從視窗看出去時西初隻看到了快速遠離的郡主府,它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西初伸出了手,小手在空中虛虛一抓,她什麼都冇抓到,最後那座府邸在無聲中消失在了西初的視野內。
西初又回到了馬車內,她雙手抱住了自己,將自己小心藏了起來,一點一點藏了起來。
“小鮫姐姐……”黎雲宵輕聲喊著她。
被喊的人擡頭看向了她,她好像在看著自己,又好像什麼都冇有在看,在黎雲宵久久都冇有下一句時,她又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黎雲宵很擔心,但她什麼都做不了,就連表達自己的擔心都做不到。
因為西初實在是很乖巧,乖巧到黎雲宵覺得自己很無能。
之後馬車回到了王府,黎雲宵牽著西初的手走進王府,然後帶著她回到初雲院。
在初雲院前,西初仰頭看著書寫著初雲二字的牌匾,那好似一個囚籠,正等著西初走進去將她關押進來。
西初無言地扯了下自己略顯僵硬的唇角,她低下頭,走進了牢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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