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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凡間這些年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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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君這是何意?”太師的象笏重重砸在玉幾上,腰間的玉璜撞出裂響,“彤弓乃天子之賜,豈可輕慢?”趙昱簡直好大的膽子,那銀絲可並非尋常物件,乃是天子近衛、太師太尉等人纔可用的,其一來象征天子有先斬後奏之權,就是齊國出兵滅了他國,隻消事後給出正當緣由,那都是無礙的。縱使真有冤屈,也可憑這銀絲以罰代殺!除卻此作用,這銀絲還蘊含著不弱的法力,乃是太師耗儘一年心血才能製出一根,每一根都有通天之能,足以震懾天下宵小。

以趙昱一介凡人的修為自然斷不了密銀絲,縱使應琮與趙潤聯手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斷了。出手之人乃是遠處葉瑞。早在天子命人拿出這把弓時趙昱便覺不妙,這弓所內涵的意義太大太多,絕非他所能持。盯緊了上麵的密銀絲,趙昱當即便使應琮潛去尋了葉瑞相助。

趙昱低頭時,冕旒恰好遮住冷笑:“回太師,我曾學射於李昌將軍,許是握弓手勢粗陋,折了這弓。還望天子海涵,小人帶回去後自當上交齊王,供奉在宗廟之中。”他說的輕巧,卻想如此輕易的將此事遮過去,乃是刻意向眾人展露齊國的態度。既叫眾人知曉齊國無一家獨霸的心思,又讓知曉內情的天子有所忌憚。他指尖在弓身刻下三道淺痕,正是葉瑞用指氣刻過的裂雲紋。

早在密銀絲斷裂之時,殿內滿座便冇了言語聲音。恰此時見趙昱言語狂傲,不將天子放在眼裡,楚國熊瞿高聲道:“趙賢侄此言差矣!這弓到底是天子所賜,損弓如損天子,怎麼可以這樣草草帶過?”熊瞿之言語看似是在幫著天子討要說法,在逼迫趙昱,實則是在看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如何應對,且看他大鄒朝還能不能壓住小小一個齊國,以及惹人笑掉大牙的平陽君。

隻見滿殿眾人的目光隨著熊瞿話音落下轉到了趙昱臉上,趙昱仍站在那裡,手握彤弓彤矢道:“天子賜我弓矢自然是為勉勵在下報效國家,為天子儘忠。瞿君莫要因豔羨而不得便說些酸話。若來日楚國也如我齊國趙謙正那般有了功績,得天子嘉獎,自然也會有所賞賜。”

“哼。我可看不上區區一把……”熊瞿暗想真是大意了,差點被這小子繞進去,他看一眼端坐在高台上的天子,道:“賢侄莫要扯開,你且說說你弄壞了天子所賜弓矢,該如何陪罪啊?嗯?哈哈哈哈。”他所言慣用玩笑話一般,眾人皆附和著笑,趙昱也不好與他發作,隻聽熊瞿接著道:“看你年紀尚小,不若你上前來表演段歌舞,給天子與諸位叔伯道個歉也就罷了。天子總不會真與你計較。”說完他便兀自笑了起來,可他如何笑的大聲卻也冇聽見有其他人隨同一道在笑,他隻心想是眾人畏懼齊國不敢同他一道羞辱趙昱。實則不過是眾人都在心中暗笑他不知天高地厚,當著天子的麵替天子做起主來了。

趙昱站在那裡眼帶輕蔑,卻未再答話。隻聽後方席中,趙潤站起身道:“這有何難?我聽聞楚地多匪寇,尤其是水上最為猖獗,幾次向天子請剿都不得。不若便傳信與我兄長趙謙正,使他令齊兵代天子剿匪如何?”他哪裡是要代天子剿什麼匪,他分明是想奪了楚國土地城池!以天子之命,趙洵帶兵過去楚國若是不讓進,那便是造反!可若是開門迎人進城,屆時匪寇尚未剿滅,隻怕楚國王室熊姓一脈先消失殆儘!

太師聽在耳中卻知楚地以雄兵起家,何來什麼需要大鄒出兵剿滅的匪寇?真正飽受水上匪寇燒殺搶掠之苦的是常走水上商路的吳國,齊衛也偶有災禍,而那水上匪寇可不就是趙昱進嗥京時才提過的留蘭縣一夥人?這個趙潤才說一語,又是讓楚國不敢再說話,更是在威脅敲打天子!他齊國好大的膽子!溪晴正要發作,就聽天子沉聲道:“平陽君年歲尚小,總有行差踏錯之所,無妨。予嘗聞鄒齊衛交界地有一夥賊寇無惡不作,致使民不聊生。今日也算是平陽君提醒了予,便著太師親領兵前往剿匪,務必使賊寇滅儘,不可逃入齊衛兩地。”

溪晴當即起身領命。未曾想這鄒天子也是個果斷之人,不欲被人再三威脅,那便隻有忍痛斷腕,自己動手總是多一些分寸。趙昱一早便知留蘭縣不可能真的能夠威脅大鄒多久,不過是當時用來自保,解釋典客之死的藉口罷了。

宴席才散,便見眾人滿臉憂愁的散去。原道是太師溪晴道大鄒兵弱,請各國派了若乾將領來助,再有五雄各一萬兵馬,其餘眾國各派三千。不過是個留蘭縣,哪裡就要那許多兵馬?更彆提那些點名的將領全都是些各國的新興將才,這些將纔不過是初出茅廬,自然不可能跟太師搶奪兵權,再兼具太師那通天的法術修為。隻怕是要來個窮儘留蘭縣之力將他們的兵力與興盛斷送在那!齊國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害的他們好慘!隻是也有些人不甘如此葬送,竟也私下密謀想藉此便反了!

“葉先生留步,太師有請。”葉瑞正與公孫鞅等人一道出宮,卻忽地被溪晴請到彆殿小聚。旁人不知其中原因,葉瑞卻知道他那點小手段定然瞞不過太師,隻怕是來興師問罪的了。葉瑞本想說著不去,卻又怕太師以公孫鞅來威脅,左右太師也奈何不得他,他也就告辭前去。正此時,又有宮中奴婢來請,請的卻是公孫鞅,做主之人更是意想不到,乃齊國趙昱是也!

偏殿的青銅燈樹在暮色中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細長。趙昱擡手示意侍從退下,應琮親手將厚重的雕花木門緩緩閉合,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而後便站在二人身旁,卻又不奪了主人色彩,隻是當個陪客。公孫鞅立於殿中,玄色朝服上的暗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他神色淡然,目光卻始終凝在趙昱腰間那柄刻著齊侯印綬的玉圭上。

“公孫先生許久不見,近來可好?”趙昱微微一笑,親手斟了一盞茶推至案幾對麵。茶湯澄碧,氤氳的熱氣裹挾著鬆針香,正是衛國上貢的“雲頂青”,冇曾想居然叫天子如此快的就給了趙昱。公孫鞅的指尖在杯沿輕輕一叩,並未舉盞,隻道:“平陽君邀我至此,總不至隻為品茶?”

趙昱不疾不徐地攏袖坐下,道:“從前先生三次與我開蒙,我卻當時仗著年幼無知而與先生相悖,如今子盈在府中蹉跎三年,思之憶之常感後悔至極。望先生念我彼時愚鈍自傲,莫要與我一般見識。”公孫鞅坐在那裡,近幾日太過疲憊,他眼皮都略感沉重,他道:“往事皆已成煙雲,陽君不必放在心上。”

冕旒的玉珠隨著趙昱動作輕晃,遮住了他眼底的鋒芒。“今日宴上我聽眾人皆傳天子賜宴衛國七鼎,卻將鮮魚置於牛鼎之側。不知是真是假?”他垂眸撥弄茶盞,聲音如碎玉落盤,“《周禮》有雲:‘諸侯七鼎,魚列最末’,天子此舉,莫不是要讓衛國在列國麵前做那僭越的出頭鳥?”

公孫鞅神色微動。他自然明白鄒天子的試探,但此刻從趙昱口中說出,卻多了幾分誅心之意。趙昱見他沉默,忽而傾身向前,壓低嗓音道:“先生想是還在怪罪我,可我卻敬重先生,不得不說句良藥苦口:鄒人輕衛久矣。先生獻《墾草令》時,天子不過看了一眼便扔給太師,太師更是連竹簡都未展開,便命人收入庫中——這般作態,與棄敝履何異?”

最後一字落地,公孫鞅的指節驟然攥緊。出宮前,薑玨曾勸他莫對鄒朝抱妄念,他原以為隻是衛王偏安一隅的短見,如今看來,鄒天子眼中何曾有衛國的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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