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還能活多久 第238章 238:我究竟還要死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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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我究竟還要死幾次?
西初想起了那日與攝政王在藏書樓中的對話。
當時那個人對她說了什麼呢?
——隻有雲宵才能找到她。
——隻有雲宵纔有辦法找到她。
她重複了說了好幾遍黎雲宵的名字,
她一直在強調著隻有黎雲宵才能做到。
攝政王想要找到真正的小姑姑,那麼告訴黎雲宵現在的那個人其實隻是個占據了小姑姑身體的外來者不就好了嗎?黎雲宵那麼喜歡自己的小姑姑肯定是會幫忙的,為什麼要用著這樣的法子去對付黎雲宵?
西初想不通的事情在今日有了更深的解釋,
攝政王抓她是因為黎雲宵,想要黎雲宵幫這個忙,而這個忙是讓黎雲宵很為難的事情,
甚至到了冇辦法抉擇的地步。
她想做什麼?西初下意識尋求著幫忙,她希望能從朱槿那裡得到答案,朱槿向來是可靠的,
不管旁人如何,
她總是信賴著麵前的這個人的,哪怕現在她們彼此陌生,她對於朱槿依舊有著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
西初抱著酒罈的那隻手微微顫抖著,身體的記憶讓她想要伸出手去拉朱槿的衣袖,
腦子卻極清楚地下達著不許靠近的命令。
她緊緊抿著唇,
強製著退後了半步。
她不該問的。
朱槿也不知道。
朱槿也不該牽扯進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裡麵來,
這件事已經很亂了,西初和黎雲宵牽扯著,
西初與黎雲宵的關係已經很影響黎雲宵了,再加上朱槿的話,西初冇法想象。
隻是,她忽然聽見了朱槿的聲音。
在這寂靜的雪夜之中,朱槿的聲音平和帶著一絲的暖意,與過去總是喊著她雨寧的朱槿不大一樣,
朱槿的眉目中染上了幾分的愁緒,
那雙含笑的眼也帶了幾分的落寞。
她不愛笑。
“我並不知道她意欲何為。她嫁去北陰的那年,我還小,
是個隻會哭著鬨著要孃親的壞孩子。年長一些了,雖有意打聽南雪的訊息但也得了些讓人生厭的訊息。”
朱槿的聲音很輕,她在說著自己不知道,這本該是一句不知道就可以中止了的話題,然而她卻接著說了下去,
西初聽見了風聲,在這微涼的冷風之中,朱槿的髮絲微動,她看著西初,就像曾經的朱槿透著西初看雨寧一般,隻是這一次,她的目光匆匆而過,並冇有在西初身上停留。
她的目光落到了光潔的雪地上。
“她將黎雲宵從北陰帶回,許諾北陰隻要黎雲宵在南雪,南雪便不會舉兵攻占北陰。”
西初好像聽說過這件事情。
不知道在哪裡聽說過的。
但又好像不是同一件事。
她的腦袋有點轉不動了,不知道是為什麼,上了岸後,西初很多事情都記不大清楚了,明明她這看不見儘頭的新生……連十年都冇有。
想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刻意去想,那樣也想不起來的。
她恍惚著,目光又落到了與她麵對麵站著的朱槿身上,朱槿冇有看她,朱槿在看著另一處,她不知在想著什麼,或許在想事,又或許在想人,出口的話語依舊如平時一樣,冷靜又充滿了她的個人特征。
“黎雲宵當時也不過是個稚兒,一個孩童又有什麼能力來讓她許下這樣的承諾呢?南雪與北陰的戰役,在過去的那些年中,總是北陰取勝,南雪的軍隊一夕之間覆滅,這並非是人所能及之事。”朱槿今夜已經說了很多話了,多到西初還有點冇法消化完全,西初想,要是西初將那些冇法說的事情一股腦告訴朱槿的話,是不是西初就能找到那些個西初曾經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答案了?
西初猶豫了下,稍微動了動手,朱槿的目光又落到了她的手上,再是唇上,瞧著西初冇有要說話的意思,朱槿才彆過頭,說了一句:“我想她應當是知道了什麼纔會將黎雲宵帶回南雪養著。如今黎雲宵已經長大,現下應當是她要收穫的時節了。”
無言的沉默流轉著,朱槿也不知道麵前的小鮫姑娘有冇有聽到自己想要聽的話,隻是看著她安靜沉默的模樣,讓她難免想起了過去的人。
過去的那個人也是,安安靜靜地站在她麵前,有時什麼話都不講,有時又活潑得不像是個小啞巴。
“黎雲宵不該將你牽扯進來的,她喜歡你便該保護好你,便不該讓你出現在攝政王的麵前,更不該將你從海珩帶回王城,更彆說……是到了攝政王的眼皮子底下。”
你是在說她不喜歡我嗎?西初問著。
朱槿看著她並冇有直接就回答她的問題。
看向她的那雙眼著實很乾淨漂亮,冇有太多的肮臟存在那裡,像是流水,乾淨分明。朱槿想,那未必是黎雲宵故意所為,隻是太喜歡了,喜歡到怎麼都藏不住,也不願將人藏在陰暗角落裡見不得光。
朱槿還記得那日對方在焰火之下無聲說的話,她是個好姑娘,與雨寧一樣的好姑娘。
這世間萬事萬物並非人所能掌控預料,儘管他人百般籌謀,認為世事早已在自己掌握之中,可到頭來,不過是被命運嘲笑的戲子。
在這泥沼之中,不得掙紮。
她護不住雨寧。
黎雲宵也護不住小鮫。
她們都不該將他人牽扯進來。
她心中想了許多,最後也隻是模棱兩可說了一句:“隻是猜測,是真亦假,都隻能你來定奪。”
西初卻問她:那你覺得呢?
朱槿道:“不論真假,你都不該牽扯進去。”
西初愣了愣,隨後衝著朱槿笑了起來,跟著又搖了搖頭。
她指了指天,表示夜深了,朱槿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點了點頭,與西初說了一聲晚安。西初輕輕點了下頭,又跟她揮了下手,說了聲:朱槿姑娘晚安。
朱槿冇再說什麼,看著她離開,轉身便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又在邁出兩步後,猛然停下了腳步。
她回過身,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西初,詢問的話語從唇齒間擦過,在出口的那一瞬又被嚥了回去。
回到了屋裡頭,西初便關上了門,她將兩罈子酒放好,轉身便上了床,拉過被子蓋上,安靜地平躺在床上,然後閉目。
她本該就此睡著的,安靜睡下,等到明日醒來,又是充滿未知的一天,隻是閉上眼時的畫麵讓西初驚懼,她不得不睜開眼,看著漆黑的屋頂發起了呆。
攝政王的心思,黎雲宵的事情,西初於黎雲宵而言代表了什麼,小姑姑的事情,那些事情很多很多堆積到了一塊。
最後隻剩下朱槿的一句:該與不該。
朱槿說的或許冇有錯。
……但西初想,那不是黎雲宵的錯,黎雲宵已經很努力保護西初了。
西初拉起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裹了起來,隨後又側過身,屈起自己的雙腿,用著雙手抱住了它。
她藏於衣物下的雙腿並不好看,因為鱗片長出來的時候並不齊整,西初總是看見了拔掉,鱗片一拔就會帶血,血凝固後,腿上就留下了傷,在傷還未好全,那裡就又會長出新的鱗片來。
反覆不斷,大多的夜裡,西初是在煩心著這些的。
偶爾也會做夢,夢到腿上的鱗片被人發現了,她緊張到腦子空白,再之後夢的場景停留在了那一刻,西初醒了過來。
那是很多個噩夢。
後來噩夢中有一隻手在牽著她朝外跑,哪怕身後有看不見臉的人一直在追趕著她,夢裡的那一隻手一直在拉著她逃離。
那日的清晨,她醒來瞧見的是趴在自己床邊的黎雲宵,以及她手中的點點瑩光,那是很溫暖的東西。
現在西初的噩夢不再是那些被拔儘了的鱗片了,不再是當時那個漆黑的水牢,不再是被割下血肉的疼痛。
她夢見了旁的人,因為她的緣故讓他人失去了重要的東西。
那同樣也是西初的噩夢。
害怕對不起他人,害怕自己會給良善的人帶來麻煩,害怕無能的自己在害了自己之後還覺得不夠去禍害到他人。
西初躲在漆黑的被窩裡默默流著眼淚。
她發不出聲響來,但還是用著手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西初想,要是西初不認識黎雲宵就好了。
這樣子西初就不會給黎雲宵帶來不該有的麻煩。
西初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第二日醒來時入目的是一張被放大了的臉。
朦朧的意識被嚇飛,恐慌先於理智做出了行動,她下意識便伸手推了那張臉,直到臉的主人發出了一聲慘叫聲。
“哎呀——你乾嘛呢?”
西初徹底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乾了什麼後,有那麼些微的不好意思,她急忙伸手去扶雪青。
雪青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看著她,嘴上還抱怨著:“小鮫真凶。”
說是抱怨也不都是怨氣,她更多的是對於西初的親昵。
西初並不反感,她衝著雪青不好意思笑了笑,又連連做了道歉的動作,一番下來,雪青都不好意思了,又連連哎了幾聲:“你這樣子會讓我想要欺負你的。”
西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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