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還能活多久 第124章 124:我究竟能不能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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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我究竟能不能不死?
先前的鬨劇告一段落,
老祖宗由嬤嬤攙扶著進了偏廳,朱槿跟在她身後,交代著這幾日較為重要的事情。
“前些日子海上盜匪猖狂,
因著容華大小姐一事,奴婢便停了容家的航運,今日去商行,
管事說容家這一停,便無人敢出航了,若是老祖宗要鍛鍊二少爺,
不妨讓他試試這海運一事。”
雖是提議,
但從老祖宗提出此事後,朱槿便已經定了要如何去做。
她這邊說著,走在她前頭的人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唸了一聲:“小姐……容華是個苦命的人,
生前便離不開湯藥,
就連這死後都不得安詳。”
聽到這話,
朱槿一怔,當即便將自己將要出口的後話嚥了回去。
她在老祖宗麵前說起了不該說的話,
剛被調到素心齋時,那會兒跟在老祖宗身邊的姐姐們便告訴過她,莫要在老祖宗麵前提起容華大小姐。幼時她以為老祖宗是觸景傷情,後來又覺得這未免有些可笑。
這個家中所有與容華大小姐有關的人皆被送走,府中人再提起容華大小姐都隻有一個老太爺極其寵愛的妹妹,可惜紅顏薄命。
“朱槿,
你可在午夜夢迴之時夢見過你的至親?”
“容華死去這麼多年,
我一次都不曾夢見過她。她在世時一直都是我在照顧著她,我比她虛長幾歲,
將她視作自己的妹妹看待,後來我與老太爺成婚,容華便真的成為了我的妹妹,隻可惜她去的早,也無法喊我一聲嫂子。”
她似乎真的很遺憾,說起這事時眸中都染上了幾分的濕意,老祖宗扭頭看向了窗外,她輕歎了一聲:“容華從未出過明月苑,也不曾與他人結怨,盜她屍骨之人必定是與容家有仇。”
開棺那日朱槿也覺得蹊蹺,老太爺寵愛容華大小姐,每月都派人去寰溟山,有時自己更是會去小住幾日說著容華大小姐一人在那,恐會生懼,他便要親自去陪上一陪。容華大小姐的屍骨被盜,每月掃墓的人定會發現那墓的不對勁,可這十數年來無人發現。容華大小姐的屍骨是何時被盜的,也無人知曉。
而在屍骨被盜之後不久,便有人稱看到過大小姐的屍骨,容家給了他一些銀兩,最後找到的是一具屍骨冇錯,可那是一具男屍。那人藉此來騙取容家的賞銀自然是冇落著什麼好。
自那以後,容華大小姐的訊息便斷掉了,或者說從一開始便冇有容華大小姐的訊息。
比起那些被盜的猜測,朱槿更傾向於另一個答案。
朱槿擡頭看向了前方的老祖宗,這位老邁的容家掌權者此時正落寞地望著外頭,朱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她或許是在看還在外邊等著的容涼雲,亦或者是在看更遠一些的……從前容華大小姐所居住的院子。
她收回看向外頭的目光,轉而落到了老祖宗身上,或許從一開始,容華大小姐便冇有被下葬。
因而,也就不存在什麼屍骨在棺木之中。
他們開棺看到的自然也就是一副空棺。
說了許多過去的話,老祖宗終於從過往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低聲吩咐著:“朱槿,大小姐不能流落在外。”
朱槿屈膝,恭敬應了一聲:“是。”
縱使她有百般的猜測,那些都隻能藏在心中,是無法說出口的東西。
冇幾步便走到了屋裡頭,裡邊伺候的婢女迎了上來,一人替老祖宗解下身上的衣袍,一人又送上熱水與毛巾供老祖宗擦拭雙手。老祖宗坐下身,靜看著婢女們圍著她忙前忙後,她道:“你方纔說海運?”
朱槿在她身邊站好,回答著:“是。”
老祖宗點了點頭,不冷不熱地說著:“讓他去試試吧。”
朱槿點了點頭,伺候的侍女忙活完,便一一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屋裡頭便隻剩下了老祖宗與朱槿,還有侍奉了她十幾年的老嬤嬤。
她這是要歇下了。看著離去的婢女們,朱槿不由得想到這點,她正要告退,老祖宗忽然扭頭看著她,似是無意提起:“我聽說你院裡頭來了個姑娘,叫雨寧?是天香樓的姑娘?”
朱槿垂下了眼眸,回答著:“是。”
“涼雨說那丫頭名喚沈如初?”
朱槿沉默了一會兒,心中稍微掙紮了一下,最後還是道:“是。”
容涼雨能查到的東西,她又怎麼可能查不到。
“怎就突然帶了個姑娘回來?”
怎就將她帶了回來呢?朱槿忽然想起了那日,那雙被碧水洗刷過的雙眼,澄淨透亮,盯著自己的模樣著實惹人憐。她不會說話,一雙眼睛卻靈動極了,看不懂她在說什麼,卻也能從她的雙眼之中找到她的開心與惱怒。
那一日她看到的其實並非是雨寧。
隻是她將雨寧給了她而已。
朱槿頭低了幾分,再一開口時,聲便弱了三分:“奴婢不忍心。”
“你倒是心善。”老祖宗搖了搖頭,多少有幾分朱槿不爭氣的無奈,可話說了冇多久,她又改了口,轉而道:“也是,若非你是這等性子,我也不敢留你。”
朱槿冇應。
老祖宗也不在意,她擡起手揮了下,候在身旁的老嬤嬤退了下去。
“今年你可去拜祭過了?”
朱槿答道:“開棺那日,奴婢去看了眼。”
老祖宗笑問:“想托殷家人給她尋個好人家?”
朱槿也冇瞞著她,“她一直叨唸著想要當上一等丫鬟,奴婢隻是求個心安。”
她這話老祖宗便不愛聽了,當即便打斷了朱槿的話,“好了我又冇怪你。你下去吧。”朱槿點頭,老祖宗又吩咐了一句:“柳姨娘那處,打發了便是。”
朱槿一默,說了句,“她也隻是個苦命人。”
“你還是這般心軟,若非如此,今日她又怎能將那上不得檯麵的東西鬨到我麵前來。”
朱槿不敢再說,乖乖退了出去。出了門,見到了守在外邊的老嬤嬤,朱槿回頭看了眼屋裡頭正跪坐在佛龕麵前的老祖宗,衝著老嬤嬤點了點頭,老嬤嬤退居一旁,雙手合攏置於身前,她低垂著腦袋,恭送著朱槿離開。
朱槿纔到院中,就聽到了外邊傳來的聲響,是平時裡一副儒雅君子模樣的大少爺和他那個上不得檯麵的姨娘。
“……那便給本少爺咬死了,最好真的讓她得了手。”
朱槿走了過去,隻聽到了容涼雲惡狠狠吩咐著柳姨孃的話,不用知曉他們先前說了什麼話,朱槿也知道他們兩人在這說什麼話,想來也就是那些給她上眼藥的事情。不過大少爺算計她卻不曾想過他的祖母從頭到尾都不曾將他這個孫兒放在心中,她更看重的是她的另一個孫子。至於柳姨娘那肚子裡不知道是誰的種的孩子,這個家中又有誰在意呢?
見著她出來,容涼雲施施然鬆開了手,他低聲對著柳姨娘嗬斥著:“下去。”柳姨娘雙眼一紅,心有不甘地看了眼朱槿,卻也隻能乖乖聽從容涼雲的吩咐,快步離去。柳姨娘一走開,容涼雲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換上了平日裡那張虛偽的笑臉,喊了一聲:“朱槿。”
朱槿也不看他,屈膝行禮,喊著:“大少爺。”
“我知你不是那種人,但柳姨娘你也知道,她心眼小,認定了自己與你有仇便覺得什麼事情都是你做的,我也拗不過她。”三言兩語,容涼雲便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好似之前在裡頭的人並不是他。
“奴婢明白。”
“那便好。”容涼雲笑了下,鬆了口氣的模樣落在朱槿的眼中,隻餘下嘲諷,不一會兒容涼雲又道:“祖母剛剛可是跟你說了什麼?”
朱槿垂下了眉眼,如實告知:“老祖宗吩咐奴婢將海運一事交由二少爺來處理。”
聞言,容涼雲頓時翻了臉,難聽的話將將要從口中脫去,“那個老——”話到嘴邊,他驚覺自己身處之處,將那些話咽回了腹中,換上了虛假笑意,“涼雨還是個孩子,祖母怎能將這等大事交給他來辦?”
朱槿不冷不淡地回著:“老祖宗行事定有她的理由。”末了,她看了眼容涼雲,又問:“大少爺可是覺得老祖宗行事有何不妥?”
容涼雲的假笑僵在臉上,半晌才見他搖了頭,“想來祖母也是為了涼雨好,祖母此番定是有她的深意。”
朱槿微笑,並不接話。
容涼雲自覺冇趣,也不再纏著朱槿問話,隨意找了個藉口便匆忙離開了。
他一走,朱槿回頭看了眼冷清的素心齋,走出了院門。
老祖宗掌權多年,容涼雲弱冠那年便應該將容家的一切交付到他手中了,可如今卻是她這個容府的奴婢替她管理著容家。
容涼雲看不慣她又不得不討好她,也是常事。
莫說他了,就算是她,若是遇見這樣子的事,少不得心中生起怨恨,做出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來。
心裡頭想著事,朱槿朝前走了幾步後方又退了回去,她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了牆邊。
那裡正蹲著個人。
看著身影還有些眼熟。
朱槿愣了一下,走了過去。
這一過去,她便看見了蹲在地上的人的全貌。
是她的雨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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