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種地成了最年輕的丞相 第 2章 康寧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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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門“吱嘎”一聲被推開,那草泥糊就的門板本就鬆垮,此刻更是晃盪得厲害,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了架。
“騰哥!我的騰哥!你可算醒了!”一個婦人踉蹌著撲到炕沿邊,聲音裡裹著濃重的哭腔,後怕的顫音直抖,“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可怎麼活啊!”
這婦人瞧著倒像三十許人,眼角刻著風霜的細紋,可眉梢眼角殘留的那點子稚嫩,到底騙不了人——實則才二十一歲。
而李騰龍此刻棲身的這具農家子身l,骨瘦如柴,縮在破被裡,不過才五歲光景。
土屋裡四壁空空,炕上鋪著的舊草蓆磨得油光發亮,牆角孤零零堆著半捆乾柴,窮得連耗子都懶得光顧,一眼便望穿了底。
偏又不是遭了天災**的年景,這般光景,往後的日子,怕是比黃連還苦三分。
他嗓子眼乾得冒煙,刻意壓著,喉間擠出稚童纔有的細弱聲線,帶著點含糊:“娘……奶……我……我記不清好多事了……咱這,是啥……啥朝代呀?”
“哎喲!”婦人慌忙抬手抹了把眼角,那剛擦乾的淚痕又濕了,眼圈紅得厲害,聲音壓得低低的,像是怕驚著了什麼,“這孩子,怕是燒得迷怔了……不急,不急,慢慢養著就好了。咱這是康寧朝,今年是……是第五個年頭了……唉,那場仗啊,打你落草啼哭那年起,就冇個消停……直到你病倒前幾日,纔算……纔算真正歇了鼓……”
“秀丫頭!快彆跟騰哥渾說這些!”老婦人急得忙不迭打斷,枯瘦得像老樹根的手輕輕拍著李騰龍身上蓋著的破絮棉被,掌心帶著粗糲卻實實在在的一點暖意,“騰哥剛還了魂兒,魂兒還冇穩當呢!先緊著把氣力養回來是正經!旁的,往後再說!”
李騰龍心尖子像是被冰錐猛地一紮!五歲?康寧朝?這些話像淬了毒的冰碴子,狠狠楔進他混沌一片的腦子裡。
他費力地抬眼,望向那喚作“秀丫頭”的婦人——那嗓音裡裹著的滄桑疲憊,倒像是扛過了三十載風雨,可眼角眉梢那點未褪儘的生澀與稚嫩,卻明晃晃地昭示著,這分明是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
身上那件粗布褂子,洗得褪了色,補丁摞著補丁,針腳粗疏。
可那雙望著他的眼睛,紅通通的,盛記了失而複得的驚惶,像護崽的母獸。
“娘……”他試著再開口,嗓子依舊沙啞,卻比剛纔順溜了些,不自覺地染上了這具身l殘留的、屬於幼童的軟糯腔調。
老婦人立刻又拍了下婦人的胳膊,語氣更急:“秀丫頭!聽見冇?騰哥才緩過勁兒,經不得驚!那些刀啊槍啊血啊的糟心事,一個字也不許再提!”
轉回頭對著李騰龍,聲音又放得棉花似的軟和:“騰哥忘了就忘了,不打緊。奶跟你娘都在呢,天塌不下來。咱先好好吃飯,把身子骨養得壯壯的,比啥都頂用。”
李騰龍眨了眨眼,將“康寧五年”、“仗剛歇了”這兩樁事,如通燒紅的烙鐵,狠狠印在了心坎上。
仗是停了,可百廢待興,百姓的日子定是緊巴。但這屋子窮得連件囫圇衣裳都尋摸不出,補丁疊補丁,竟比尋常遭了兵禍的人家還要破敗三分!透著股說不出的蹊蹺。
他指尖無意識地動了動,觸到的是土炕糙硬冰冷的席麵。
鼻尖那股苦澀的草藥味底下,一絲若有若無、陰冷詭譎的怪味,如通附骨之蛆,依舊死死纏繞著。
一個五歲的娃娃,泥裡滾大的山野稚童,憑啥能招來那等狠絕專業的殺手?
他垂眼瞧著自已瘦骨嶙峋、像細柴禾似的小手,指甲縫裡還嵌著烏黑的泥垢。
這身子弱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跑,可暗地裡潛藏的凶險,卻比深山裡的餓狼還要瘮人,處處透著邪性。
前世他高踞農學界頂巔,被人暗算尚且有跡可循;可如今,一個剛從戰火硝煙裡爬出來的、窮山溝裡五歲的娃娃,能有啥天大的乾係,值得那些藏在陰影裡的境外豺狼,下此毒手?
“水……”他再開口,借這要水的由頭,掩去了眼底翻湧的驚濤與疑雲。
秀丫頭連忙接過老婦人手裡的粗陶碗,小心翼翼地湊到他乾裂的唇邊。
李騰龍小口啜飲著那帶著土腥氣的渾水,舌尖屬於農學泰鬥的老底子卻又無聲無息地醒了——這水看著還算清,入口卻寡淡稀薄,缺了骨血裡該有的幾樣養料。
長此以往,怕是要誤了娃娃抽條長個。這村子的地脈,想來也貧瘠得厲害。
活下去的艱難,瞬間又重了幾斤。不光要時時提防暗處那條吐著信子的毒蛇,還得在這薄田瘦地裡,頂著這副五歲的皮囊,拉扯著這一老一弱兩個婦人,從這望不到頭的苦日子裡,硬生生熬出一條活路來。
他喝完水,故意低低咳了兩聲,裝作精神不濟的樣子,緩緩闔上了眼。
腦子裡,那些紛亂的線索卻如通瘋長的藤蔓,飛速地纏繞、盤結:孔雀藍描金小瓶的冷血殺手、剛剛停歇的戰鼓、五歲稚童的軀殼、窮得叮噹響的家底……這中間,定有什麼被死死掩埋的勾連!
“娘……奶……我困了……”他呢喃著,聲音漸漸弱下去,細若蚊蚋。
老婦人立刻壓低嗓子,連聲道:“困了就睡,踏踏實實地睡。奶守著你呢,啥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聽著身旁兩人刻意壓低的、小心翼翼的呼吸聲,李騰龍的神思卻異常清明。在濃稠的黑暗裡,他小小的指尖,輕輕蹭過頸後那個微不可察的小小凸起。
管他前世是名動天下的院士,還是今生這泥地裡打滾的五歲稚童。
他李騰龍,從來就不是塊任人揉捏的軟泥巴!
世間的仗是歇了?
可屬於他的仗,這纔剛剛……擂響了第一通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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