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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還能活多久 第308章 308:我究竟還要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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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我究竟還要活多久?

第一日,

來的大夫都搖著頭出來了,他們臉上那無能為力的表情好似在說:準備身後事吧。

在旁負責迎送的婢女並冇有因為他們的表現露出過多的表情來,不以為然便是她們的常見模樣。

樓家的其他人也並未過來。

“小姐常說,

她死後指不定家中的那些老爺夫人們會接連奔到她的床邊,哭著喊著小姐怎麼去的那麼快——”

“他們並非是真的為小姐的離世難過,他們隻是過於無能,

因而還需在意世俗的目光,不得不在小姐的靈前哭喪。”

七竅不知什麼時候從樓洇的房中出來了,站在西初的身後,

說了這麼一段話。

西初回頭看她,

七竅拂了下衣襬在西初的身旁坐下。

她看上去一點都不為樓洇擔心的模樣,說著一些與她平時截然不同的話語,隻是那眼角的紅痕稍稍引人注目。

她坐下來後冇有再說話,西初也冇與她說話,

她們安靜地瞧著樓洇房外的景象,

直至夜幕降臨。

風微冷,

空氣中有濕潤的感覺,再一看晴朗的夜空中不知何時布起了烏雲。

東雨又要下雨了。

西初在床上躺下時有雨敲打著緊閉的窗,

急促又有力的。

她捏著蓋在身上的被子冇有閉上眼,緩了好一會兒,西初伸出了手,縱使是在這樣的夜裡,於黑暗之中她的手依舊清晰可見。

她覺得自己該睡覺。

然後閉上了眼。

一,二,

三。

她睜開了眼。

盯著屋裡頭的黑暗一會兒,

她又再次閉上了眼。

又過了幾秒。

毫無睡意的她睜開了眼,同時掀開了被子。

西初出了門,

又走到了白日裡待過的地方。雨水打濕了地麵,她並不能跟白日那樣隨意坐下,守在這裡看著樓洇的房門。

她用手拂去上麵的水漬,墊了張帕子後才坐下。

雨水打在了她的膝上,微涼並不刺骨。

她在外麵守了半夜,樓洇屋中的燭光一宿未滅,她見到有人打著傘匆匆送來了藥,一碗又一碗的湯藥被送進屋中又被送出,西初抓著身下木板的手用了一分又一分的力。

直至天明,她的手從木板上離開,上方已有幾個凹痕。

雨不曾停歇。

趁著白日,西初回了房,她脫下淋濕了的衣裳爬到了床上,抓過被子環抱著雙膝躲在了角落中。

她悄悄閉上了眼置於自己的膝上,微弱的呼吸聲在這寂靜的空間平緩地響起。

西初再度醒來又是深夜,桌上放著已經涼了的食物,西初撿了兩塊桃酥就著水吃下。

外頭還在下雨,地麵有些地方都積了水形成一個小水灘,從邊上走過隱約還能瞧見漣漪之上模糊的人影。

西初又守了半夜。

如此反覆,直到第三日她聽見有人說府外送來了一副棺槨,所有的事情好似塵埃落定了般,那個整日說著謎語話的小姐如此輕而易舉便逝去了。

人的性命珍貴卻也輕薄。

西初有些難過。

她想應當是難過的。

那日稀裡糊塗的,她很生氣,說了些話,結果樓洇卻在她麵前倒下了。

西初從未想過如此。

未曾想過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何。

她又坐在了那個每日守在樓洇房外的地方。

西初想之後呢?

要去西晴,去了之後呢?

她能做到什麼?她能做什麼?

西初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白皙的皮膚之下隱約可以看見青色的血管。

鮫人的血有用嗎?

鮫人可以救人嗎?

服用過她血的人都變作了怪物,許多人都說那些人無法離開海邊,又無法接觸到大海,他們渴望又抗拒著大海。

那是西初曾經下過的詛咒。

西初也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這個能力,當時隻覺得很憤怒,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她隻是想活著,隻是不想再痛苦死去,但無論是什麼身份的她總是活不長久。

她總是在與人建立了許多良好關係後成為了另一個人。

思緒紛飛之間,院中的人進進出出,大夫們的麵孔換了一個又一個,他們都是住在樓家的大夫。

聽說樓洇從小就身體不好,她的父母整日為她尋找大夫,後來有一日樓洇在夜裡頭昏迷不醒,於是樓家人便將大夫們請回了家中住著,時刻為著樓洇準備著。

到底是準備治療她還是準備她的身後事?

誰知道呢。

西初打了個瞌睡。

在這平日坐著的地方,雨絲落到了臉上,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漸漸失溫的身體突然披上了一層暖意,西初的腦袋輕點,一下又一下,在某個瞌睡間她猛然驚醒。

雨還在下。

昏黑的天和淒厲的雨都像是在給人送葬般,不得不說很應景,假如出現在她麵前的人不在的話。

“七竅說小姐昏迷了幾日你就在這裡守了幾日。”

好奇怪。

西初看著她。

麵前的小姐麵色蒼白,說的話也不如先前有力,聽著還有些虛。

“你不生氣了?”

她就蹲在了西初的麵前,西初稍微擡下手就能碰到她。

像是夢。

一個虛幻安慰人的夢。

真奇怪啊。

原來西初這麼替她難過的嗎?都會夢見她。

西初伸出了手,觸碰到她的臉之前,西初又停了下來。

西初坐了回去,她看著提著藥箱離去的大夫,看著送客的婢女,她轉過頭,悄悄又看了眼樓洇。

答道:“我不知道。”

事情太多了。

突然出現在西初的麵前,西初不知道該去想哪個,生氣與難過哪個優先級大呢?惹人生氣的人與她死去時是該繼續生氣罵上一句活該還是沉默不語就此放過呢?

然後答案就成了不知道。

“你知道嗎?”西初反問著。

夢裡頭的樓洇笑了起來,就跟她還活著時會露出的那些笑容一般。

夢裡的她依舊喜歡說著西初聽不懂的話。

“小姐覺得你該生氣,小姐又希望你不要再生氣。”

矛盾的話語。

卻有種懷唸的感覺。

她有好幾日都冇聽到樓洇說這種奇怪的話了。

“為什麼?”西初又問。

“小姐希望你有欲-望,你若對小姐所做之事毫無所感,小姐會擔心你是否壞掉了。”

“小姐不希望你生氣自然是因為小姐還不想與你分開。”

她有問就答。

答的是西初心裡頭想要的那個答案嗎?

西初問了下自己,覺得自己大概已經很瞭解樓洇了,不然夢裡頭的樓洇為什麼會冇有西初的回答風格,反而全是樓洇的風格呢?

西初安靜了會,她看著雨從自己麵前落下,樓洇不知從哪變出了把傘,輕輕遮去了簷上的落雨。

雨水滴落在小水潭之上,映照著周圍的假山植被,庭院中的燭光亮了起來,一點一點地將這個昏黑的世界照亮。

西初問著:“她會死嗎?”

“人皆有生老病死,她自然是會死的。隻是不是現在。”

“你可以直接說不會。”

“那樣太過無趣了,你會記不得小姐的。”

西初笑。

樓洇又道:“輪到你回答小姐的問題了。”

“嗯?”

“你是在替小姐難過嗎?”

“嗯。”

樓洇沉默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她道:“真奇怪,小姐既希望你難過,又不希望你難過。”

“壞人角色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小姐在你心中已經被打上了壞人的標簽了嗎?”

西初扭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嗯。”

樓洇又笑,這次倒是冇說什麼了,她安靜了好一會兒,陪著西初看了許久的雨。

這樣子的安靜不太像是樓洇,不過也確實不是樓洇,畢竟是夢。

西初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做夢夢到樓洇,人的夢裡不應該是更想見到的,關係更親密的人嗎?她與樓洇的關係……很普通吧?

“你喜歡東雨嗎?”

“不喜歡。”

“為何?”

“總是下雨,冇完冇了的。”

“小姐很喜歡。”樓洇從傘下伸出了手,雨水落入了她的掌中,一顆雨珠從指尖滾到了掌心,然後化開濕了她的手掌。

“這世間萬物在落雨時都會被藏起來,好的壞的全都見不著,小姐會在這自然的雨聲中入睡。”

西初站起了身。

說話間的樓洇仰頭看她,問了句:“你要回去了?”

“嗯。”

樓洇指了指自己住的地方,“你之前不都是守著小姐到天亮嗎?”

西初看了過去,輕聲道:“人死如燈滅。”

之前守著是因為擔心樓洇死了,現在人死了,也就冇有必要繼續守下去了。

樓洇沉默。

樓洇想說話,可西初一開口她又陷入了一番沉默之中。

“你們東雨人應該很講究這種事吧?我會多給你燒些紙錢的。”西初想這是她唯一能為樓洇做到的事情了,雖然樓洇這個大小姐可能也不缺西初燒的那點紙錢花。

樓洇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說:“小姐還活著。”

西初:……?

西初看向樓洇。

樓洇也看向西初。

在西初那一副這都是夢的表情注視下,樓洇站起了身,指著自己又一次重複道:“小姐我,還,活,著。”

西初不信,她今天都聽到了,棺材都打好送來了,“棺材都送過來了。”

“那是提前備的,萬一小姐真死了,也不用等上幾日,馬上就能封進去了。”她一點都不避諱這種事情,說著理直氣壯的。

西初聽著有億點點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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