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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努力殺鬼子係列 第1章 鐵流西進~鬆毛嶺上骨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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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濃稠的晨霧裹著硝煙,在鬆毛嶺的山脊線上緩緩流動。傅必元蹲在戰壕邊緣,用刺刀刮下綁腿上的泥塊。黑褐色的泥土裡,他忽然發現半片指甲,那是昨天犧牲的機槍手老曹的。這個江西老表嚥氣前,還死死咬著從國民黨屍l上搜來的罐頭鐵皮。

“還剩二十七人”。

傅順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這個戴著圓框眼鏡的前賬房先生,正用繳獲的派克鋼筆在煙盒紙上記帳。筆尖劃破紙麵的沙沙聲,讓傅必元想起三天前那架低空掠過的飛機。

彈藥?

每杆槍十五發,手榴彈人均半顆。傅順才推了推滑落的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布記了血絲,三營有個小戰士,偷偷把子彈藏在裹腳布裡………

傅必元突然抬手。東南方向的山穀裡,隱約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那是德製鋼盔磕碰的聲音,國民革命軍第九師的“德國團”正在集結。

二,記憶像退潮時的浪花,突然湧回傅必元腦海。

五年前那個悶熱的夏夜,龍岩縣白沙鄉的土樓裡,十九歲的他第一次摸到真正的步槍。那支老套筒的槍管上還沾著桐油,地下黨老周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記住,板機要分三段扣…………”

老傅!

傅必進的呼喊將他拉回現實。這個廈門碼頭出身的爆破手,正拖著條傷腿爬進指揮所。他腰間纏著的不是製式手榴彈,而是用永定土樓門釘和鞭炮火藥自製的土雷公,引線還是用客家婦女的頭繩搓成的。

李延年那幫龜孫子在調山炮!傅必進用閩南話罵了句臟話,“我瞧見兩個德國顧問在比劃…………”

話音未落,第一發75㎜炮彈已經呼嘯而至。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指揮所的彈藥箱。傅必元在漫天飛舞的紙片中,準確抓住了那張撤退路線圖,三天前軍團政委親手交給他的,上麵還沾著湘江戰役留下的褐色血漬。

三號高地!他對著傳令兵大喊,客家口音在炮火中格外銳利,“告訴二連長,放近到五十步再開火!”

傅順才突然撲到瞭望口前。這個平日連算盤珠都要擦三遍的斯文人,此刻半邊臉都是火藥灰:“不對勁………三十六師的迫擊炮陣地往前移了三百米!”

傅必元抓起望遠鏡。鏡片早在昨天的轟炸中碎裂,傅順才用細麻繩勉強固定裂縫,於是視野裡的世界被分割成無數血色網格。透過這些破碎的格子,他看見國民黨士兵正三人一組搬運彈藥箱,那些木箱上的鐵皮包角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不是常規彈藥。傅必元的心臟突然緊縮,“是燃燒彈…………”



黃昏像潑墨般浸染天空時,傅必元召開了最後一次戰前會議。

在臨時挖出的地下掩l裡,二十七名戰士圍成一圈。有人用刺刀在牆上刻著正字計數,有人默默擦拭著僅剩的子彈。角落裡,兩個小戰士正偷偷分食一塊發黑的麥芽糖,那是傅順才用最後一點私房錢,從山下老鄉那裡換來的。

明天他們會用火焰噴射器。傅必元的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交談聲戛然而止,“三營守東側隘口,二連負責…………”

他突然說不下去了。藉著搖曳的煤油燈光,他看見戰士們年輕的臉龐上,都帶著相似的堅毅神情。五年前在白沙鄉,那些跟著他暴動的農會會員們,也是這樣的表情。

傅必進突然哼起閩南小調。這個曾經在廈門碼頭叱吒風雲的漢子,此刻的歌聲卻溫柔得像在哄孩子入睡:“天烏烏,要落雨,阿公仔抬腳頭要刮芋卵頭…………”



深夜,傅必元獨自巡視陣地。

月光像冷水般潑灑在戰壕裡,照出新壘的沙包上尚未乾涸的血跡。他在三號機槍位停下腳步。這裡原本是老曹的位置,現在隻剩下一頂被子彈打穿的軍帽。

老傅。

傅順纔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他手裡捧著個鐵皮盒子,裡麵整齊排列著二十七顆子彈,是他偷偷從自已的配方裡省下來的。

當年在裕昌號,我總把賬目算到小數點後三位。傅順才突然笑了,鏡片後的眼睛閃著光,冇想到現在要算得這麼精確…………。

遠處傳來夜梟的啼叫。但鬆毛嶺的貓頭鷹早在三天前就被炮火驚走了。這是山下交通員傳來的暗號。

傅必元摸出懷裡的銅哨。這是古田會議後毛委員親手授予的,哨身刻著五角星圖案。他深吸一口氣,尖銳的哨音刺破夜空,立刻引來陣地上此起彼伏的迴應,戰士們用客家山歌接起了暗號:

哎呀嘞,

鬆毛嶺上擺戰場喲,

白軍來哩莫慌張………



黎明前最黑喑的時刻,傅必元讓了個奇怪的夢。

他夢見五年前的白沙暴動,老周帶著他們攻打區公所。子彈打光後,他們用鋤頭和扁擔繼續戰鬥。夢裡有人在他耳邊反覆說:“你們閩西子弟,就是紅軍的眼睛和耳朵…………

驚醒時,他發現傅必進正蹲在身邊磨刺刀。這個粗獷的漢子動作異常輕柔。刀石相擦的沙沙聲,像極了廈門港的潮汐。

天快亮了。傅必進頭也不抬地說,我數了數,咱們的土雷公夠炸塌半個山頭。

第一縷陽光爬上戰壕邊緣時,傅必元看見遠處的山道上,德製鋼盔的洪流正緩緩湧來。他摸了摸槍托上的五道刻痕,突然想起老周當年的話:

“革命就像種地,要一茬接著一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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