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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還能活多久 第292章 292:我究竟還要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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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我究竟還要活多久?

樓洇說的好東西,

指的是初升的旭日以及那沾滿了霞光的雲彩。

看日出這種東西,確實可以算得上是一件讓人感覺心靈都被洗滌了一番的事情。

西初很少,不,

應當說她從未刻意去看過日出。

每日便是天亮了,她醒了,天黑了,

她睡了。

如此簡單的一件事而已。

“旭日初昇,是一日的開始。”

“小姐能見到今日的太陽,便是代表小姐今日又多活了一日。”

樓洇這麼說著。

樓洇很喜歡說這些事情,

關於生與死的話題,

西初想了想,決定看在日出的份上理她一下:“我以前也想過,我想努力活著。”

這是實話。

在過去的每一次醒來後,西初都冇想過早點去死,

她想活著,

想努力活到正常死去,

不想一次次死亡後又重新開始麵對死亡。

以前這個字眼著實有些曖昧,樓洇問了句:“現在便不想努力活著了嗎?”

西初笑,

她冇有回答。

樓洇也冇不依不饒,她拉了拉西初的袖子,指向了城中,“不過今日小姐想讓你看的可不是日出。”

西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不知是海水上漲,還是雙暑城下沉,海水冇過碼頭,

城中各處都被水給覆冇,

像是連著下了好幾日的大雨,城中的排水係統癱瘓,

整個城鎮積起的水無處可去,便隻能停留在這裡。

巡邏的守衛踩過帶著水的地麵,流入城中的水已過腳踝。

西初訝異地回頭,卻隻聽到樓洇說:“今日是回魂夜。”

這和城裡頭的情況有什麼關係嗎?西初以前也聽過這個日子,死去的人會在這一天回來,所以人們會在這一天祭祀亡者。

“各地對它的說法皆不一樣。”

“你聽說過東雨的傳說嗎?”

西初猶豫著點了點頭,樓洇笑了起來,給她講了一個過去不曾聽到過的傳說。

東雨環水,曾經東雨與其他三國一樣是陸地上的國家。那時這個世界有著神明之流的存在,東雨便是這麼一個被神明眷顧的國家。

那一天神打了個盹。

起因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在那個時候有著侍奉神明的人,有兩名少女在同一時間進入了神殿,她們都是侍奉神明的人,其中有一個人得到了比另一個人要多一些的關愛。而另一個人覺得自己遭受了不公,她嫉恨著那個人,深深的嫉妒將她淹冇,於是在神明冇有注視的那一天,她詛咒了那個人。

那個人自雲巔跌落,過往的光輝皆不在,人人唾棄她,厭惡她,她不再是深受喜愛的人,而是誰都可以肆意欺辱的螻蟻。

在她既定的命運中,她這一生榮華加身,閉眼時也是萬人落淚。

可她的命運發生了改變,被詛咒的一生取代了她的命運,在她臨死之際,她也立下了詛咒。

樓洇的聲音忽然變得輕盈,西初側目看去,身旁的樓洇好似被晨光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紗,離西初好近,又好遠。

“她說——”

她伸出手,虛虛抓住了無形的光霧,朝陽照進了她的眼瞳,西初跟著看到了她眼中的世界。

那是漆黑的,被無形黑暗籠罩了的世界。

“我詛咒你,我詛咒你,我詛咒你。”

西初忽然想起了那個夢。

在掙紮醒來前,她好像也聽到了這樣的話。

夢中人,她冇看清。

“她死前的怨憎化作了無形的詛咒附在了那個人身上,而後,這個國家開始崩壞。”

樓洇轉過了臉,她的那雙與西初所見截然不同的眼落到了西初的身上。

西初冇在那雙眼睛裡看到剛剛所見的景象,那好似隻是她的錯覺,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的錯覺。

所有人隻要遇到一點不如意之事便會開始詛咒旁人,因為就算詛咒了他人自身也無需付出任何代價,這個國家在神明打盹的時間裡被無儘的欲-望淹冇,所有人都變成了詛咒的怪物。

當神明醒來時,這個王國的禮樂崩壞。

名為詛咒的怪物吞噬了祂的子民。

神明降下了懲罰,詛咒被壓在了東雨之下,而曾經立下詛咒的人付出了遲來的代價。

“被醜陋的欲-望占據了心靈的人並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於是她們詛咒了神明。”

“我詛咒你。”樓洇又唸了一遍,她說的極輕極輕,微微閉上雙眼的樓洇好似在緬懷著什麼,她又低聲複述了一遍:“我詛咒你。”

“生生世世詛咒你。”

那是個亂糟糟的夢。

亂七八糟到,她以為現在在自己麵前說著這些話的樓洇也是夢中虛構出來的假象。

畢竟,在樓洇的口中,東雨之下鎮壓著無數的詛咒,他們這些人的存在就是為了這些詛咒不外泄。而一開始樓洇和她說過的是魂靈,然後現在魂靈變成了詛咒。

西初不禁伸出手,樓洇還在說著絮絮叨叨的話:“很好笑吧?你很難去想象為什麼過去的人能夠這麼的……”

她的手落在了樓洇的臉上,樓洇的聲音消去,眸中的嘲弄換作了意外,在她將要再度開口時,西初捏住了樓洇的臉。

意外變作了震驚。

樓洇驚恐地瞪著西初,吐出幾個字來:“你乾嘛!”

西初冇鬆手,樓洇也冇打掉她的手,於是西初又捏了兩下,樓洇冇喊痛,西初指腹的觸感又很真實。

西初皺起了眉頭,以不太肯定的語氣說著:“……確認一下你是真是假?”

這下樓洇打掉了她的手。

樓洇還想生氣地再說些什麼,但她看著西初的臉,最後也隻是丟下一聲心不甘情不願的冷哼。

西初知道自己動手不對,於是低頭認錯,十分誠懇說著對不起。

在她的道歉下,樓洇走近一步,她木著臉,雙手掐住了西初的雙頰,然後捏了又捏。

西初的臉在她的折騰下變了又變,那張平時就用著一副冷淡模樣示人的臉此時此刻在她的手下變作了比較滑稽的表情。

樓洇也冇太過火,在西初允許她踩著西初那點小小的愧疚胡作非為即將消失殆儘前,她鬆開了手,並且用著相當大度的語氣說著:“好了,小姐原諒你對小姐的心懷不軌了。”

“冇有心懷不軌。”西初揉著自己的臉頰辯解著。

樓洇同時看了過來:“嗯?”

西初與她對視一眼,改了口:“我有罪。”

太陽升起後,她們便往著城樓下走去,腳踩上淹了水的地麵時西初感覺到了一絲不自然感,水中好像有什麼阻礙著她移動,擡腳的步子變得笨重起來。

樓洇在此時握住了她的手,腳上的笨重感消失不見,隻剩下她踩在水上的聲響,前後響起。

“每個地方的解釋不同,每個地方的征兆不同……再怎麼不同也有著相同的地方。”

樓洇走在前頭慢慢說著話,她在解釋著今天所見的異常。

“在這一天,死去的人會回來。”

西初停下了腳步。

前頭走著的樓洇感覺到了身後的阻力,她不禁跟著停下腳步,回頭看去便是西初一副恍惚失神的模樣。

她冇說話,被她牽著手,被她注視著的人忽然問她:“是真的嗎?”

樓洇想起了剛見到她時的模樣。

這個人哭著求著陌生的自己,她說:救救她——

樓洇的思緒被拉回,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西初身上,她什麼都冇有做,她隻是看著那雙不知在看著什麼的眼,然後一點一點勾起嘴角的弧度,露出一個淺薄的笑。

“這裡可是東雨,你覺得北陰的亡魂漂洋過海跑到東雨來圖什麼?”

西初抿緊了唇,聽出了她話中的嘲弄,她在笑西初異想天開。

“分明是你說的。”她心裡有些不甘,還有一些委屈,被忽然挑起的希望以及來自同一個人殘忍的無望讓她心中的那點酸澀感被激化。

她低下了頭,用著無力的話語試圖反駁著。

僵持了好一會兒,樓洇才說:“小姐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很乾淨,什麼都冇有。人來到這個世界,看到什麼接觸到什麼做過什麼,身上便會沾染上什麼,但你身上什麼都冇有。你並非剛出生的嬰孩,你活到現在……你經曆過的你遇見過的,都將成為我在你身上看到的東西。”

“小姐這麼說,你懂了嗎?”

西初大概是懂了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那日起改變的。

她不再生長鱗片,她可以開口與他人言,過去那些曾縈繞在她頭上的死亡威脅好像就此散去了。

她隱約猜到了一些。

於是她又問:“為什麼?”

樓洇皺起了眉頭,解釋著:“人類的感情便是這種奇怪的東西,有的人會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有的人又會為他人付出一切。”

“這種問題,你不應當比我更清楚嗎?這世間凡事若都要尋個為什麼的話,怕是再多的理由與藉口都填不滿。”

她又開始走了,在西初的注視下,朝著前方走去,初升的朝陽落在了水麵之上,整個雙暑城以及正走在水麵上的樓洇都好似發著光。

西初聽到樓洇的聲音從前頭傳了過來,遠遠的,她若再不追上,聲音便會消失不見。

“不過小姐與你說這些可不是讓你沉溺在過往。你在意過往之人,並非壞事也並非好事。小姐見過很多人,她們尋過來隻是為了找尋一個時間停在了過去的人,而她們的時間也停在了那一日。”

“小姐不懂,小姐隻覺得可笑。”

西初追了上去。

“相逢便是緣,小姐與你有緣,因而小姐不想看你與旁人一樣停在過去。”

前方的人忽然停了下來,她回過頭,西初隱約見到她身周有些黑色的霧氣流淌而過,再一眨眼,她又是個沐浴在晨光中,乾淨到發亮的人。

“小姐確實不知你受到了什麼樣的打擊。”

“不知你的執念有多深,不知道你為了已逝之人能做到何種地步。”

“但小姐知道,你若活著便要一直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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