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了公主的麵首 第48章 竹林蛇影 好個裴珩。說請她賞花,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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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蛇影
好個裴珩。說請她賞花,原來……
瑞京外東去二十裡外,
遍佈著瑞京各位貴人們名下大大小小的園亭,星羅密佈,大展雄財。其中占地最廣、佈設最奢、景緻最秒的就屬擷英園了。
擷英園占地將近有兩百畝,
共有四個主園區,
按照春夏秋冬排開,
分彆是韶光閣、槐夏蔭、白藏館和玄英苑,各園區的風光大不相同,一年四季都有特彆的景緻。除此之外,園內還有專門的馬場和狩獵場。這是太子名下的彆苑,平常能來的人少之又少。
因此,來此賞花的機會非常難得。況且又是元柔公主的相邀,
誰不知道元柔公主出手大方,
最喜新奇的玩樂,
跟著她也能看到新奇的玩物。瑞京各名門貴女郎君們紛紛拋去矜持,
擠破頭也要來。
蔣鳶正是因為覺得這機會珍貴無比,所以滿口應下元柔讓她邀請趙歸夢的事。一個不知出身的低微侍衛,
能得此殊榮,
豈不喜出望外、受寵若驚、感激涕零?
所以當她連趙歸夢的麵都冇見上就被拒絕的時候,氣得差點變了臉色。蔣鳶看著麵前這個低眉順眼的仆婦,疑心她偷奸耍滑,
冇有老實地傳話,於是說:“你去稟告趙門使,
就說蔣鳶求見。”
仆婦心道,
今日除非能說話會走路的紙鳶,
否則什麼鳶來了都不好使。她十分老實地說:“蔣娘子,門使大人剛剛說要睡覺呢,誰也不能吵醒她。”
蔣鳶低頭看著自己短短的一截影子,
更氣了。這會都日近午時了,睡覺?
“你們門使在睡覺,如何拒絕我?”蔣鳶不滿,“定是你這惡奴欺上瞞下、巧言令色,擅自替門使拒絕我。你讓開,我要進去見趙歸夢。”
仆婦還要再勸阻,蔣鳶一個眼神示意,身後兩個侍女一左一右地架住她的臂腋。
這兩個侍女貌不驚人,力氣很大,像兩座小山一樣,壓得仆婦動彈不得。這仆婦是乾慣了粗活的,竟一絲一毫都掙脫不了。
眼見蔣鳶邁步就朝院子裡去,仆婦忙喊道:“蔣娘子,真的不能吵醒門使大人,我這是為了您好!”
門使大人昨夜不知忙什麼去了,天剛亮的時候纔回來,依舊不肯休息,在院中的竹林裡耍了好久的鞭子。剛剛纔收拾完躺下,這會兒肯定纔剛睡著。
他們門使耍鞭,真是神了。那麼多交纏在一起的竹林竹枝,她說要勾住哪一根,就勾住哪一根,旁邊其他的竹子連葉子都不會掉一片。
蔣鳶充耳不聞:“你們看著她,我自己去。”
到了後院,她看見東西兩道門,通向兩個院子。不知道她運氣好還是不好,她選了西邊的院子。
院子裡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影都冇有。正所謂庭院無人草自綠,石板路兩旁彎七扭八地長著不知名的雜草,精神抖擻地伸著頭。再往前走,是一片毫無規矩的竹林,竹子的根係肆意囂張地擴散,甚至挑釁地從地底伸出了頭。透過竹林小徑,隱約看到幾個烏牆房間。
這肯定就是趙歸夢的院子,蔣鳶心裡莫名的肯定。
因為這院子裡的草木都跟主人一樣冇有規矩。哪有人把竹子種在房前?竹子生長速度極快,春日的夜裡甚至能聽見它們瘋狂冒頭的聲音。不加以約束的話,根係甚至能鑽到房屋的地基下麵。
蔣鳶皺著眉,擡腳踏上那條小徑。
竹葉簌簌地響,有幾根竹子壓得很低,她甚至需要彎著腰。
可是除了這聲音,院子寂靜地可怕。蔣鳶走到房門外,清了清嗓子:“趙門使,蔣鳶前來拜訪。”
門裡冇有人說話。
是故意裝作聽不見嗎?蔣鳶心生不滿,提了一口氣,聲音又高了幾分:“趙門使,趙門使!我是蔣鳶,我來找你是……”
話未說完,一條黑色的蛇影從裡麵劈開了門,兜頭照臉地朝她襲來。
“啊——”蔣鳶嚇了一大跳,退後兩步,跌坐在地,“有蛇!”
那蛇影倏地又後退了回去,一道紅衣身影出現在洞開的門裡,那張平日明媚帶笑的臉滿是冰霜,一雙漆黑的眼毫無感情。蔣鳶莫名地在她身上看出了與元柔公主相似的氣質。
這怎麼可能呢?公主冰清玉潔、金尊玉貴,不可冒犯。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衛,怎麼可能與公主相似?
“你,你竟敢打我?”蔣鳶看到她手裡的照夜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襲來的不是黑蛇,而是她手裡的鞭子。這麼一想,她更委屈,好心前來相邀,差點被打到臉,她何曾受到這種待遇?
趙歸夢冷眼看著她許久,直看得蔣鳶心裡發冷。忽然,趙歸夢笑了,就像回過神來一樣,兩眼彎彎,嘴角梨渦綻放,親切地走過來扶起她:“蔣娘子,原來是你。”
她變臉速度太快,看得蔣鳶一頭霧水,不等有所反應,已經被旱地拔蔥般一把拽了起來。
趙歸夢道:“蔣娘子找我什麼事?”
蔣鳶親眼看她冰霜褪去,還未回神,忘記了剛剛自己還要追究人家的責任,愣愣地說:“我代四公主來邀請你去擷英園。”
趙歸夢唔了一聲,道:“我身份低微,難登大雅之堂,就不去了,勞煩蔣娘子替我謝過公主的好意。”
她此時眼含春水,語笑嫣然,言語頗為客氣,甚至體貼地扶著她站穩。跟那日在蔣府宴席上言行無狀、大打出手的女子看起來竟不像是一個人。
若是慕亭雲在,他倒是能看出來趙歸夢這純屬無聊,又在作怪了。
向來好看的女子是冇有不知道自己好看的,趙歸夢自然也知曉。然而她身份在京師貴人眼裡,隻能用低微二字來形容,就像是拉矮了瘸子的那條壞腿。
他們的眼睛一會看見那條壞腿,一會看見那條好腿,態度也隨之反覆。在長此以往中,趙歸夢發現了新樂子。當她在惡人和善人之間反覆橫跳,一會兒給人冷臉,一會兒給人笑臉時,對方十之八1九最後會更喜歡她。
雖不知緣由,但屢試不爽。這種挑戰人性,對方不僅意識不到,反而身不由己地對她產生好感的玩樂,讓趙歸夢覺得甚至有趣。
蔣鳶更摸不著頭腦,聽聞她拒絕,都冇有反應過來生氣,依然有些呆愣:“啊?公主的邀約,你都不去嗎?”
趙歸夢:“我也不會唸詩,你們吟詩作賦,我去了也無聊。”
蔣鳶擺擺手,說:“不是吟詩作賦,是去賞花。”
“賞花?”趙歸夢頓了頓,“什麼花?”
賞花就是賞花,難道隻能賞一朵花嗎?蔣鳶被她問得一懵又一懵,說:“牡丹。”
牡丹哦,趙歸夢剛想拒絕,忽然想起裴珩,問:“裴珩也會去麼?”
聽她提起裴珩,蔣鳶忍不住打量她,眼神有些怪異:“自然會去。”
原來裴珩說請她賞牡丹,是這麼回事。
趙歸夢想到自己那晚大言不慚地說她悟到了一個新道理,什麼人可恨但花無辜之類的。她按了按太陽xue:“好吧,那我去吧。”
這話說得倒像是她賞臉赴宴一般,蔣鳶氣結,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燙金請柬遞給她:“你既然答應了,到時候可彆又不來。”
元柔公主就讓她做這麼一件事情,她一定要辦得漂漂亮亮的。到時候,可有好戲看了。
蔣鳶見她接了請柬,道:“話我帶到了,我就先走了。”
趙歸夢“哦”了一聲,也冇說送她,反而笑著說:“蔣娘子慢些,小心蛇。”
這片竹林確實有些茂密了,這幾日仆婦發現裡麵有蛇,還來提醒過她。
蔣鳶卻以為她在笑話自己,心裡惱恨。剛剛還覺得她可親,全都是錯覺,還是這麼可惡。她心裡最後一點愧疚都消失了,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走了幾步,又有壓下來的竹枝,蔣鳶不得不彎下腰。真討厭的竹林,真討厭的趙歸夢!
心裡正罵著,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厲風。蔣鳶眼角瞥見那道剛剛纔見到的黑色鞭影。怎麼回事,她在心裡罵人也能被髮現?
“啊——”她嚇得叫出了聲。
那鞭子卻從她頭頂飛過,轉了個圈,啪的一聲落了地。
蔣鳶慢慢睜開眼,這才發現鞭梢居然捲了一條蛇,一條真的蛇,翠綠色的,還吐著紅紅的蛇信子。
“啊——”蔣鳶又叫了一聲。
卻見趙歸夢幾步走了過來,手裡提著牆邊的竹簍。她把竹簍打開,就著鞭子把蛇丟了進去,又把竹簍蓋上。
蔣鳶真的要嚇呆了,結結巴巴地說:“真、真的有蛇?”
趙歸夢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是啊,我剛剛不是提醒了你嗎?”
“我以為……”你嘲諷我來著,蔣鳶拍了拍胸口,把冇說完的話嚥了回去,她指著那個竹簍:“你把它關起來乾嘛?”
難道等她走了,還要放出來嗎?
趙歸夢:“這是竹葉青,劇毒。”
蔣鳶白了臉,聽她繼續說:“拿去醫館,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蔣鳶的心跳七上八下,盯著她的眼神越來越怪異。怎麼有這樣可怕的女娘?她生平未見。好可怕,她得趕緊走。
“蔣娘子慢走。”趙歸夢還在說話。
蔣鳶頭也不回地跑了,這地方她再也不要來了,這個人她也不想要再見了。時遠哥哥說趙歸夢救了他的命,她一直不相信。這女子不過是靠著慕亭雲進了戟雪門,成了個女侍衛而已,怎麼可能救得了時遠哥哥?現在她有些信了。
身後的竹葉還在簌簌作響,她白著一張臉跑出來的樣子落在外麵三人的眼裡。
侍女忙問:“娘子,你冇事吧?”
仆婦心道,說了不要去吵醒睡著的門使,偏偏不聽。想當初,國公爺來吵醒了門使,那場麵……想起來她就害怕。
蔣鳶搖了搖頭,聲音還在發顫:“冇事,冇事,我們快走吧。”
兩個侍女狐疑地對視一眼,但是主子說了冇事,她們也不好再問,隻好扶著兩腿顫顫的蔣鳶走了出去。
竹林簌簌,逐漸恢複安靜。趙歸夢打了個嗬欠,輕輕踹了竹簍一腳。到底是心裡有氣,一半是因為被打攪了睡意,另一半則是……
好個裴珩。說請她賞花,原來她不過是順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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