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努力殺鬼子係列 第5章 ~榕城茶館的生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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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城的初夏悶熱難當,蟬鳴撕扯著粘稠的空氣。我坐在榕城茶館二樓的雅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青瓷茶蓋上的裂紋。窗外,三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街對麵,車門打開時閃過刺刀的寒光。
參謀長,必進提著銅壺進來添水,聲音壓得極低,樓下多了四個生麵孔,袖口有槍繭。
我端起茶盞,藉著氤氳的水汽觀察大堂。穿長衫的賬房先生算盤打得太急,跑堂的夥計腰板挺得筆直——這都是日本特工的特征。今日的接頭恐怕已經暴露。
樓梯響起腳步聲,傅順才穿著學生裝匆匆上來,左手看似隨意地拎著油紙包,右手的拇指卻暗暗指向樓下——這是約定的危險信號。
哥,他聲音清脆,你要的福橘買來了,就是老闆死活不肯便宜。
我心裡一沉。順才說的是暗語,意思是日本特務已經包圍茶館,正在逐個搜查包間。必進添水的手微微一頓,茶水在桌麵濺出個半圓。
這時雅間門被推開,戴圓帽的中年人笑著拱手:陳老闆,久等了!正是今日要接頭的交通員老周。但他身後跟著兩個穿黑衣的壯漢,腰間鼓鼓囊囊彆著傢夥。
老周落座時手指發顫,遞過來的煙盒裡少了三根菸——這是最危急的求救信號。必進突然咳嗽起來,順勢打翻茶盤。碎裂聲裡,我瞥見樓梯口又上來四個特務。
諸位爺,茶館老闆顫巍巍跟進來,警備司令部的長官要查通緝犯
穿皮靴的特務頭目掃視全場,目光釘在老周臉上:都帶回去審!
必進突然拍桌而起:還有冇有王法!我們正經生意人話音未落就被槍托砸在腰眼。順才猛地站起來,又被按回座位。
我緩緩起身拱手:長官息怒,鄙人是台灣總督府特聘的茶道顧問。掏出證件時故意帶出懷錶,表蓋內側刻著日本皇室菊紋——這是從鬼子軍官那裡繳獲的戰利品。
特務頭目愣神刹那,必進突然指著窗外驚呼:著火了!眾人轉頭瞬間,老周猛地掀翻茶桌滾向視窗。槍聲炸響,茶館頓時大亂。
從後窗走!我扯住要追敵的特務,隔壁綢緞莊是鈴木課長的產業!趁他遲疑的瞬間,順才已撬開後窗木銷。
必進突然往樓梯口扔出個油紙包,福橘滾落記地。追兵踩到果皮摔作一團時,我們三人拉著老周躍出後窗,正好落進運棉花的板車。
棉絮飛揚中,必進撕開老周衣襟,露出綁在胸口的密信——已經被子彈打穿個洞。順才眼尖:信上有血!
老周喘息著抓住我手腕:名單特務處臥底名單必須送出去
槍聲漸近,我快速掃過染血的名單,突然渾身冰涼——上麵第三個名字,竟是閩興茶行的夥計阿明!
必進,我撕下衣襟裹住老周傷口,你帶老周從水路走。順纔去通知其他通誌轉移。頓了頓又道,我回茶行。
不行!必進抓住我,那是陷阱!
正因為是陷阱,纔要有人去踩。我把名單塞進棉絮,阿明認得所有聯絡點,必須在他開口前
話音未落,街口傳來摩托車轟鳴。順才突然指著對麵閣樓:參謀長你看!
閣樓視窗,阿明被反綁著吊在窗外,脖子上的繩套正在慢慢收緊。兩個戴禮帽的人站在身後,朝我們比劃抹喉的手勢。
他們在逼我們現身!必進咬牙。
順才突然解下學生裝露出短褂:我去引開他們!不等阻攔就衝出板車,用福州話大喊:著火了!快跑啊!
街麵頓時大亂。趁人群擁擠時,必進背起老周鑽進小巷。我最後望了眼搖搖欲墜的阿明,轉身紮進人潮。
當夜暴雨如注,我在台江碼頭貨艙裡見到必進時,他正給老周更換繃帶。阿明走了。必進聲音嘶啞,咬舌自儘的。
順才渾身濕透地鑽進來,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我從阿明家灶膛挖出來的。裡麵是整本密碼冊和七根金條。
雨點敲打著鐵皮屋頂,像無數子彈打在心上。我們三兄弟圍坐在昏黃的煤油燈下,水珠從髮梢滴落,在密碼冊上洇開墨跡。
參謀長,必進突然說,茶館老闆是自已人。他往特務茶裡下了巴豆粉。
順才掏出個銅哨:從特務身上順的,以後能冒充他們的人。
我摩挲著密碼冊封麵上阿明畫的茉莉花,想起這個總是笑嗬嗬的年輕人。窗外雨夜裡,閩江濤聲嗚咽如泣。
收拾東西,我吹滅油燈,該讓特務們嚐嚐福州人的厲害了。
黑暗中,三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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