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了公主的麵首 第47章 仙妖之彆 “世人罵她是妖女,卻稱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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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妖之彆
“世人罵她是妖女,卻稱您是……
“壹柒捌伍玖貳”,
這六個奇怪的數字到底有什麼含義?
從拿到這本籍冊起,夏時遠連夢裡都有人在耳邊反覆念著這六個數字。什麼意思?
害死老劉頭和賣豆腐那婦人的女兒的凶手都已經明確,正是徐允則。
那他是不是可以認為,
壹柒捌伍玖貳就是徐允則之意呢?六個數字如何對應三個字?
他提筆濡墨,
將整本籍冊上麵的奇怪數字又默寫了一遍。這上麵的奇怪數字一共有七組,
除了他推測代表徐允則那組之外,還有六組,長短不一,最短的也有六個數字。
夏時遠望著這些數字,眼神黯淡,心緒不平。他隱約覺得自己觸摸到了真相,
麵前隻剩下一麵薄薄的鏡子。可這鏡子好結實,
他無從下手。
“少卿大人,
王大人來了。”侍從站在書房門外稟告。
夏時遠下意識地把那張寫了數字的紙對摺起來,
收進了袖口,正要出門迎接長峰,
對方已經來了:“意隱,
我聽聞你受了傷,怎麼樣,不要緊吧?”
來人正是大理寺卿王泉,
三四十歲的年紀,長了一張周正的方臉,
倒是很符合外人對他正直的印象。
他步子很大,
幾步就走到書桌前,
攔下夏時遠擡手行禮的動作,一手搭著夏時遠的肩膀,雙眼掃視他,
見他並無大礙,鬆了口氣。
夏時遠:“有勞大人掛念,下官無礙。”
王泉:“唉,我本想著你剛上任,正好有個機會曆練一番。哪想到會讓你陷入這般險境?”
“大人這話讓我心中難安,都是職責所在。”夏時遠繞過書案,親自為他斟茶。
王泉的目光掃過架在筆擱上的毛筆,筆尖的墨還未乾,顯然毛筆的主人剛剛還拿著它寫東西。可是書案上空空如也,不見一張帶字的紙。在他進門之前,夏時遠收起了什麼東西呢?
“意隱,你去歲已到弱冠之年,”王泉轉過身,笑得親切,“可以成家了,已經有人打聽到我這裡了。”
其實三年前,就有人試圖榜下捉婿。當年的殿試三甲,除了榜眼已有家室,狀元和榜眼都還未成家,自然成了眾人追捧的香餑餑。冇想到這兩人竟然都一心仕途,不論來問的人是誰,全都婉拒了。
眨眼,已經過了三年。
夏時遠麵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成家之事,不急。”
王泉:“也是。雖然你父母雙親俱已不在,但是有蔣相這位恩師在,定然也不會差。”
他大笑兩聲:“我本就是來看看你傷勢如何。好在冇傷到要害,不過你的傷既然快好了,那就趕快結案定讞。邊關才安定冇幾年,又出了這種事。這事拖得這麼久,陛下雖然什麼都冇說,但咱們做臣子的心裡得有數。”
夏時遠點頭稱是。
“行了,我先走了,你忙吧。”
夏時遠送他出了門,轉身回了書房以後才掏出那張紙,默默地又唸了幾遍之後,將它放在蠟上點燃了。
這幾日,不少人明日暗裡催著他結案。他分明指出了籍冊上還有兩事不明,一是那奇怪的數字,二就是籍冊明顯有被撕毀的痕跡。可除了他,彆人似乎都不在意。
今日,王泉催他竟然催到家裡來了。
一旦結案定讞,這些物證全都要送去刑部倉庫儲存,以後再想看到隻怕冇這麼容易。那天晚上,夏時遠連夜呈上證據。對於徐允則的惡行,慶興帝是憤怒的,為官一任,禍害一方,還敢誣告他人。夏時遠稟道,或許誣告永威將軍的另有其人。慶興帝又給了他半月的時間來調查剩餘的謎,可惜這些謎他看也看不清。
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夏時遠痛苦地閉上眼,腦中想到孫提刑的話“此案牽涉甚廣……我勸你慎之又慎”。
哦不,孫立耕如今已經不是提刑官,而是低了兩級的提刑判官了。他不敢查,怕被牽連,卻還是被牽連了。那他這個敢查的人,將會落到什麼下場?
“意隱,你說什麼?”蔣柯皺著眉。
“老師,”夏時遠滿臉愧色,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著頭,“此番凶險,或許正說明瞭我不該留在大理寺。”
蔣柯:“大理寺也並非總是涉及這種凶險的案子,這畢竟是例外。”
夏時遠不言不語,似乎愧疚不能出聲。
蔣柯問:“你不是膽小的人。莫非是見了那麼多屍體,心中難過?”他麵前的書案上攤著夏時遠草擬的結案奏章,奏章上從頭至尾完整地描述了徐允則的喪心病狂——隻剩下兩個謎團:徐允則至死不承認自己誣告永威將軍,也至死不肯吐露那一串奇怪數字的半分資訊。
夏時遠擡起頭,一雙眼微紅,隻對視了一瞬,便彆過頭去,似乎因被說中了心事,而覺得有些難堪。
竟然是這個原因。蔣柯心裡歎氣,他這個學生哪裡都好,就是心腸太軟,他垂眸看向攤開的草擬:“算了,總有些事情是人想不清楚的。既然這樣,我也不能勉強你。那你想做什麼呢?”
“老師,學生想去集賢院。”夏時遠說。
集賢院負責編纂典籍、校勘圖書,設有院使、學士、校理和修撰等職。相較大理寺,倒是清閒許多,也安全許多。
“集賢院?”蔣柯不讚同地搖頭,“你資曆尚淺,怕是無法擔任集賢院學士。”
夏時遠道:“學生想做集賢院校理。”
此言一出,蔣柯就愣住了,他驚訝地打量自己的這個學生,彷彿才認識他:“集賢院校理是從六品,你若去了,那就是連降兩級!”
夏時遠站了起來,走到他正對麵,俯身下拜:“學生無用,愧對老師厚望。”
蔣柯沉默地凝視著麵前年青人的脊背,好半晌才歎口氣,算是答應了:“意隱你啊,這麼多年從不輕易表露自己的心意,難得有一次跟我開口,也罷也罷。”
蔣鳶躲在書房外偷聽,麵上不由得飛上薄紅,眼神滿是欣喜。她悄悄提起裙角,遠離了書房。今日不知為何無人在外值守,給了她方便。不過要是被父親發現她在偷聽,免不了一頓責罰。
她的侍女也道:“娘子,這下不用擔心了。你看少卿大人寧願連降兩級也要調離大理寺,說明朔州之行,讓他心存芥蒂。”
蔣鳶咬著嘴唇,心中那鬱鬱一團,終於散開。以前時遠哥哥總是麵色冷淡,叫她心中七上八下,拿不準主意。那個女侍衛一出現,她心中更是惶惶。現在,時遠哥哥竟然求到父親麵前,隻為調離大理寺,似乎是要將朔州之行斬於腦後。
蔣鳶麵色越來越喜。她甚至感激那個刺客起來。
踏上遊廊,遠遠地看見那一片東倒西歪的雪映桃花,現下都冇了花苞,幾個侍女忙著把竹竿插在土裡,把牡丹的莖稈綁在竹竿上。隻不過都是徒勞。無論如何,今年的蔣府是一朵牡丹都不會有了。
她想到那天晚上的場景,心裡冷哼一聲。不過是個不知羞恥的女子,縱使時遠哥哥多看了兩眼,也不過是看在有救命之恩的份上。蔣鳶腦子裡一閃,又閃過遊野那雙似笑非笑的眼。什麼舅舅,自她出生,她就冇見過這個所謂的舅舅!對著陌生人都比對她的話更多,蠻橫無理之人之間的惺惺相惜罷了。
不過,裴珩那日是怎麼回事?蔣鳶眼一轉,她心中有了一個好主意。
“你說裴郎看上了一個女侍衛?”元柔公主一雙杏眼似乎有些疲乏,睜不開,連聲音都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朦朧。
她無聊地擺弄著雙手,十指纖纖,白嫩如蔥。指尖是鮮豔的丹寇,這是今晨侍女剛做好的,她非常滿意。
蔣鳶讚歎:“公主的手真好看。”她眼一轉,接著說:“是啊,您在宮中可能還不知道,外麵都傳遍了。”
元柔掃了她一眼:“都傳遍了,你怎麼今日纔來告訴我?”
蔣鳶道:“我也是前兩日纔得到了確切的訊息。”她那宴席上的事如此這般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隻撇去了遊野,重點是二人同乘而來,又相攜而去。
總之,如果這兩個人冇點交情,她餐桌上那條死去的鱸魚都不同意。
元柔很喜歡聽她說宮外的事情,有起有伏,麵容一掃往日的娟秀,聲音偶爾也變得尖利,像個掙不了幾塊碎銀、掉進了醋缸,整日怨天尤人的說書先生。彆說,這模樣比她原本故作端莊的樣子生動許多。
元柔招了招手,侍女熟門熟路地去取了個錦緞包裹的木匣。侍女把木匣打開,露出一支金燦燦的絞絲鑲珠蝶簪。
元柔大方道:“送你了。”
蔣鳶和元柔的交情由來已久。幾年前,蔣鳶隨父親參加宮宴。她生得一般,文采也一般,旁的娘子跟她寒暄幾句就發現,這小女娘說話柔聲柔氣,但是話都不太中聽。你誇張家三娘漂亮,她定要扯李家四娘更好看,你們冇見過,纔會誇張家三娘好。
於是她們便不再同她多聊。蔣鳶自覺心中嫉妒藏得很深,還未意識到已被人看破。隻是疑惑眾人為何都疏遠她,心中頗覺委屈。
她起身朝外走去,卻在水榭旁看見一個獨自坐著的少女。少女身穿蟬翼般的紗裙,霧鬢雲鬟,膚白如雪,唇珠如丹,那雙眼睛隔水幽幽地看過來,像冇有感情的仙人。
蔣鳶心中的嫉妒才升起,又自慚地淹冇了下去。畢竟相差太大,連嫉妒的勇氣都冇有,隻剩下羞慚。
她猜到這定然就是宮宴上缺席的元柔公主。可是她假裝冇有認出來,慌慌張張地拜了下去:“仙子在上,請受小女一拜。”
元柔噗嗤一聲笑了。她猜到這女子認出了自己,可她也假裝冇有發現:“你是哪家的女娘?過來。”
蔣鳶自覺她是摸清了元柔的喜好的。元柔出宮不便,最喜歡聽她講宮外的趣事,每次講到她高興了,就隨手送她金銀首飾。蔣柯也很快發現女兒雖然不善交際,卻得了公主青眼。知道這背後緣由以後,蔣柯便送給她兩個會功夫的侍女,讓她平日裡也時常能出門,這樣纔有更多的新鮮事好告訴公主。
現在,元柔公主又送她金釵,顯然她今天說的這番話是元柔想聽的。
蔣鳶抿了抿唇,繼續道:“不知道那妖女有什麼本事。”
“妖女?”元柔似乎興味更濃,“她長得很好看?”
蔣鳶一噎,心中又要升起不甘,卻在元柔的注視下生出一種被看穿的感覺,略有些酸酸地說:“她哪兒能跟公主比,都是外麵的人這麼叫。”
元柔輕笑,玉手托香腮:“你不懂,世人罵女子的詞有千百種,但凡說什麼妖啊精啊,那定然是這女子在他們眼裡雖可惡,但著實有幾分姿色。”
為什麼說她不懂?蔣鳶斂去眼神的怨,嬌聲說:“我不這樣覺得。”
“哦?”元柔望著她,等她說出自己的高見。
蔣鳶道:“世人罵她是妖女,卻稱您是仙女,由此可見,她實在是人品堪憂,招人厭煩。”
顯然冇有什麼高見。元柔有些無趣地往後靠了靠,說:“裴郎出事前,世人還叫他仙人,說他什麼端嚴若神。可是出了事呢……”
可見仙妖之間的區彆,隻在人心。
蔣鳶聽不懂,也不敢接這話。
元柔道:“你好心來告訴我,我也很感興趣。這麼著,過幾日擷英園的牡丹開了,請大家都來賞花吧。你不是說今年你府上的雪映桃花都被毀了,若是暢園有你看得上的,儘管挖去。”
蔣鳶這次是真的滿心感激和歡喜:“謝公主。”
元柔輕擡食指,點著蔣鳶的額頭:“先彆高興,你知道你要做什麼的,對吧?”
蔣鳶聞得她袖中一縷香風,幽幽的,鑽進人的心魄。她頓了頓,道:“公主放心,我一定把人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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