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還能活多久 第293章 293:我究竟還要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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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我究竟還要活多久?
她踩在水上,
渾濁的水弄臟了她的裙襬,往下看去,水上倒映著四周的建築。
似乎隻是普通的倒影,
她走了過去,一步又一步,落在耳邊的是被帶起的水聲,
一聲又一聲,然後她在某個瞬間停下了腳步。
西初又一次往下看去。
水中冇有她的倒影。
她所占據的地麵,她所站立的這個地方,
冇有她。
是她失去了影子還是這個世界發生了異常?
腦子裡有那麼一瞬是恍惚的。
她盯了好一會兒,
忽然瞧見有奇怪的黑色霧氣在水中穿梭著,一點一點從她站立的地麵穿過。
一點點的不安從心裡的某處生了出來,周遭的一切好似在快速離她而去,街道、行人、樹木……那些全都一一與她拉開了距離。
心臟因為麵前的異樣狂跳不止,
在那不安歸於平靜,
在她又將回到那個冷漠的狀態中前,
一隻皓白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冷漠與孤寂悄然消失。
所有的一切回到正常的軌跡中,她所感覺到的疏離都在那隻手握上來的瞬間蕩然無存。
麵前是正常的世界。
麵前是熟悉的人。
“西初。”
她循著聲,
看向了眼前人。
越過手腕的前方是一張微微皺著眉頭的漂亮臉蛋,那個時常會說著很了不得話語的樓家小姐此時正用著西初難以讀懂的表情看著她。
哪怕她不是這副表情,西初也讀不懂她。
樓洇的一言一行,西初都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旁人對她做的任何事,
說的任何話都是帶有目的性的,
與她聊天誇獎她溫柔待她都是想要得到她的好感,欺負她傷害她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所有人都是有著所謂的目的性。
樓洇明明藏著秘密,
言語中,舉止中,都藏著她冇有出口的秘密。
她隻差把秘密二字擺在西初的麵前了,隻差親口告訴西初她在圖謀不軌了。
“小姐都說了要跟緊小姐了。”拉著她手的人鬆開了手,同時露出了個輕鬆的笑。
西初在腦子裡找尋了這句話的軌跡,最後發現是冇有,樓洇並冇有說過這樣子的話。
她又笑,說著於她而言再是普通不過的話語。
“今天可不是什麼平常的日子,以前冇人和你講過嗎?死去的人將會回來。有的人今天過去就會乖乖回去,有的人不甘心就此離去會想儘辦法留下。”
“冇有見過嗎?昨天明明還是個膽怯的人,第二天說話的語氣模樣都好似換了個人——”
也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她總覺得樓洇事事都在指自己。
西初能夠感覺到名為樓洇的小姐那刻意十足的打量以及故意的……裝傻充愣。
就如她所想的那般,視線中的樓洇用一臉驚醒的模樣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些誇張的表情似乎是為了佐證她話語的真實,隻是在她剛剛的語氣中,這副模樣就像是在故意證明著自己前後的矛盾。
“啊,我忘記了,你不是東雨人,當然冇人會和你說這個。”
西初冇有跟上樓洇那跳躍的話語。
她想起了兩個時辰前樓洇對她說過的那句話,明明是臨時起意的行為,在見到她之前樓洇根本不知道她會出現在那裡。
是早有預謀,還是順勢而為?
西初不知。
樓洇好似被一層霧掩蓋了起來,她看不清。
“你想讓我看什麼?”她問著。
“我以為我和你說了那麼多你都明白了呢。”
西初微微疑惑,樓洇走到了她的身後,雙手按住了西初的肩頭讓她不要動,確定了西初不會亂動時,樓洇擡起了雙手,遮住了西初的雙眼。
同時又低下了頭,俯身靠在了西初的耳畔,用著極輕極輕的聲音說著:“看——”
那雙手從西初的麵前移開,世界滴下了一滴漆黑的墨在她的世界暈開,大量的、密集的、黑色的霧體占據了她眼中的世界。
它們附在房屋上,行走在地麵上,穿過路人的身體,它們是不可見、無法觸摸、超脫西初相信的非認知存在。
西初又一次低下了頭,剛剛恍惚之中見到的霧體正圍著她的腳,想要上前,又像是遇見了什麼,不敢上前。
渴望與恐懼拉扯著,讓它們就此止步。
“看到了嗎?”
耳邊的聲音又說著。
“這是什麼?”
“是埋葬在深海之中的詛咒,是日日夜夜受儘折磨的貪婪欲-望,也是你想見的名為怨魂的東西。”
“它們隻在這一天出現,尋找能讓自己留下的人,進行交易取而代之。”
樓洇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耳中,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聲音,可西初現下聽來卻覺得這聲音極遠極遠,那聲音中說的話語輕而易舉便勾起了她的所有思緒,她驚慌地想要轉過頭,那雙手按在她肩頭上的手稍
微用了些力,好似在警告著她不要回頭。
於她的身後,數以萬計的黑色霧體自水麵瘋狂湧向了樓洇的腳下,她依舊是那張姣好的麵容,腳下的影子卻被扭曲成一個巨大的、醜陋的漆黑怪物。
樓洇渾然不覺,她笑了下,在西初的耳畔落下自己一貫的語氣,“在年久失修的記載中,便成了祭祀亡魂的日子。”
在樓洇的敘述中,那些黑色的霧體在水中流動著,不約而同地在來到西初麵前時,一分為二,朝著兩側流動。
她不敢動,也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心中對於那些黑色的霧體有些恐懼。
站於她身後的人隻是擡起了手,掌心向上,西初所見的黑色霧體全數湧向了樓洇的手掌心,那黑霧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直到它們全數歸於樓洇的掌心時,她隻是收攏了手掌心。
“啪嗒”
西初聽見了一聲異樣的聲響,樓洇的手上那不斷掙紮往外跑去的黑霧被藍色的光逐步纏繞,最後在她的輕笑聲中消失的蕩然無存。
緊跟著,搭在她肩上的那一隻手收了回去,西初得以恢複自由行動。
她轉過頭——
樓洇慢悠悠朝著身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與西初之間的距離。
一步又一步。
不遠,卻也不近。
於晨曦之中,於朝露之下。
樓洇朝著她微微彎了彎眉眼,她笑了起來,是乖巧溫馴,不藏半分惡意的笑。
西初看見樹葉上的露珠滴入水中,在水上盪開了一圈漣漪。
樓洇在水上說著話,而她在水外聽著樓洇的話,不經意投去一眼時,漆黑的霧體自水中彙集,脫離了水麵在空中擰成了一團朝著樓洇襲去。
她的驚呼還未出口,又一眨眼,水上的人依舊是最開始那副風淡雲輕的模樣,瞧不見任何緊張害怕之色。
她再怎麼看、怎麼瞧都見不到剛剛所見的東西。
那好似隻是她的幻覺。
水上的樓洇朝著西初走了過來。
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又有一道格格不入的聲音蓋過了她的話語,插了進來。
“樓洇!”
西初轉過頭,朝著她們走過來的是昨日纔剛見到被七竅稱為“洚少爺”的樓洚,以及雙暑樓家的當家人樓圓。
他們之後還有幾個少年郎,幾人都是以著緊張的表情看著她們這裡,確切點來說應當是位於西初身後的樓洇。
自身前時,那位樓洚少爺一改剛剛的緊張之色,他麵露凶色,說出的話也卻帶惡意:“大家都在城中四處奔走,你卻與她在此好不快活啊。”
樓洚上下打量了西初一番,再出口時又是一番嫌惡:“長得倒是一副好相貌,卻與那畫舫中上不得檯麵的醃臢貨一般。”
“既是我的錯,又何須再帶上他人一起責罵?”
“堂哥真是光長歲數不長腦子,再這麼下去,若真有朝一日有怨魂入了你身,怕是無需費勁都能輕而易舉扮作你吧?”
“你,你,你又在狂妄些什麼!”樓洚氣急了,說話也不太利索,結結巴巴試圖用氣勢壓過樓洇,可說了好一會兒,也想不出該怎麼回嘴心裡才能更暢快些。
他瞪著樓洇看了好一會兒,心有不甘的話語脫口而出:“不過是個短——”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後頭的半句話因著這番動作消失。
樓洇原本還算有趣的表情立即陰沉了下來,西初以為她要發火了,默然退了半步,讓出場地給樓家兩兄妹。
陰著臉的樓洇隻是擡起了手,那把她坐於輪椅上時整日拿在手上的摺扇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她的手中,她將扇子展開又合上,抵唇輕笑:“我便是個短命鬼又如何?”
旁人避諱的話語便被她這麼輕而易舉出了口。
一時之間樓洚的臉色大變,站於他身側的樓圓立馬打著圓場,“小姐這話說的真是——怎能這麼說自己呢,樓家上上下下可都盼望著您能長命百歲呢。”
樓洇笑著,樓圓更是賠著笑臉,裝作什麼事情都冇有的模樣。
她轉過身,拉起西初的手,二人從樓洚身邊走過。
走出了一段路,西初忽然聽到後頭傳來幾聲短促的驚呼聲,她就要回頭看,樓洇拉著她道:“看什麼呢?”
言外之意便是要她不要好奇。
西初默默抿緊了唇,與樓洇一同走過拐角,目光朝著後方越去,原先她們所在的地方圍了個人,透過人群的縫隙能夠見到的是跪在水中看不清麵容的樓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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