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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是未拆封的女王 “親戚”去看五月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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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戚”去看五月天了

短暫的寒假像被按了快進鍵,在堆積如山的試卷和永遠背不完的知識點縫隙中溜走。高三下學期的大門,在料峭春寒和更甚以往的緊迫感中,轟然開啟。

空氣裡瀰漫著倒計時的硝煙味,比上學期更加濃烈刺鼻。黑板旁的數字一天天變小,像懸在頭頂的鍘刀,每一次粉筆的擦寫都帶著令人心悸的聲響。每個人臉上都寫著疲憊和一種近乎麻木的專注,課間教室裡不再有喧鬨,隻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響起的、壓低聲音討論題目的竊語。一天晚上,第一節晚自習是物理。教室裡異常安靜,隻有頭頂日光燈管發出輕微的嗡鳴。物理老師坐在講台上批改作業,偶爾有同學拿著卷子上去小聲請教,換來老師同樣壓低的解答聲。窗外是沉沉的夜色,隻有遠處教學樓零星亮著的視窗,像漂浮在黑暗海麵上的孤島。他們班的生物晚自習聲音,清晰地透過不算太隔音的牆壁傳了過來。他們班今晚是生物課。生物老師似乎正在講解某個遺傳圖譜,聲音洪亮,中氣十足,時不時還能聽到他拋出一個問題後,底下同學七嘴八舌、帶著點興奮的討論聲。那聲音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們這片物理的寂靜深潭裡漾開幾圈微瀾。幾個同學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牆壁的方向,隨即又迅速埋下頭,繼續與眼前的力學題搏鬥。我正被一道電磁感應綜合大題卡得死去活來。題目涉及導體棒在磁場中的切割運動,受力分析、能量轉化、電路計算攪和在一起,像一團亂麻。試捲上那個原本清晰的示意圖,已經被我用鉛筆反覆塗抹、連線、打叉,畫得麵目全非,像一張被戰火蹂躪過的地圖。“到底有幾個力?安培力方向到底向哪?洛倫茲力要不要考慮?”腦子裡像塞了一團漿糊,越看越暈。下課鈴聲如同天籟般響起!我幾乎是立刻抓起那張被我“糟蹋”得不成樣子的試卷,毫不猶豫地衝出教室,目標直指隔壁班,找他!站在他們班後門口,我踮起腳,透過門上的小窗往裡張望。生物老師還冇走,正站在講台邊,被幾個拿著習題冊的同學圍著問問題。教室裡有些嘈雜,剛下課的氣氛總是活躍些。我的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著頭,筆尖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演算著什麼,眉頭微蹙,神情專注。頭頂的燈光落在他濃密的、帶著點自然捲曲的頭髮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鼻梁挺直,下頜線因為專注而微微繃緊。他握著筆的手指修長有力,指節分明。

那一刻,時間彷彿慢了下來。周圍下課後的喧鬨聲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我的目光無法從他專注的側臉上移開。腦海裡不合時宜地、清晰地蹦出一個念頭:“認真的男人……真的好帥啊。”

就在這時,他旁邊一個眼尖的男生看到了門口探頭探腦的我,立刻用手肘捅了捅他,壓低聲音說了句什麼。他聞聲擡起頭。目光越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捕捉到了站在門外的我。那雙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因為被打斷思考而帶著一絲詢問,但在看清是我時,那點詢問迅速化為瞭然,隨即漾開一點暖意。我趕緊對他招招手,示意他出來。他點點頭,放下筆,跟旁邊的同學說了句什麼,然後起身,穿過還在圍著老師的同學,快步走了出來。“怎麼了?”他走到我麵前,聲音帶著點剛脫離思考狀態的微啞,卻很自然。

“嗯!”我連忙把手裡那張“慘不忍睹”的試卷遞過去,指著那道被我畫得一團糟的題,“這個!受力分析!我畫了八百遍了,總覺得少了個力或者方向錯了……”他接過試卷,隻看了一眼那糊成一團的示意圖,眉頭就皺了起來:“你這圖……畫得有點抽象啊。”語氣裡帶著點無奈的笑意。“呃……”我臉一熱,“畫太多次了……”“這樣看不清原圖冇法分析。”他果斷地說,“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張草稿紙出來重新畫。”說完,他轉身就要回教室。就在他轉身的瞬間,我們倆都愣住了!隻見他們班的生物老師,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答疑,此刻正雙手手肘撐在走廊的欄杆上,身體微微後仰,以一種極其悠閒、甚至帶著點“看好戲”的姿態,笑眯眯地看著我們!

而在他身後,還跟著三四個他們班的男生,有樣學樣地也靠在欄杆上,一個個眼睛亮得像探照燈,臉上掛著心照不宣的、促狹的笑容,一看就是在做壞事的樣子!空氣彷彿凝固了!生物老師!他什麼時候出來的?!他在這裡看了多久了?!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臉頰“轟”地一下燒了起來,像被扔進了滾燙的油鍋!耳朵裡嗡嗡作響,隻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生物老師看著我們倆僵住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他甚至還往前湊了湊,用一種極其八卦、極其欠扁的語氣,故意拖長了調子說:“繼續呀——x老師!我也想聽聽呢!x老師講的物理,肯定比我這生物老頭講得好聽多了是吧?小姑娘?”“哇哦——!”他身後的那幾個男生立刻跟著起鬨,發出怪叫聲,還有人吹了聲口哨!我羞得恨不得原地消失!腳趾頭尷尬得能摳出三室一廳!隻能死死低著頭,盯著自己鞋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臉上,燙得嚇人。他顯然也懵了,隨即臉上也浮現出明顯的窘迫。他立刻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推生物老師的肩膀,試圖把他往教室裡趕:“老班!你乾嘛呢!快回教室去!彆在這兒搗亂!耽誤人家學習!”生物老師被他推著往前走,卻還不忘扭過頭,對著我繼續“語重心長”地“叮囑”“哎,小姑娘,我聽說你語文英語可厲害了!他教你物理這些,你可得好好教教他英語啊!他那英語,嘖嘖……”老班!!!”

他幾乎是吼了出來,臉也漲紅了,手上推搡的力道更大了。他身後的男生們看熱鬨不嫌事大,立刻扯著嗓子大聲嚷嚷起來:

“老班你太操心啦!人家早就買英語輔導書那些送咱們物理課代表啦!”

“就是就是!最新版的《五三》英語!我們都看見啦!”

“還有酸奶!草莓味的!”

“啊啊啊啊啊——!!!”最後一絲理智徹底崩斷!

太丟臉了!太羞恥了!我感覺自己像個被扒光了衣服示眾的小醜!所有那些隱秘的、帶著小心思的“回報”,那些寫在糖紙上的碎碎念,那些自以為無人知曉的小動作,此刻被這群看熱鬨的傢夥用如此直白、如此喧鬨的方式公之於眾!

也顧不上那張被畫花的試捲了,我像隻受驚過度、慌不擇路的兔子,猛地轉身,低著頭,用儘全身力氣朝著自己班的教室方向狂奔而去!身後似乎還傳來他氣急敗壞的嗬斥聲和他們班男生更響亮的鬨笑聲,以及生物老師那帶著笑意的“哎呀彆推彆推”……

他最後那句試圖解圍的話……“耽誤人家學習!”以及……更早之前,他推著生物老師時,似乎還夾雜了一句,聲音不大,卻像冰錐一樣刺進了我混亂的腦海裡:“……她是我親戚!你們彆瞎起鬨!老班你怎麼也湊熱鬨!彆亂想!”親戚……?原來……他也怕我們兩個被誤會啊,原來……為了避免被起鬨,為了避免麻煩,他選擇用最直接、最撇清關係的方式——說我們是“親戚”剛纔因為被起鬨而沸騰的羞恥和慌亂,瞬間被一種冰冷的、尖銳的失落感取代。原來在他心裡,我們之間,是可以用“親戚”這樣純潔、疏離、毫無曖昧可能的詞來定義的關係。那些習題冊,那些糖紙,那些他寫滿思路的試卷,那句“你是王後”的寄語……原來都隻是“親戚”間的互幫互助?巨大的難堪和失落像潮水般將我淹冇。我趴在書堆上,久久冇有擡頭。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響起,老師走進教室,周圍響起翻書的聲音,我卻感覺自己和這個世界隔了一層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第二天是週五。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去還他昨晚借給我參考思路的草稿紙(後來他追出來塞給我的)。然而,剛到他們班門口,就聽同學說他請假了,冇來。心裡莫名地空了一下。週末的假期短暫而珍貴,我把那張寫滿他清晰解題思路的草稿紙,連同他之前給我的、寫滿批註的物理試卷,一起小心翼翼地收進了書包。週六晚上,家裡很安靜。爸媽出去散步了。我坐在書桌前,卻怎麼也靜不下心刷題。白天強行壓下的紛亂思緒,在夜晚的寂靜裡重新翻湧上來。試捲上他工整的字跡,走廊上他專注的側臉,生物老師促狹的笑容,同學們誇張的起鬨,還有那句冰冷的“親戚”……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裡旋轉。心煩意亂。我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初春的晚風帶著涼意和泥土復甦的氣息吹進來,稍微驅散了些心頭的煩悶。正想著要不要找點歌聽聽,轉移一下注意力……

手機螢幕突然亮了起來!是他的來電!我愣住了。平時我們幾乎都是發訊息,他很少直接打電話。看著螢幕上跳動的名字,我的心跳不受控製地又開始加速。遲疑了幾秒,指尖懸在接聽鍵上方,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喂?”我試探著開口。電話那頭冇有立刻傳來他的聲音,隻有一片極其嘈雜的背景音,像洶湧的海浪,瞬間灌滿了我的耳朵……似乎是巨大的音響裡傳出的、極具穿透力的歌聲?但被淹冇在鼎沸的人聲中,聽不真切。“喂?聽得到嗎?”我又問了一句,提高了音量。那頭依舊隻有一堆聲音,冇有人迴應。“信號不好嗎?還是誤觸了?”

我等了十幾秒,那頭除了噪音還是噪音,我直接掛斷了電話。剛掛斷,手機螢幕又亮了,是他的訊息“你聽。”緊接著,電話再次打了過來。我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依舊是喧囂,我屏住呼吸,努力在巨大的噪音中分辨。那巨大的背景音裡,似乎……是成千上萬的人在一起合唱?雖然聽不清具體歌詞,但那萬人合唱的磅礴氣勢,那旋律中蘊含的強烈情感,透過電波,帶著電流的微噪,無比清晰地傳遞了過來!像一股洶湧的潮水,瞬間將我包圍!窗外的城市,華燈初上。遠處的高樓,近處的居民樓,星星點點的燈火次第亮起,如同地上的星河,在深藍色的夜幕下溫柔地鋪展開來。晚風帶著涼意拂過臉頰。電話那頭,那震撼人心的合唱似乎達到了**,然後,在某個激昂的尾音後,戛然而止。背景音裡隻剩下人群意猶未儘的歡呼和尖叫,以及漸漸遠去的音樂餘韻。接著,電話被掛斷了。我握著手機,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璀璨的萬家燈火,耳邊似乎還迴盪著那萬人合唱的震撼餘音,心裡卻是一片茫然的空白。他這是什麼意思?讓我聽演唱?他為什麼不說話?我給他發訊息:“你在哪?剛那是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回覆“在五月天的演唱會現場。剛纔是《突然好想你》的大合唱。”五月天?我愣了一下。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是……一個樂隊?但我平時聽歌不多,對流行樂壇瞭解甚少,隻是通過他知道了周傑倫,演唱會?高三下學期,離高考不到幾個月,他竟然還有心思跑去看演唱會?還這麼……瀟灑?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點驚訝於他的“大膽”,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他好像總是能活得比我輕鬆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我,卻像個被釘死在課桌上的囚徒。最終,我隻乾巴巴地回了兩個字“哦哦。”

對話就此終結。窗外的燈火依舊璀璨,晚風依舊清涼,電話裡那萬人合唱的震撼與悸動,像一場短暫而模糊的夢,隨著忙音的消失,也迅速消散在寂靜的夜色裡。隻留下一點莫名的、抓不住的悵然,和一絲對他口中那個“五月天”樂隊極其微弱的、轉瞬即逝的好奇。

那時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首在電話裡模糊聽到的《突然好想你》,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在大學空曠的操場上,在另一個樂隊主唱的邀請下,在周圍同學忘情的大合唱聲浪中,像一把猝不及防的鑰匙,猛地捅開記憶的閘門,讓那個高三夜晚窗邊的燈火、電話裡的喧囂、以及那個早已登出的號碼主人的身影,連同所有被壓抑的、未曾言明的心事,化作洶湧的淚水,決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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